虽然烈日不再,夜间暑意渐消,但集在空气里的热气仍然把人烤的心烦意乱,楚怜儿躲在假山处,也被石头里散发出的热气弄的燥热难受。
成侨声音虽低,却依然飘进她耳里,她猛地捂着唇,愣愣地发不出声音。脑袋成了一片浆糊。
汗水从额下滴落,天气实在热的难受,不由怀念起碧竹圆那凉爽诱气的冰爽来。
轻手轻脚地随着原路回去,从书房到屋子很有一段距离,大铃铛都是采用青石地砖,府里的下人真是勤快,不管什么时候出来,都见路面打扫的干干净净。
待花园时,忽然发现花园里有好多的侍卫们,一个个神色慌张地四处张望着,好像在找着什么,不由好奇,难道府里又出现了刺客?
“喂,张护卫,找到没有?”楚怜儿听到一个侍卫冲着另一头的侍卫喊着,然后有一个侍卫回头,叫道:“没有找到。”
“可能是去了其他地方,再去找找。”
一下子,花园里的侍卫走了个干干净净。
楚怜儿从假山后边出来,心里“卟卟”地跳着,府里真的出了刺客?
东离淳马上就要回京登基当皇帝了,还会有刺客来行刺,这也是说的过去,可能是被困在京城的皇帝最后的着棋了。忽然想起那个叫春岚的话,他说东离淳又受伤了。
心里猛地揪了起来,不知是什么感觉,反正揪心的痛,他怎么会受伤呢?那么厉害强势的男人,身边那么多的侍卫,个个武艺高强,还有,这场声势浩大的夺谪之争,他也未上战场亲自作战,怎么会受伤呢?
绣花精巧牧丹云缎鞋急促地踏在青石地砖上,楚怜儿提着水绿色迤地百合襦裙,飞快地朝前方奔去,路上碰到一个人,是凌彬,他也看到了楚怜儿。
“你居然在这?”凌彬猛地掠在她身前,声音严厉,气势如虹。
楚怜儿急急地抓着他的玄黑箭袖,府里的侍卫,全是清一色的铁甲,玄黑箭袖,凌彬未穿铁甲,但也是黑衣劲装打扮。
“凌彬,东离淳在哪?”
凌彬目光冷厉,黑着脸道:“你跑哪去了?主子正四处找你。”
“找我?”
凌彬恨恨剜她一眼:“主子还以为你逃走了,正派人四处找你。”
楚怜儿呆住,刚才那批侍卫,不是抓刺客,只是在找她?
凌彬又恶狠狠地低吼:“楚怜儿,你能不能不要再让主子操心?”
“呃?操心?”她不解,她几时让东离淳操心了?
凌彬脸色黑乎乎地,拳头攥的紧紧的,似在忍着什么,他粗鲁地拖着她的手腕,朝碧竹大步走去。
“凌彬,你走慢些,我跟上不啊。”楚怜儿被他拖着走,一路上小跑步地跟着,天热的不像话,人都懒的动,还要跑着走,多受罪。
“闭嘴。”凌彬恶狠狠地低吼,“再不回去,你身边的丫环都要因你丧命了。”
什么意思?楚怜儿想问,可他却不再理会她,拖着她,大步朝前边走去。
走到中徒,楚怜儿实在跟上不上他的脚步,挣不开扎他的手,只得威胁:“凌彬,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喊非礼了。”
凌彬猛地止住步子,脸色难看到极点。但箍制她的手却松开了。
恢复自由的楚怜儿猛地甩着手,该死,手腕处都红肿了,粗鲁的男人,怪不得一大把年纪了都找不到姑娘。
“凌彬,你太过分了,把我累死了。”她以手代扇,使劲地扇着风,些微的凉爽让她好过了些,直了腰身,正想朝他开炮,就算她只是东离淳的棋子,但到目前为止,东离淳都还没有动她呢。他急个什么劲呢?
“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恨不得我死而后快。但至少要等到你家主子厌恶我之后,你们再动手也不迟啊。”凌彬脸色更黑了。楚怜儿得意洋洋,终于找到他的软肋,“目前为止,我对你家主子还有利用价值,他暂时还不会动我。所以,也只能委屈你再对我强颜欢笑一阵子。”气死你,气死你,这样最好。哼!
凌彬果真气的额上青筋暴跳,拳头被他握的格格响,他从牙逢里挤出几个字来:“真是不知好歹的妖女。”
楚怜儿杏眼圆瞪,凌彬恨恨地道:“真不知你是故作不知,还是迟钝到没有发现主子对你的真心真意?”
楚怜儿猛地僵住,胸口扑腾扑腾地痛,不是盅毒发作的疼痛,而是心脏揪结的痛。
“你总是把自己当作受害者,可你就不想想,就是因为你,主子活的有多痛苦。”
东离淳痛苦吧?
都快要当皇帝的人了,威风凛凛,君临天下,掌握着天下百姓的生杀大权的人,还会因为她而痛苦吗?
真是说笑。
“凌侍卫长,找到楚姑娘没?”远处跑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边跑边叫。
凌彬望过去,道:“找到人了,在这里。”
那名侍卫这才看到楚怜儿,全是汗水的脸浮现惊喜,“楚姑娘,终于找到你了,谢天谢地,您快去救救我姐姐吧,她快被主子给打死了。”
楚怜儿大惊,凌彬斜着眼解释:“他的姐姐春红,因你不声不响地逃走,不知此刻是不是已被主子杖杀了?”
楚怜儿猛地一惊,飞快在奔朝碧竹圆奔去。
碧竹圆,顾名思议,因种满了青秀挺拨的碧绿竹子而得名,碧竹圆布置的美轮美涣,精致典雅,虽是东离淳的主屋,却一直被楚怜儿罢占,楚怜儿也爱上这座院落,凉爽透气,精巧细致,每个角落都充满了江南圆林的雅致和巧思。
笼罩在夜幕下的碧竹圆,此时灯火通明,院前,两排火把把天空映照的透亮。
刚跨进门槛,楚怜儿就感觉到阵猛烈的阴鸷之气夹着排山倒海的怒火迎面扑来,怎么回事?
提着裙据,飞快地从前院奔进内厅,咦,东离淳也回来了?
猛地停下脚步,她整了整汗湿的衣衫,又放下裙据,和快歪了的双环髻,缓缓地朝屋里走去。
只听到屋子里有清脆的响声,应该是茶盅被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来呀,把这些做事不得力的贱婢给我拉出去砍了。”
屋里立即响来求饶声。这哭声,分明是春红等人的。
“主子饶命啊,不关奴婢的事,主子饶命啊——”楚怜儿看到两个侍卫如抓小鸡似的拧住春红的手臂,粗鲁地朝她走来,不由心里一紧,忙上前拦着他们,问:“站住,春红犯了什么错,灿什么要杀她?”
春红梨花带泪的脸看到楚怜儿,脸上陡浮惊喜,猛叫道:“小姐,您可回来了。”她挣脱侍卫箍制的手,上前猛地抱住她,“小姐,您去了哪?您终于回来了,呜呜——您要是再不回来,奴婢就真的会被主子砍头的。”
其他被拖出来的丫环见到楚怜儿,死而复生的感觉,她们终于感受到了,全都忍不住跪到她脚前嘤嘤地哭了起来。
厅内一道人影急急地掠了出来,一把抱过楚怜儿,“该死,你去了哪?”
被紧紧抱在怀中的楚怜儿脑袋一片空白,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青草气息,连对方的呼吸都那么熟悉。
东离淳紧紧抱着她,双臂收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东离淳,你放开我。”楚怜儿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东离淳没有放开她,加重了力道,收紧手臂,“又想逃走?你就不能乖乖的呆在我身边么?”
楚怜儿纳闷极了,她哪里想逃了?她只是出去走走而已。可她没来的及说这个,她叫道:“东离淳,你怎么瘦了,骨头咯着我好痛。”
东离淳身子一僵,轻轻地放开她,黑亮的眸子闪过异彩。
楚怜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盯着自己的绣花鞋,小声道:“这么瘦,抱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春红已抱着她的腿,哭叫:“小姐,求求你了,你不要再拭图逃走了,奴婢会被你害死的。”她瞅了眼东离淳,脸色恐惧犹存,“小姐,如果你再晚一步回来,奴婢真的见不到您了。”
楚怜儿闻言,很不可思议,“我哪里想逃了,我只不过是出去走走而已。”
春红拭了把脸,叫道:“可是您要出去为何不带着奴婢?害的主子以为奴婢没有看好您,差点连命都丢了。”
楚怜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东离淳:“如果我再回来晚一步,你真的要确春红的脑袋?”
东离淳面无表情:“不光是春红的人头,还有整座碧竹圆的奴才,统统都得死!”他声音冰冷,如此炙热的空气,一下子降了温,变的刺骨冻人。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楚怜儿猛地后退一步,如惊弓之鸟,“你,你太可怕了,我只不过出去走一下而已,你怎能如此狠心?”难道,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人命在他眼里,就真如草芥?
东离淳俊脸闪过怒气,一把拉过她的手臂,猛地朝怀中一带,她“啊”地一声,鼻子撞到他的肩膀,好痛,眼睛一酸,泪珠儿骨碌地滚了出来。
“对不起。”他拉下她捂着鼻子的手,道:“肿起来了。”
楚怜儿打掉他的手,朝他吼道:“还不都是你害的,要是我变成了丑八怪,嫁不出去,你就要负责娶我。”她看到东离淳眼里的异彩时,蓦地红了脸,该死,她怎么说这样的话来。
他看着她,声音轻轻的:“怜儿想嫁人了?”
楚怜儿咬着下唇,又气又恼。
“还疼吗?”他的手轻轻揉着她的鼻子,脂腹温暖的接触到她汗渍的脸颊,她忙退开,看到他一下子黯淡的眸子,心里居然又闪过揪心的疼,不由自主地解释道:“我身上好多汗,臭死了。”她才不要全身汗腻腻地任他闻到身上的臭味。
他望着她,眸子没什么表情。
一旁的春红赶紧上前道:“小姐,瞧你满身都是汗,要沐浴吗?”
楚怜儿点头:“对对,我要沐浴,浑身臭死了,不好闻。”她看向动也不动的东离淳,东离淳也盯着她,“去吧。”如获得特赦令,楚怜儿赶紧提着裙子从他身边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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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楚怜儿在春红的服侍下,披着轻薄的白纱及粉白亵衣就出来了,长长的秀发**的,她拿着毛巾一边拭着秀发上的水渍,一边从沐浴房里走出,边走边道:“春红,”
春红没有吱声,楚怜儿不由奇怪了,转身,看到春红正向她挤眼色。楚怜儿慢慢转身,看到坐在圆桌旁的东离淳,不由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手足无措,她才刚沐浴完,身上只穿着只能勉强遮住胸部的亵衣,外边披的纱衣,轻薄到可以清晰地看到肌肤,穿了也算是没有穿。
发现他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胸前,楚怜儿羞红了脸,慌忙地抓紧纱衣,做着徒劳无功的遮掩动作,她结结巴巴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
东离淳放下茶盅,起身,修长的身子顿时压迫着楚怜儿的神经,她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看着她,目光微沉,“我也要沐浴。”
“沐,沐浴——”楚怜儿舌头打着结,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他脱的赤条条地,露出精壮的胸肌及完美精瘦的身材,任热水拍打着自己的肌肤——脑海里的美男沐浴图让她全身燥热起来,有多久未与他——那,那个了?
她盯着他好看的脸,因盅毒发作的关系,她已有很久都未仔细打量过他了,发现他瘦了不少,原本就没几两肉的脸,此时恐怕连肉片都消失了,细长的眸子依然灿若星辰,好看的不得了,可眼睛下方,却有青青的眼圈,这明这阵子确实劳心又劳力。
忽然脑子里想起青岚的话,他受伤了,还要每天来看望她,并且又要折回书房忙着写什么命名的。每天忙个不停,就算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怜儿。”东离淳叫她,她吞吞口水,看着他饱满的红唇,道:“你不是把房间让给我住吗?这就是我的房间了——你要沐浴,何不去别的地方——”不对,这是他的房间,她怎能赶他呢?该走人的应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