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谷见苏思安心不在焉的翻看着书本,淡然一笑带着些许的意味深长,“苏哥,又在想白梅?”
虽然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二人早已处成挚友,但是私下的那点小秘密却也很难启齿,“哪里会,人家是高傲的天鹅,咱是池塘里的青蛙,云泥之别。”
“看不出,出口成章啊,怪不得白梅把着你不放呢。”文静此刻正漫不经心的吃着自己的晚餐,突然笑着插话道。
这些日子文静总喜欢坐在谷月明身边,对面的苏思安以为两人有意,也曾刻意的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时间,可有一天谷月明却突然对他说:“苏哥,杨文静快走了。”
“哪里去?她不是干得挺好吗?”虽然苏思安已经知道他俩并没有走的很近,但还是为小谷觉得有些可惜。
或许招待所一批批离职的女孩子多了,谷月明早已习惯了这种离别,“她不是我们招待所的职工,人家是旅游学校实习的学生,半年期满就要去新单位报到了。”
联想到先前自己那些分散到各酒店实习的同学,苏思安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实习生,注定就是来去匆匆的过客,或许有些人,离开了就永远无法再见了。
“嗨嗨嗨,谁又在说姐的坏话呢,我可是全听到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苏思安的沉思,白梅来了!
苏思安心头一热,蓦然回头,见白梅妆容齐整,一方靛蓝色的方巾将长发松散的拢于左肩,着一身洗的泛白的牛仔,干净利索。
姑娘身后是西服笔挺的‘老铁’。
姑娘拖出椅子坐在苏思安对面,‘老铁’也脱了上衣搭上椅背,露出洁白的衬衣和艳红的领带。
小谷在二砧的位置上受尽了三砧老铁的挤兑,见到他心中不免有些打怵,不自然的问:“王师傅穿的这么板正,约会去了吧?”
老铁是诨名,真名叫王刚。
这人虽然举止肤浅,却极要面子,如果有人当面叫他的诨号,他会急眼的。
老铁瞟了一眼小谷:“小谷也在啊,是地,我陪白梅女士喝了个咖啡、‘coffee’,喝过吗?”
谷月明陪着笑脸恭维道:“高消费,也只有王师傅喝得起。”
老铁学着西人的肢体动作夸张的耸耸肩,傲慢的扫了一眼众同事,见苏思安早已撤去面前的餐盘,此刻正独自沉浸在另外一段感情世界里。
老铁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无视,敲敲桌子,堂皇的外表遮不住满眼轻浮:“嘿嘿嘿苏学士,天天学习脑子不累呀,学海无涯呢?”。
苏思安头也不抬,礼节性的回了句,“无聊,看着玩呗。”
“猪鼻子插葱------装象”。老铁不满于对方的的再次无视,语言中显然多了挑衅的成分。
苏思安曾经听小谷说过,这个老铁追白梅已经两年多了。白梅一直在答应与拒绝之间来回摇摆。
她看好了老铁条件优渥的家庭,但她也讨厌老铁不着调的纨绔作风,这样的男人,注定不是女人终身的依靠。
或许白梅先前有意的接近苏思安撩拨了老铁敏感的神经,所以这些日子苏思安总感觉到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冷冷的盯视着自己的后背。
这个人终于要向他摊牌了。
白梅知道老铁的脾性,生怕俩人闹起来大家都不好收场,遂半开玩笑的劝道:“老铁,不要欺负我弟弟,他可是个老实孩子吆。”
老铁虽然很反感别人称呼他的诨名,但对白梅却是个例外。
“是个‘弟弟’呀,那我就放心了,起码姐姐弟弟睡不到一个被窝里。”老铁不但人浑,说话也很下作。
苏思安可以忍受老铁的傲慢,但绝不能忍受他对白梅的侮辱,愤然起身:“庸俗!月明,我们走。”
老铁本就是前来挑衅的,对手动了怒,正是他想要的结果。突然起身挡住苏思安的去路,满脸的蔑视。
空气空前紧张。
餐厅前排的姑娘开始窃窃私语------
白梅惹祸了。
老铁多壮呀。
新来的帅哥要吃亏!
苏思安冷静地打量起眼前的老铁,此人虽然矮了他二指,身体却很厚实,或许他认为苏思安偏瘦的身体无法和他对抗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吧。
但是他哪里知道苏思安老家人人尚武,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有点‘童子功’。
苏思安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咬咬牙迎着老铁的目光一步步逼上去,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小谷见势不妙,急忙扑上来挡在二人中间:
“苏哥,王师傅,一句玩笑话何必当真,给我个面子······。”
“滚开。”老铁挥手把小谷搡到一边,不防被苏思安一把握住了虎口。
他想试探一下对手的腕力,为下面对抗的升级做个考量。
感觉到老铁五指在收紧,他也慢慢加大了手上的力量。
老铁果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手上渐渐吃痛,终于忍不住咧开嘴巴,显然他的力量并没有苏思安想象中的强悍。
“苏哥,单位里打架是要开除的。”谷月明不想苏思安吃亏,他知道老铁后台硬,招惹不得。
苏思安当然知道打架的后果:“王师傅,大家都是同事,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吧?”
像老铁这样的怂人,强者面前面子可以一钱不值,见唬不住对方,立马给出了一张笑脸:“好兄弟,哥哥和你玩呢。”
“对,好兄弟就该这么玩,二零二的大门晚上不上锁,有兴趣随时找我玩玩。”松开老铁的手,苏思安扬长而去。
二零二宿舍房门紧锁,谷月明满脸紧张:
“苏哥,这个老铁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刚才吃了亏,会不会报复你?”
“别担心,老铁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起身打开房门,“这时候关门倒显得咱们害怕了。”
红头文件下达三天后。
后厨班前会第一次全勤,大家排成两队,静候赵经理训话。
赵曙光厨师出身,还是杨厨的同门师兄,后厨的那点猫腻自然门儿清。
“既然来了,少不得说几句。”赵经理干咳了两声,食指敲着墙上的红头文件,说他娘的办公室闲的蛋疼,发了这么个玩意,对小崽子们来说倒是件好事,艺不压身呐,手脚麻利点,脑子活泛点,师傅准喜欢,郭老您说是吧?
赵经理嘴里的郭老是临近退休的白案领班,手下干活的女孩子居多。
郭老问:“收徒弟有没有标准?”
“郭老,双方自愿。”赵经理虽然话糙,但是对于老师傅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赵经理提高了声音说:“有话放开了说,言无不尽嘛。”
头砧‘王大头’也是赵经理的师弟,平时玩笑开惯了,立刻起哄架秧子地问:“赵经理也是特级厨师,您老准备挑谁做徒弟呀?”
“王大头,你娘的就会给我出难题,我就免了吧,天天事呀事呀的一霎儿也不清闲,误人子弟的罪名担不起呀,不过,你倒可以教教老铁嘛,你们老王家一个德行。”
后厨里赵经理最烦的就是老铁,这个嚼不烂咽不下的钢豆子总无缘无故地请假,头砧王领班已经无数次的告过他的状了。
赵经理说他俩一个德行,实际上是在寒碜王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