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扬笑着摇起了头:“姑姑理解你,珍惜过去,珍惜那些曾经与你同行的人,是你的善良,但有时候也会成为桎梏,你知道咱们村的那个小武,处处不显山不露水,文静的像个姑娘,前几年相应县政府号召,去川北贫困山区帮助当地村民发展大棚菜,竟然带回来一位川妹子,这姑娘在南乡村落地生根后,先后介绍了十几位川妹子跟咱村里的大龄青年结婚,这些姑娘能吃苦,不但把大棚菜搞得有声有色,还利用蔬菜大棚边的零星土地种植二荆条辣椒,硬是在南乡村开辟了一条辣椒种植产业,或许这就是俗话说的‘树挪死、人挪活’吧。”
“‘妇女川军团’,上次回家听大嫂说过,这个称呼倒是很贴切。”苏思安说。
“是呀,这就是我们的农民,像一粒粒倔强的种子,无论被风吹到哪块贫瘠的土地,只要一点阳光雨露,便能顽强地生根发芽,这不是生命的奇迹,这是五千年中国农民身上流淌着的农耕文明的基因,这些体现在我们沂蒙山区老家的乡亲们身上尤为贴切,你也是沂蒙山区的孩子,要相信自己,没有一粒种子不经过风雨就能长成参天大树。也没有一个人一帆风顺的到达成功的巅峰。”
一九九七年三月,南乡村南洼地。
苏居安夫妇的冷战从去年的腊月一直延续到今年正月,按照秦玉美以前的脾气,和丈夫怄气过不了三天,她保证是会是那个先服软的一方,没办法,她太爱自己的男人了,但是这次不一样,她觉得如果这次自己心软了,答应丈夫的‘胡作非为’(最起码她现在这么认为),这个家很快就会塌天了。
而此时的苏居安更加心急如焚。
推广菜棚改花棚,从技术改造层面并不难,难就难在人的思想观念的改变。
五年前村子里推广蔬菜大棚,作为已经尝到了甜头的秦玉美,坚定地站在苏居安的身边,两年后,他成功地带领乡亲们摆脱了贫困。
时至今日,当大棚种植进入发展的瓶颈口,他的产业更新已经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正当他满怀信心的投入变革,妻子却成了拦在他面前的第一道关隘。
但是,苏居安不是那种遇事妥协的男人,尽管从来不会和妻子硬杠,可暗地里却一直没有停下花卉种植的进度。
这不,建民二哥拉松针土的拖拉机今天已经往返了三趟了,过几日,来自广东的毛鹃也要到了。
秦玉美看在眼里,内心的愤怒和委屈,也在随着花棚前的松针土层层堆积而愈加炽烈,这些物料可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是拿实打实的钞票换的!这叫‘烧包’。
试问庄稼人,有谁听说过买土种地?
但是这个不靠谱的老爷们,还真就开了这个先河。
虽然家里这几年的财政大权牢牢地抓在她手里,但是裹不住丈夫能贷款啊,这个管头不顾腚的破落户,悄没声地拉下三万块钱的饥荒,这可是全家一年的收入啊。
孩子哭报给她娘,秦玉美也是没招了,想到了婆婆,或许只有亲娘才能制服这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
午饭时,秦玉美特意做了几个好菜,不光是讨好婆婆,建民二哥为家里跑了一上午车,咋说也得好酒好菜招待人家。
苏母就喜欢儿媳这一点,不管家里有什么矛盾,最起码外人面前还得给丈夫留足面子。
果然当苏居安腆着笑脸夸奖老婆的手艺时,秦玉美夸张地给了他一张大笑脸,虽然敷衍的成分居多,却也总算给多日的阴云当空开了一道透光的缝隙。
“有些人呀,作的时候想不到老婆的好,没钱了才想到自己有个家。”
苏居安深谙‘糊涂’之道,“谁呀,又去赌钱了?二哥你听说了吗?”
建民二哥看似忠厚,实则精明油滑:“谁呀,我也没听说,张秀子好赌,老婆早跑了。”
秦玉美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建民二哥又强咽了回去。
苏鸿儒坐在上位,却不动酒杯,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再沾酒,好在年轻时也不贪杯,说戒也就戒了,但是作为长辈,他坐在那里不发话,小辈的也不敢动杯子。
“他二哥喝酒,下午不出车了吧?”
苏建民端起酒杯呷了一小口,下午去西坡种辣椒,二兄弟家的菜苗剩了二百棵,给了俺家里,孩子娘看人家挣了钱眼红哩。
“四川女人确实吃苦耐劳,小武有福啊。”
秦玉美见公爹把话题扯远了,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爹,你就不能说说居安吗?前些日子瞒着我贷款搞什么试验田,现在又要祸害我的菜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