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唐昭宗迁都洛阳的时候,朱温变成了司马师,路人都知道他想当皇帝,大臣们也劝唐昭宗防着一手。唐昭宗也想防,但力量不够,还是被朱温把持了朝政。唐昭宗被朱温杀死后,许多大臣辞职不干,种田的种田,钓鱼的钓鱼,做生意的做生意,但苏循对朱温以下犯上的行为非但不加责备,反而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
苏循的马屁话一放,朱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唐昭宗死后,朱温一直想着让继位不久的唐哀帝把屁股下的龙椅让给他,其他大臣都不愿表态,只有苏循顺着朱温说:“您功劳最大,怎么说也该您来坐这把椅子,别让那小皇帝占着茅坑不拉屎。”
朱温一听是这个理啊,很快就把唐哀帝从椅子上拽了下来。因为苏循的那句话,朱温封他做了登基大典筹备处的册礼副使。苏循以前是礼部尚书,现在在朱温手下当个小官,可他却好比吃了山珍海味一样高兴。
有一天朱温请大臣们吃饭,朱温喝得有点儿高,假惺惺地跟大臣们说:“我皇帝还没当几天吧,威德好像还不太够,我能够坐上这个椅子,都是你们的功劳,我有点儿惭愧啊。”
大臣们都不理他,只顾夹菜吃饭,苏循却露骨地说道:“您老人家不当皇帝,天下没有人敢当。”说得朱温骨头都酥了。
苏循自认为拥戴有功,日夜盼望着升职,当了一段时间的小官后,他觉得朱温对他还不够意思,于是加大了拍马屁的力度,天天说朱温的好话。好话听多了,朱温有点儿烦,就想让他当宰相,顺便堵住他的嘴。
当时的宰相敬翔听说朱温要让苏循当宰相,觉得国家要大祸临头,连忙找到朱温说:“您刚刚当上皇帝,应该找那种三好学生或者优秀干部来当宰相。像苏循这样的家伙,说他是‘人’都有点儿抬举他,在唐朝他就是个坏鸟,在今天就是个马屁精,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重用呢?”
朱温一想:对啊,这家伙把唐朝都卖了,以后要是把我也卖了怎么办,还不如叫他回去种地。苏循拍了半天马屁,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循当然不想种地,他开始打朱友谦的主意。朱友谦是朱温的干儿子,平时跟朱温就有矛盾。苏循把朱友谦一捧,飘飘然的朱友谦就把苏循当成了亲信。
李存勖崛起的时候,也日思夜想当皇帝。苏循觉得李存勖当皇帝的希望比较大,没多久又来到李存勖那儿找工作。苏循屁颠屁颠地来到李存勖的府上,在门口时就开始跪拜三呼万岁,要求做李存勖的臣子。李存勖的笑容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为了进一步溜须拍马,苏循第二天又给李存勖献上了三十支大笔,说这些笔都是皇帝专用的,叫做“画日笔”。李存勖听了这话后高兴得像小孩一样手舞足蹈。他一拍桌子,让苏循当了河东军分区的副司令。
太监张承业听说苏循的那些肉麻举动后嘴都气歪了,但他拿苏循没办法,谁让苏循的马屁功夫这样出神入化呢?
不过,依附李存勖的苏循还是没有能当上宰相。就在李存勖称帝的前一年,苏循因为吃蜜雪吃多了,得了伤寒,请了很多大夫都没看好,最后不得不去了西天极乐世界。
却说李存勖打败契丹之后,南下灭梁已是大势所趋,李嗣源、李存审、冯道、郭崇韬、安休休、安金全、孟知祥、元行钦、高行周等联章请晋王称帝。李存勖难抵帝位之诱,命人打制龙冠、龙袍,决意择日登极。
张承业有大功于晋王父子,李存勖对他也非常敬重,把他当自己的亲哥哥看待,逢年过节,都要让张承业和自己一起给太夫人请安,亲密得像一家人一样。
李存勖经常带兵在外与朱温征战,把军国大事都交给了张承业。张承业在后方就扮演了萧何的角色,征调兵马、运送钱粮、治理地方,一切都处理得有条不紊。李存勖之所以能创下赫赫功业,跟张承业的尽心辅佐是分不开的。
除此之外,张承业脾气耿直,即使晋王的亲属、兄弟犯了法,也照样予以严厉打击,丝毫不徇私情。这些权贵们都很害怕张承业,在他面前都老老实实地不敢造次。
李存勖虽然在军事上颇有才能,但在政治上却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他在继承王位初期,因为面临着生死问题,尚能克制自己,当渡过危机后,他性格中的劣根性便表现出来了。
李存勖喜好赌博,又在身边养了许多优伶。赌博需要钱,养的大批优伶也得经常发红包,所以李存勖虽然贵为晋王,身上却经常缺钱。而当时张承业兼管国库工作,李存勖就伸手问张承业要钱,但每次都遭到严词拒绝。
一次李存勖想了个办法,就在钱库里安排了一场酒宴,请张承业上坐,席间又让自己的儿子李继岌舞蹈助兴。舞跳完了,按惯例张承业这个做长辈的得给小侄子发个红包。张承业知道李存勖的用意,就故意送了一些金带、宝马之类的玩意儿给李继岌,除此之外一个钱也没有。
李存勖不高兴了,仗着酒劲儿指着钱库里堆积如山的金钱对张承业说:“你小侄子手里没钱花了,你这里堆着这么多钱,随便给他一堆不就行了,为什么只给了这些金带宝马之类的,你这当伯父的也太小气了!”
张承业正色地说:“这里的钱都是国家的钱,又不是我私人的钱,怎么能随便动用呢?”
李存勖脸上挂不住了,就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张承业也很生气,他大声说道:“我不过是个老太监罢了,难道还想留着钱财给子孙吗?只是珍惜这些国家财物,留着帮助大王成就霸业而已!大王身为主公,如果想花钱,随便拿就是了,等到财尽兵散,国破家亡的时候,难道就我老奴一个人倒霉吗?”
李存勖一听厉声对左右说道:“取我剑来!”张承业也杠上了,他站起来扯着李存勖的衣服激动地说:”老奴受先王托孤之重,今天因为看守仓库被大王所杀,那我也算是没有辜负先王重托了!”
这时旁边的大将闫宝赶紧上来想把张承业拽走,结果被张承业一拳砸到鼻子上,登时砸了个满脸花。张承业指着闫宝骂道:“闫宝!你跟苏循那个狗贼有什么区别!成天就知道拍马屁!”
其他人一看不是事,早就跑去告诉了太夫人。太夫人一听就急了,马上派人来叫李存勖去见她。李存勖是个大孝子,平时最敬畏的就是母亲,一听太夫人叫他,酒也醒了一半。他赶紧把剑一扔,满满斟上一杯酒对张承业说道:“兄长不要生气,都怪我酒后失言,请饮此一杯权当赔罪,等会儿母亲问起来,还请兄长为我担待一二。”
张承业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不喝酒。李存勖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去见母亲。太夫人把儿子骂了一顿,派人出来对张承业说道:“小孩子不懂事,酒后乱言,我已经责罚过了,请您宽恕。”
第二天,太夫人又亲自带着李存勖来到张承业府上,再次向他致歉,并且厚加抚慰了一番。从此以后,李存勖再也不敢向张承业要钱了。
张承业把大唐复国的希望都寄托在李存勖身上,可李存勖心中也存了个小九九。毕竟人心隔肚皮,皇帝谁不想当呢?
天佑十八年(921年),河中、昭义、横海、成德等十一藩镇的节度使一起上表,请李存勖登基称帝。李存勖表面上予以拒绝,但私下里却做好了称帝的准备,暗示各藩镇继续劝进。于是各地节度使劝进表文不断,魏州的一个和尚叫传真的,又献上了“传国玉玺”。李存勖“迫于民心所向”,也就“勉强同意”了。
这时张承业正在太原养病,听说李存勖准备称帝,马上命人用肩舆把自己抬到魏州,他对李存勖说道:“晋王世代是大唐的忠臣。老奴不惜残躯为大王奔走效劳三十余年,正是为了有朝一日大王能亲提劲旅扫平逆贼,恢复大唐社稷。如今河北方平,朱贼尚存,大王却违背初心登基称帝,天下之人将如何看待大王呢?”
李存勖辩解道:“我也不想这样做,怎奈众将不听,我也不能违背民心嘛!”
张承业说:“大王这样说是不对的。伪梁是唐、晋的大仇,也是天下的公敌。大王应该先荡平朱贼,然后访求大唐宗室后裔立为皇帝,如大唐宗室确实已经消磨殆尽,则大王称帝未迟。假如天下尚有唐之子孙,则谁又有资格取而代之呢?假如天下已经没有了大唐的子孙,则谁又能取代大王呢?这其中的道理,大王聪明圣智,不会不知道吧?老奴一介残躯,不过是为了大王千秋万代的基业着想罢了,请大王明鉴!”
李存勖道:“孤王也是受众人推举才答应此事。承业重疾染身,还需细细调理。”李存勖命人将张承业送回晋阳养病。张承业自知难以劝阻,于是大哭道:“诸侯们为了恢复唐朝浴血奋战,现在大王却自取帝位,这是欺骗老奴啊。”他返回晋阳后不久病故,享年七十七岁。
李存勖送走张承业不过三日,军士报称有五台山僧人求见,李存勖命他进来。这和尚法号智谭,他双手合掌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从五台山掘得宝鼎一尊,特来献于千岁。”说着令徒弟将宝鼎献上。李存勖走至宝鼎近前细看。宝鼎虽有泥土相嵌,但仍金光耀眼,宝气逼人,左右文武将官也被此鼎折服。
李存勖问道:“诸公可知此鼎何来?”
谋士冯道说:“此鼎乃上古宝鼎,传国之宝。上古大禹王治河划九州,以九州之青铜铸九鼎于荆山之下。华夏九州名山大川、福瑞奇景镌刻于九鼎之上。夏王视鼎为传国之宝。夏灭商兴,九鼎迁于商都亳京;商灭周兴,九鼎又迁于周都镐京。秦始皇一统六国,迁鼎于咸阳,国灭则鼎迁,九鼎历经战乱已湮没于世,今却出于圣地仙山,定于魏州中原。赖此祥瑞,必能定鼎中原。”
参军郭崇韬道:“为臣也曾听说楚庄王曾问鼎以成霸业,今得此祥瑞,乃帝命传承,臣请千岁顺应天命,制印称帝。”李嗣源、安休休、安金全、孟知祥、元行钦、高行周纷纷跪地请晋王李存勖设坛称帝。李存勖推让再三后,才定于四月称帝。
公元923年,后梁龙德三年四月,晋王李存勖在魏州城南高筑法坛供奉宝鼎。五台山主持智谭登坛做法,坛下金幡千顶列队两侧。李存勖在众人相拥之下祭天称帝。废前唐年号天祐改元同光,设魏州为东京,太原为西京,镇州为北都,国号为“唐”,大赦天下。追封祖父李国昌为献祖皇帝;父亲李克用为太祖武皇帝。李存勖自身为李唐帝胄,追立唐高祖、太宗、懿宗、昭宗宗社,立宗庙于太原。尊生母曹氏为皇太后,嫡母刘氏为皇太妃。刘氏毫不介意,依着故例向太后曹氏处称谢,曹氏离坐起迎,露出局促不安的神态。刘氏怡然道:“愿吾儿享国无穷,使我得终天年已是万幸!此外还计较甚么?”曹氏亦相向欷歔。嗣命宫中开宴,彼此对坐,略迹言情,尽欢而罢。后人共称刘太妃美德。
庄宗封其长子李继岌为魏王,其余四子李继潼、李继嵩、李继蟾、李继峣皆因年幼未予封王。拜郭崇韬为中门使,冯道为太博学士。封李嗣源为上柱国大将军、太尉、蕃汉马步军都招讨,李存璋为柱国将军、中书令兼幽州卢龙节度使,孟知祥为柱国将军兼太原尹、元行钦为骠骑将军、安休休、高行周、安金全等众人也皆有封赏。
李存勖魏州称帝,各州郡传檄飞报更用年号,歧王李茂贞称臣归附。
李嗣昭死前是昭义节度使,死后其子李继韬承其爵位。李继韬担心李存勖早晚会被大梁所灭,居然投降了朱友贞。昭义军是李家的老地盘,虽然与梁国数次争夺,但李家总体上还是占优的。如今李继韬投降朱友贞,这对李存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不过天道有常福祸相依,李存勖正在忧虑,梁天平军将领卢顺前来投降,且说天平节度使戴思远光顾河防去了,治所郓州守军不足千人,建议李存勖前往取之。
天平军紧邻后梁首都开封,若拿下郓州,便可直插后梁心脏;首都到手,便可四两拨千斤,后梁离灭亡就不远了,于是李存勖派李嗣源率精锐骑兵五千,自德胜出发飞攻郓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