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从南方订货,钱寄过去了,心一直悬着,遇到骗子咋办?没想到老板竟然是您。”
石三友摇摇头,“叔哪里是老板,我去南方送苹果,回程接了一单配货,收货地址竟然是咱南乡村,当时我也纳闷,一个种菜的,弄一车毛鹃干什么。”
苏居安笑了:“别看这三两毛钱的玩意儿,嫁接后立刻身价百倍,在我眼里,全都是宝贝哩。”
“你的宝贝在南方野草一样,那边的花农在大田里扦插,一亩地能出几十万棵苗子呢。”
“啊,能有真么多?”
望着苏居安诧异的眼神,石三友摇摇头:“就这你还说不值钱?花钱买见识,不怨。”
苏居安说:“听你这一说,还真想去南方看看。”
“嗨,先想想怎么处理眼前的困难吧,花苗子从出土到装车少不得四五天,路上又跑了三天,干了根会影响成活率的,这些可都是花钱买的呀。”
“看来只能麻烦乡亲们了,您先去车上等等,我去找人推车。”苏居安说着话顺手替石三友拉开车门。“哎,你车上咋还有个人呀?”
石三友道:“去镇里办事的,这天气,接他的车八成也趴在半路上了,反正卸了苗子我也回县城,顺路稍稍脚。”
苏居安嗯了一声,正要回村招呼人,远远看见小文兄弟扛着铁锨,带领十几位乡亲踏着泥泞走了过来。
“大哥,家里有事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嫂子吱声,你们还真等到天晴呀。”
苏居安抖了抖雨衣上的泥水,“下着雨呢,不想让大伙沾一身泥。”
“瞧你大侄子说的,咱庄稼人土里来土里去,就像这路边的野草,离了这点泥水还活不了呢。”说话的是二叔苏金声,这几年种家里菜挣了钱,女儿年年给他添置新衣,按老伴的话‘拾掇成了地主老财了’,却依旧穿的松松垮垮,一幅‘我愿意你能咋的’的老脾性。
驾驶楼里的石三友听出老哥的声音,急忙推开车门打招呼:“二哥身体可好啊?”
苏金声一怔,仔细看了一眼司机,“哎呀呀,是三有兄弟,瞧哥这老花眼,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这些年了也不回家看看,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二哥抬举兄弟,听说乡亲们这几年种菜发了,老早就想回来看看,一直不得闲。”石三友自从上次负气出走,这还是第一次回到南乡村,老哥亲切的调侃,更像无声的责备,饶是年近五十的汉子,也禁不住湿了眼角。
苏居安急忙解围道:“二叔这话扯远了,三有叔这不是回来了吗?中午去我家喝酒,您得作陪。”
老哥俩说话间,苏家兄弟已将车轮前方铲出一路斜坡,石三友启动机器慢慢加油,身边的搭车男子突然推开门跳下车,“师傅,我也下车出把力。”
石三友笑了:“你就免了吧,干干净净的白面书生,‘手无什么之力’别一会儿溅成泥猴子。”
“帮不上忙,起码还能减重呢。”说着话,径直插进推车的队伍,汽车冒着浓烟终于爬出泥窝,但是很快便又陷入下一个泥坑,就这样走走挺挺二里地,总算到了苏家菜棚,再看这群推车的汉子,满身满脸的泥水,早以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卸完车,苏居安请大家换完衣服后去家里吃饭,众乡亲散去,石三友问身边男子,“兄弟,让您受累,愿不愿意赏光去乡亲家里喝一杯?”
没等搭车男子开口,苏居安一把拉住他的手:“哥哥哥,咱庄稼人实诚,进门就是客,何况您帮了这么大的忙呢。”
搭车男子倒也痛快:“行,那就给家里添麻烦了,干这点活还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