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鸿儒看了一眼儿媳,“背着家里人贷款,是他的不对,这要是前些年还能打他几扁担,现在爹老了,确实打不动了,果真打了,心疼的不还是你呀。。”
秦玉美当然不愿意公爹打丈夫,之所以这样说,不过就是想借公爹威慑一下丈夫的‘胡作非为’。
“打断他一根腿,省的在外面不省心。”苏母知道儿子媳妇正在闹别扭,口头上为儿媳讨公道,自己心里却先笑了。
苏鸿儒点点头:“按照爹以前的想法,是该打,可是爹年前去医院复查,在你姐和你姑家住了几日,发现城里人家家户户阳台上都养花草,就想啊,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方式?
还有,前几天花贩子拉走的那一车花,听说是市里开会布置会场用,人家可是给了咱一个好价钱呐,那他倒卖给公家又能挣多少钱?”
秦玉美说:“可是,您不是也一直反对咱家贷款吗?”
苏鸿儒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我在农行上班,反对家里贷款确实有避嫌的意思,但是归根结底还是穷怕了,我和你娘那时候一门心思就是想把四个孩子养大,成不成才自在老天的造化,哪有心思考虑孩子们以后的发展,前年一场大病,我也想明白了,人活一辈子,年轻时该闯就闯,难不成像我这样,老了老了光剩下一堆遗憾了?”
“呸”,苏母盯了一眼老伴嗔道:“说着孩子呢,你还遗憾了,孩子孝顺,孙子健康,多好的日子呀。”
“对对对,这些都归功于咱们有个宽宏大量的好媳,乐乐妈,你说怎么治他,我和你娘支持你。”宋鸿儒说着话狠狠瞪了一眼儿子:“乐乐他爸,你听清了吗?”
苏居安知道父母的身体不敢生气,面对妻子的数落,闷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见父亲并没有为自己贷款的事生气,立刻腆着脸拍起了妻子的马屁:“爹说的对,乐乐妈就是咱家的大救星,二哥作证,我苏居安以后挣了大钱一定全交给媳妇。”
秦玉美听了公爹的话,心里多少也有了些活泛,“亏得二哥不是外人,你这些哄老婆的鬼话,传到外面,人家还以为我怎么欺负老苏家人似的。”
建民二哥听苏居安两口子明面上是吵架,实质上已经是冰雪初融,咧咧嘴对秦玉美说:“弟妹做的菜好吃,也别光说兄弟了,哥挣的钱也是过过手就上交,现在这个社会,怕老婆不丢人。”
“二哥的手是搂钱的耙子,你兄弟的手是撒钱的笊篱。”
苏建民半斤酒上了头,硬着舌头说:“弟妹此言差矣,二哥只是浅水里的虾米,我这兄弟是条龙,他想折腾,你就给他个菜棚,说不定就能折腾出一条康庄大道呢。”
谷雨过后,北方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春雨,可巧苏居安从南方订购的毛鹃也到了,就在一家人意欲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大早,送货的汽车刚刚驶过菜市场,便在泥泞的路面趴窝了。
说意外,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事情的症结还是出在村西的那段通往乡政府的公路。
说是公路,其实八零年以前不过就是通往乡政府的一条乡间小道,九十年代初,除了县里的破吉普,根本没有汽车光顾南乡村这个破败的村庄,后来村里弄了个火碱厂,村长石三友带领村民奋战了一个冬天,才把村西的小路拓宽,铺上麻岗沙,向北通到了四里开外的三零九国道,这几年村里年年出义务工维护,总算没有让拉菜的大车趴窝,但是菜市场通往乡政府的这段可就有些敷衍了事了,逐渐收窄了不说,也没有铺麻岗沙,晴天汽车还能勉强通过,一下雨可就彻底泡汤了。
“对不起师傅,我来晚了。”
汽车司机蹲在车轮旁正一筹莫展,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看,见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身穿雨衣,脚踩雨靴,满脸歉意地向自己走过来。
“居安大侄子,你不认识我了?”
苏居安一怔,“师傅您怎么认识···我···,哎呀,这不是‘三有’叔吗?”
石三友站起身,紧紧地握住苏居安的双手:“好孩子,几年不见长成大汉子了,听说你干村长了?”
苏居安点点头:“比起您‘三有’叔,我这点本事差远了”。
石三友年轻时在XZ军区某汽车连当了三年汽车兵,退伍后回到村里,又开起了火碱厂的货车,据说,当年为村里出公差,来回从不走空车,当然也赚了些外快,后来火碱厂倒闭,石三友便个人出钱买下了这辆大货。
有钱,有手艺,有魄力,石三友从此便成了村民嘴里的石“三有”。
再后来,石三友在村委会的推荐下当上了南乡村的村长,一开始他也想带领村民一起致富,无奈刘鹏举总和他意见相左,加上刘家的势力太大,甚至一度到了清算石三友当年驾驶公车跑私活的地步,石三友看着苗头不对,直接领着老婆孩子进了城,再也不回到南乡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