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居安是个行事谨慎的人,不动声色的享用着姑娘的馈赠,却知道这件事万万不敢声张。
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名声是最金贵的东西,如果这件事自己处置不当,指不定会为她招来多少非议。
但是随着工期即将结束,小伙子明显的感受到了玉美看向自己的越来越炽热的目光,从而独自面对她时显得更加谨慎。
终于,在一个极度闷热的午后,大家不得不停下来喝水小憩,玉美径直走到他身前:“苏居安,你能帮俺干点活吗?”
苏居安极力躲避着姑娘炽热的眼神:“啥事?”
“后搭地棚里有一些旧膜,帮我扛过来。”
吃了人家十几天的鸡蛋,这点小忙必须得帮,放下盛水的大瓷碗,头也不回地说:“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没膝的玉米地,来到玉美家的旧菜棚,谷雨过后天气开始变得炎热,旧棚上的覆膜业已撤下包住土墙,此时想要进菜棚根本不用走正门。
但苏居安是绝不会放弃‘门’的概念的,他也从来没想过要从胳膊粗的支架间隙钻进去。
棚里的西红柿虽然已经过了生长期,但是依然有零星的果实挂在枝头。
玉美停下脚步,望着总抢在自己身前两米之遥的小伙子,顺手摘了一个果子递出去:“苏居安,俺是老虎吗?为什么总躲着俺?”
小伙子静静地看着玉美:“老板,我没有躲你呀。”
“老板?这个称呼真俗气,叫我玉美吧。”
“玉美···妹妹,您有啥活尽管吩咐。”尽管知道这时候棚里根本没有活干,苏居安依旧在装糊涂。
“苏居安,俺看上你了!”
这姑娘也太直接了吧。
小伙子一阵惶恐,说就我们那个穷地方,你到底图什么?
“就图你人实诚,模样端正,还有,不管天有多热,这群汉子里面只有你干活穿着背心,虽然你的衣服最旧,却是最干净的。”玉美不是个腼媥的姑娘,但是当面表白一个男人,还是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
苏居安心中称奇,禁不住上下打量了几眼。
客观地说,眼前的姑娘身材并不特别出挑,但是搁到人堆里却是最能够让人瞬间眼前一亮的女孩,明眸皓齿,整洁干练,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与玲珑剔透的身姿贴合的刚刚好,圆圆的脸蛋红扉未尽,暖暖的笑意早已挂上嘴角。
一个胸无城府的女孩,能干、善良、漂亮、耿直,婚后也一定是个好妻子。苏居安一瞬间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可正是因为这份美好,让他不得不违心拒绝姑娘的爱意。
“妹子,咱俩不合适。”苏居安低下头,心中有些难过,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为此惋惜。
”玉美预感到了对方会有些犹豫,但她没有想到人家回绝的如此干脆。
“为什么不合适?是妹子长得丑了?还是好吃懒做了?
苏安低头极力回避着玉美灼热的眼神:“妹子自然是最好的,是俺配不上你。”
“你咋了?”
“穷呗,你去南乡村随便找个人问问谁家日子过得最烂,保证他们都会指向我们苏家,这件婚事即便我同意,你爹娘也不会答应,你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咱不能害人嘛······”。
按照农村的惯例,男孩子到了适婚年龄,一般都会极力显摆自家的富足,这也是吸引媒人上门的一个重要砝码,苏居安的坦诚让玉美感到惊诧,却也更加敬重起他的人品。
毕竟‘诚实’才是一个男人最珍贵的品德。
姑娘热切的看着小伙子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发现他迷人的眉宇间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刚毅,这样的男人无法不让女孩为之动情,况且他还那么英俊。
即便一阵突如其来的东南风风吹乱了他微卷的短发。
天地间突然一片昏暗,好凉爽的南风!
苏居安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急忙抬头看向东南,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正在普天盖日的奔涌过来。
“坏了,这是雨云!
苏居安心头一紧,立马冲出菜棚厉声疾呼:
“小文,要下雨啦!别让雨水冲垮了后墙!!!”
天哪,雨季提前到来了!
玉美一阵绝望,这道即将完工的后山墙可是自家半年的收入呀,工程机械、人吃马嚼、十几个人半月的血汗,如果不能保全,新菜棚前期的投入算是打水漂了。
更重要的是节气不等人,雨季过后已是秋天,那时即便日夜加班也赶不上农时。
保住这面土墙便保住了明年的收成!!!
但是大自然的肆虐,从来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突然狂风大作,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这是暴雨来临之前的预兆。
玉美踏着苏居安的步点拼命跑过被疾风吹向一边倒的玉米棵,一眼瞥见小文和苏居安已经摇摇晃晃上了墙,大片展开的农膜在他们脚下疯狂地扭动翻滚着,墙下,惊慌失措的伙计们正用力拉扯着农膜,却不知怎样制服它们。
还好苏居安保持着一贯的冷静,稳住身子冲墙下喊道:“小武,找五个人去墙南,用土压严实农膜!”
昏头昏脑的小武接到指令,慌忙带人扑向墙南,一番铁锹挥舞,农膜迎风的一面被土块牢牢压制,而飘舞在另一端的农膜,早被狂风吹成平直的旌旗。
“咔啦啦···”,伴随着半空中一声闷雷,硕大而又稀疏的雨点应声而至。打在庄稼汉子的脸上,顿时蒙蔽了他们的双眼。
“快去后面压实农膜,大风会把墙面拉倒的。”狂风中苏居安再次厉声喊到。
众人接到指令一起跑向墙后,随即瓢泼大雨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倾泻而至,打在庄稼汉子们身上、脸上、钻到他们单薄的衣衫里,顿觉一阵透心的冰凉。
这才啥节气呀,雷公电母,你这是想要庄稼人的命呀。
苏居安伏在墙头,暴雨中竭力睁大眼睛,见小文只顾压住墙西头,东面的农膜已经被狂风吹起,露出刚刚版筑的一片新墙。
“小武,快上来压住墙东头,快。”
朦胧中一个娇小的身影燕子般飞上墙头,但是她的身子太单薄了,一阵狂风袭来,立身未稳地‘小燕子’突然一头
栽了下去。
“小武!”
完了完了!这么高的后墙摔下,断胳膊断腿还是轻的。苏居安眼前一黑,本能的顺着农膜滑了下去,一把抱住泥地里娇小的身躯:
“小武,伤了没有?”
一个慌乱的女音传进他的耳膜:“苏居安,你放开我。”
啊?不是小武!
苏居安定了定心神才发现摔下墙头的竟然是玉美.
多亏了农膜的承接姑娘才安然无恙,之所以没有爬起来,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懵了:
“姑娘家家你上去干什么?不要命了?”
因为雨前湿热,玉美今天穿的很清凉,薄薄的连衣裙经过雨水的浸透早已紧贴在姑娘身上,二人几乎肌肤相亲,苏居安心中一颤,急忙松开玉美。
“这段后墙保不住了,大家赶快离开这里,墙倒了会砸死人的。”苏居安见bao露在雨中的那片墙体已经不堪再用,急忙命令大家撤退:
“扔掉手中的铁锨,会招雷劈的。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