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换这两年几乎天天跑南乡村,对村里的人情世事早已了然在胸,相对于那些外出打工撂荒土地的年轻人,像刘先芝这样爱土地胜过自己生命的老人,她打心眼里敬重。
但是未来的农村发展不能只依靠这些文盲半文盲的年迈的老人,而要想让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回到家乡发展,首要任务就是想办法提高土地的附加值,让村民尽快富起来。
“大爷,我是秦玉换,秦玉美的妹子,您能听我说句话吗?”
刘先芝放下手中的䦆头:“乐乐她二姨,你是镇长,你说当年分地是国家的政策吧?现在说收回就收回,还有王法吗?”
秦玉换笑着摇头说:“大爷,今天他们只是来测量,具体征地的事还得和您老坐下来商量。”
“没商量,我就要我的地。”
“这是谁又惹先知大爷生气了?”远远地,村支书王连军脸上堆着笑走过来,身后跟着他的好搭档苏居安。
秦玉换说:“我呗,这不是工程赶进度嘛,测量队摸底划线没有事先通知村里,先知大爷误会了。”
其实勘察队今天来村里划线,苏居安昨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作为秦玉换的姐夫,他自然不好太过露头,故而特意拉上王连军。
“大爷,老辈都说修桥补路是积阴德的好事哩,镇上占了咱的地,也有相应的补偿,您有什么不满意的?”
“钱、钱,就知道钱,当初村里建厂,我们刘家祖坟都贡献了,那时候讲什么死人不和活人争地,现在好了,好好的地不种,都去城里打长工了,龟孙子,哪一天挨饿了,哭都找不到坟头。”老头儿或许早就明白自家的一亩半地很难保得住了,今天的行为更像置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这股邪火该往哪路发,“我不要钱,我要地。”
苏居安被老头的话气笑了,看来老头的这股子火气并不单纯为了这一亩半地,村里越来越多的撂荒地才是老人家心里解不开的疙瘩。
“大爷,你看这样好吗,咱两家挨着种地,都是三市亩,现在修路占了一半,把我的地调给你,正好还是三亩,您觉得能行吗?”
刘先芝瞅了一眼刚刚走到苏居安身边的秦玉美,“你能做了媳妇的主?”
秦玉美原本在花棚里浇花呢,听到外面吵得厉害,出来就为看个热闹,没想到丈夫对自己屁都没放一个,竟然想把花棚转给刘先芝,一时怒火攻心,抬脚踹向苏思安的屁股,“你做个屁主,老娘不跟你过了,离婚!”
苏居安也不知道老婆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躲闪不及,一个趔趄‘噗通’一声跪在秦玉换面前,当妹妹的勉强忍住笑,“姐,你咋这么暴力?”伸手去拉苏居安:“姐夫摔疼了没有?”
得亏眼下是初春,刚刚解冻的土地干燥松软,苏居安知道自己理亏,乖乖地起身,揉着屁股骂道:“熊娘们,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秦玉美是个直筒子,看到苏居安身体无恙,再次扑身过来:“苏居安,老娘今天豁出去了,你敢拿我的花棚为好人,我跟你拼了。”
在南乡村谁不知道秦玉美护地,那是丝毫不亚于‘老先知’,眼见秦玉美急眼了,王连山急忙伸出双臂挡在苏居安身前:“弟妹消消气,消消气,兄弟也就随便一说,村委会这不是还没形成决议嘛。”
“形成决议就晚了,这个败家老爷们,不能要了。”
得意娘见秦玉美怒了,急忙跑过来搂住了秦玉美的胳膊:“乐乐妈,你消消气,你家的花棚金贵着呢,俺摆置不了,俺不要。”
王连山眼看事情闹成了僵局,想了想叫过秦玉换说:‘’秦镇长,我家老宿在联中教书,家里这些地我也种不过来,能不能协调一下,把我北坡里的三亩地换给刘叔?”
秦玉美想了想说:“原则上倒也可以,也可以作为先例推广下去,只是地上物补偿和地价补偿就得分开算,这又要增加了你们村委会的工作量了。”
“‘要想富,先修路’,只要这条路能够早日通车,我们村委会即便天天加班加点也值得”。
转身问刘先芝:“叔啊,我那块一级水浇地,换你这块二级地行吗?”
刘先芝也知道修路是国家的事,老辈儿祖训是‘民不与官斗’,“我不要三亩,就要一亩半,老汉不占你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