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23年(龙德三年)四月,后唐军队攻打郓州,梁末帝委任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取代戴思远,并派段凝作其副手。
梁晋隔河对峙,战事持续约两个月,王彦章的军队几乎攻陷杨刘。
这时李存勖率领援军到达杨刘,但王彦章在城外布置下的壕沟和碉堡将唐军完全挡在外面,插翅难进。杨刘城现在是唐军南下唯一的渡口,若此地有失,不仅断了唐军南下的念想,还会让已经南渡的唐军慢慢困死于后梁境内,李存勖对此很是忧虑。这时手下谋士建议,在博州附近的黄河岸边重新修筑一座新的渡口城堡,一方面接应南面在郓州作战的唐军,另一方面也可分散完全依靠杨刘渡口的风险。
郭崇韬因军中伴食人员过多,要求裁减闲散者。唐庄宗大怒道:“我连为效命者设食的自由都没有吗?那还是让三军另择主帅,我返回太原好了。”他当即命冯道起草文书宣示三军。冯道犹豫良久不肯下笔,庄宗在旁催促。冯道徐徐进言道:“大王屡建大功,正待平定南寇。郭崇韬所言并不过分,顶多不听就是。何必大动肝火?如果让敌军知道我们君臣不和,对我们大为不利。”庄宗听后这才醒悟。不久郭崇韬向庄宗道歉,李存勖一笑了之。
六天后新城建成,王彦章也得到消息,亲率数万人马杀奔马家口,同样用大型战舰封锁水面,大军从陆路攻打马家口新城。新城刚刚建立,城墙高度强度都不够,也缺少完善的城防设施,因此多次陷入破城的危险。多亏郭崇韬能打善战,四面防守的同时向李存勖紧急求救,这才将梁军逼退,王彦章只得撤回杨刘城与段凝会合。
梁军经过数月作战和强行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完全不是唐军的对手,在战斗中损失上万,抛弃的粮草军备等不计其数。
一日早朝,驸马赵岩奏道:“臣启陛下,杨刘不过小城,王彦章却久攻不下。臣请陛下罢免王彦章之职,任命段凝为帅。”
敬翔赶忙奏道:“陛下万万不可罢免王彦章,今唐兵在博州修筑渡口,李嗣源兵马皆在杨刘。只要兵围杨刘,李存勖必不敢率兵南下。”
驸马赵岩道:“陛下,那王彦章本是郢王党羽,此番在杨刘与唐兵僵持,必是以兵权胁迫万岁。”
敬翔急道:“驸马大人,如今大敌当前,临阵易帅乃兵家大忌。”
赵岩不理敬翔之言,对朱友贞说道:“陛下,臣有一策可断定王彦章是忠是奸。”
朱友贞问道:“驸马速速奏来。”
赵岩奏曰:“陛下何不召还王彦章,倘若王彦章回来乃是忠臣,倘若不回便是奸贼。”
“准奏!”朱友贞道。
敬翔顿时跪地哭道:“万岁,撤军杨刘,全盘皆输呀。”
“敬子振!”朱友贞厉声怒道:“卿乃相国,朕是天子,望爱卿勿要祸从口出,退朝。”敬翔不敢再谏,泣声退朝,正是:
梁臣一哭痛开封,
听信谗言社稷崩。
敬翔不能将天补,
只是昏主龙命终。
这日王彦章与段凝等人正在商议兵事,有中军官来报朝廷遣使送诏,王彦章与段凝等人帐外接旨,一位太监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李存勖率兵在博州修筑渡口,有直捣开封之心。王彦章率兵久战杨刘仍不能下,特命王彦章回师,钦此!”
“臣领旨谢恩”。王彦章领得圣旨,把太监打发走后,闭口不谈撤兵的事。副都督段凝找王彦章问道:“都督既得圣旨,因何迟迟不下令退兵?”
王彦章道:“若是奉旨而行,我军必败于唐,杨刘绝不可弃,本帅‘宁伏受重诛之死,不忍为辱军之将’,尔等不可再言撤兵之事。”
段凝心想王彦章抗旨不遵,何不借此参他一本。于是回营书写密信一封,遣心腹士卒乘八百里快马送往京师。
又过两日,开封命人传二道诏令,命王彦章退兵,王彦章仍是犹豫。
又过一日,三道诏令传到,王彦章仍不起寨,段凝劝道:“万岁四日之内三发诏令,都督再不退兵,恐万岁要龙颜大怒。”
王彦章沮丧地说:“一旦退兵,前功尽弃。”王彦章无奈之下,只得撤兵杨刘,黄河南岸仅留康延孝所部三千人镇守。
王彦章将部队交给段凝,自己飞马赶回开封觐见朱友贞。当着赵岩和朱友贞的面,王彦章大谈前线形势和自己的战略战术,虽态度强硬,但有理有据。而赵岩却呵斥王彦章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傲慢无礼;不等朱友贞说话,就让他滚回家中听候发落。待他走后,赵岩又一个劲儿地说他的不是,朱友贞遂将王彦章派往西线战场。
王彦章被撤职之后,段凝一心想把自己头衔上的副字去掉,倒腾了大量金银财宝去贿赂赵岩和张汉杰。两人在朝中保荐段凝,朱友贞终于把段凝扶上了北方剿总司令的位置。
段凝接任后,梁军官兵对他十分反感,都替王彦章鸣不平,军心涣散。身为全国兵马副总司令的张全义看不下了,站出来报告朱友贞说:“老臣虽年老体衰,但为国效忠志气长存,陛下若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老臣愿以天下兵马副总司令的身份替陛下防御北方之敌。段凝区区小辈无勇无谋,更无丝毫军功,在军中不足以服众。现在北方诸军流言飞传,军心离散,这样下去大梁危险啊!”敬翔也在旁边帮腔说:“将帅是军队的灵魂所在,其能力素质关系到军队的存亡,国家的安危。如今北方形势严峻,陛下居然还任用如此庸才担此大任,实在是置大梁安危于不顾啊!”朱友贞完全听不进去。
段凝并无将才,统率五万梁军一路向西,驻扎相州之北。又恐唐兵在黄河沿岸渡河,段凝便出了一个灭绝人伦的馊主意,征发黄河南岸十万民夫掘岸凿堤,自滑州向东绵延六百里河水泛滥,洪水成灾,民不聊生。正是:
庸才决堤漫城垛,
欲使唐船空漂泊。
生灵苦叹梁无道,
苍生流离且失所。
水淹中原六百里,
万家哀魂付漩涡,
成败在人非在天,
水退始见梁山泊。
却说五万梁军主力撤走,郓州大将康延孝如坐针毡。康延孝早年在割据太原的晋王李克用麾下当士卒,后来因为犯罪逃亡到后梁,自队长积功升到部校,梁末帝时多次立军功。
康延孝身边有一谋士名曰张延朗,乃汴州人氏,官居粮料使。张延朗见康延孝绸缪不决便问道:“不知将军因何事如此焦虑?”
康延孝道:“万岁三道诏令催王彦章还兵博州,郓州势单力薄,倘若李嗣源举三万人马进兵郓州何以拒之?”
张延朗道:“大梁大势已去,听说段凝代王彦章为大都督,那段凝乃是靠左右逢源才有今日。而唐帝李存勖已在魏州登基。李存勖灭幽燕、伐契丹、并赵魏、联西歧、人心所向,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康延孝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先生要我降唐?”
张延朗道:“若得今生伴明主,何愁他日不丈夫?”
“好!”康延孝道:“我即修书与唐主,归顺大唐。”
李存勖得到康延孝的请降书信后大喜不已,遂招百官商议纳降之事。宰相豆卢革问道:“陛下,这请降之事,恐其中有诈。”
郭崇韬道:“以为臣之见,陛下当亲历前往。一来李嗣源将军屯兵杨刘可保无忧;二来康延孝在郓州已是孤立无援,逢战必败。臣以为康延孝乃是走头无路,陛下亲往可使梁军将士心悦诚服,又可安抚当地百姓。”
庄宗大悦:“郭爱卿之言甚合朕意,朕令郭崇韬留守魏州,朕往郓州受降。”
次日李存勖辞别郭崇韬、豆卢革等人,由李从珂率三千兵马护送前往郓州。康延孝将归降之地定在朝城,李存勖、李嗣源、李从珂、安重诲、石敬瑭、史建瑭等众将率八百精骑兵在朝城城下恭候。天至晌午,只见远远驰来一路人马,约有百余人,来者正是康延孝。康延孝一见李存勖立即翻身下马伏地高呼:“罪臣康延孝拜见陛下。”
李存勖赶忙扶起康延孝,并且脱下御衣金带赐给他说:“康将军真心归附,我大唐真是如虎添翼。”
康延孝感激之至又跪地高呼:“谢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庄宗屏退部下单独问延孝梁朝有关情况,康延孝说:我在梁廷时听朝中议论军略,不久之后梁廷便大举兴兵,派董璋进攻太原;派霍彦威直趋镇定;派王彦章攻击郓州;派段凝抵挡陛下。”
庄宗一听忙问怎么办。康延孝说:“梁兵虽众,分则无馀”,陛下率五千铁骑杀入汴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不了几天,天下就可平定了。”
庄宗闻言大喜,即封康延孝为南面招讨指挥兼博州刺史。命李嗣源率麾下骑兵不做修整,抛弃辎重直趋汴州。
朱友贞听到郓州失陷的消息后吓得身如筛糠,老宰相敬翔明白已经大难临头,于是拎了根绳子去找朱友贞说:“老皇帝在时,我说的话他都听,而陛下却觉得我昏聩无能,说的话都是放屁,这下好了,李存勖打过来了,老臣没招了,这就吊死在您面前吧。”说完拿着绳子就往大殿上挂。朱友贞心想你死不死没关系,可是死我这儿我晦气啊!算了,还是先稳住这小老头再说。
“哎呀,老爱卿,老相国,你这是做什么嘛!现在国家已经够乱的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敬翔一听这才放下打好结的绳子对朱友贞说:“事急矣,非用王彦章为大将不可。”
朱友贞面露愧色,无奈地说:“朕即封王彦章为东路兵马都招讨,率宫中禁军北上郓州。”
三日之后王彦章在开封府东门外点兵拜帅,命袁象先为监军。朱友贞亲自为王彦章壮行。东门之外,战马成阵兵士列队,甲光向日兵刃映影。点将台上朱友贞握住王彦章的双手说道:“当初只怪朕听信谗言才有今日,朝廷成败全赖将军,老将军勿负朕心。”
王彦章老泪纵横地对朱友贞说:“陛下勿忧,待老臣退敌班师之日,定要杀尽奸臣以谢天下。”
朱友贞问:“老将军前去破敌须多少时日?”王彦章说三天够了。”皇帝身旁的人一听都偷偷发笑。因为从汴梁出兵,一般三天都到不了黄河,说三天在黄河边破敌,这不是开玩笑吗?
朱友贞道:“兵马甚少,将军走后,朕速筹兵马以援将军。”王彦章对朱友贞躬身施了一礼,遂提枪上马率兵出征。
老王在沙场上是把好手,玩政治却比不上赵岩、张汉杰。得知老王大放厥词后,赵、张二人十分恐惧,万一王彦章得胜归来,皇帝一高兴,没准自己就倒霉了。与其让王彦章杀死,还不如兵败后投降。二人于是与段凝合谋,设法阻挠王彦章的行动。
王彦章日夜兼程到了滑州,用了两天时间,现在只剩下一天了。滑州知州设宴招待,可是宴会开始时,王彦章却要大家痛饮一场,说明日出战。然后假装大醉,事实上没醉,当夜带铁甲战士六百人在杨村乘船渡河,部队衔枚疾走。
这时在濮阳南城,唐军大将朱守殷正在中军帐里饮酒作乐。朱守殷获得可靠情报,王彦章正在滑州城里置酒聚会,喝得酩酊大醉。朱守殷对部将说:“他能喝得,难道我喝不得?王铁枪如果敢来,我就捉住他……”话音未落,一探马惊慌报告:“王铁枪来了。”“什么?”朱守殷脱下袍衫戴上头盔,踉踉跄跄地走出中军大帐,只见城西烟火迷漫,王彦章手持一柄一百多斤重的铁枪领军杀来。朱守殷不敢应战,跟着溃兵向东逃跑,王彦章率军进入濮阳。他立即写信让朱友贞速派援兵。
朱友贞接到急报后忙召赵岩商议:“王彦章已经占据濮阳,请驸马快点兵马支援。”
赵岩道:“陛下,王彦章已率宫中禁军北上,开封人马不过几万人,倘若全部交与王彦章,而王彦章投靠晋兵,我等何以拒之?”
朱友贞问道:“以驸马之见,当如之奈何?”
赵岩道:“万岁只管拨三百士卒赶赴濮阳,其余一概不问。”朱友贞默默应允。
次日朱友贞招袁象先进见,朱友贞道:“朕已诏令兵部,点精兵三百随爱卿救援濮阳,爱卿择日起兵吧。”
袁象先惊问:“万岁点三百士卒,焉能与晋兵相抗?”
朱友贞道:“王将军领兵出战,现在开封人马不过几万,前方将士也当体谅朝廷才是。”袁象先满怀沮丧领旨退殿,点起三百士卒奔赴濮阳。
王彦章驻守濮阳数日,听说援兵来到。王彦章一看这三百士卒,真是:
束发花白老弱卒,
布衣褴褛草鞋徒。
空把流民当利盾,
枉做孤魂叹无辜。
袁象先下马参拜,王彦章走到袁象先近前问道:“我出兵之时,万岁曾言增派援兵,为何只得这几百民夫。”
袁象先道:“末将之见,定是万岁左右之人又出诡计。”
“唉!”王彦章叹道:“派遣禁军已是孤注一掷,留几万兵留守又有何用?”
两日之后,李存勖率大部人马会合李嗣源,共计八万人马驻扎城外。李存勖摆帐中军,各营将官分列左右。李存勖问道:“王彦章现在兵马如何?”
李嗣源答道:“王彦章仅有一万兵马。”
李存勖道:“自先帝征贼,今已有二十载矣。梁贼元气将尽,朱氏天命将终,朕令李嗣源由北面主攻,李从珂、石敬瑭出兵东门,安重诲、史建瑭出兵西门,朕率兵由南门劫杀逃窜之兵。”众将纷纷接令。李存勖又叮嘱道:“若能一战而胜,开封只需十日可破。还望诸位将军奋勉图功,力诛梁逆!”
“遵命!”左右众将齐声答道。
后唐将士饱餐一顿后,只见天色将暗,阴风袭袭。众将将梁营围得水泄不通。
守卒慌忙禀告王彦章,王彦章披甲挂剑,无助地说:“天意如此,非我不才。”又扭头对袁象先说:“今夜老夫当葬身此地。将军年少,大战之时可突围而去。”
袁象先眼中依稀,对王彦章说道:“末将身陷敌阵岂敢贪生,愿随老都督战死此地。”
王彦章道:“袁将军为人正直,我令将军突围非是他意,只求将军回开封替我报个丧。”众将闻言无不热泪纵横。
一会儿城门大开,李嗣源见王彦章居于阵前,对其言道:“王老将军,我主天兵至此,还不快快下马归降。”
“这不是驸马李嗣源吗?”王彦章道:“汝奸杀先帝千金,只恨当初未曾把你打死沁水河中,今日老夫当为公主报仇!”
李嗣源摆开阵势高声喊道:“谁敢出战?”
话音未落,李从珂催动跨下战马乌龙骓,挥舞黑铜滚圆锤骠悍杀出。
王彦章一看李从珂不过二十多岁,不由高声问道:“小娃娃,你是何人?早早回去饶你不死。”
李从珂道:“吾乃大唐兵马都招讨、柱国将军李从珂是也!”
王彦章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寡妇养的平山郎?李嗣源强占你妈,你竟然认贼作父。”众将士一听哈哈大笑。
李从珂闻言大怒道:“老匹夫,拿命来!”说着催马杀来,王彦章出枪迎战。二人大战十个回合,李从珂双锤岂能战过王彦章铁枪?李从珂虚晃一锤败退回城。
接着高行周催马出战,王彦章喊道:“来将通名!”
高行周道:“我乃高思继之子高行周也,杀父之仇未敢相忘!”
“哦,原来是小仇家,今日老夫送你去见高思继。”说着王彦章出枪来战,二人大战三十回合未分胜负。史建瑭见高行周难胜王彦章,亦催马出阵。三人战至一处,正是:
银枪神枪战铁枪,
三枪威名震四方。
国恨家仇连并起,
老将六旬亦可当。
又战二十回合,王彦章力不能支,高行周一枪直奔他咽喉刺来,王彦章慌忙躲避。唐将夏鲁奇挥舞大刀抄至王彦章身后,用刀背猛磕王彦章后心窝。王彦章顿时丢枪坠马。十几个唐兵一拥而上,将王彦章五花大绑生擒南门。
天亮之时梁营失守,李存勖于中军帐内会合各路兵马,李嗣源率众分列两侧。李存勖端坐帅位言道:“拿王彦章上堂。”
只见几个军士将筋疲力尽的王彦章架至帐内,王彦章立而不跪。庄宗问道:“孤已大获全胜,汝因何不跪?”
王彦章道:“老夫被擒有死而已,何必多问。”
李存勖道:“左右为老将军松绑!”两侧军士揭开绑绳,李存勖又道:“看座!”有士卒搬过椅子让王彦章落座。
李存勖问道:“孤闻老将军将孤视作儿郎,今日生擒将军,心中可服?”王彦章扭头不语。李存勖又问道:“老将军为何率残余之兵以卵击石,不念后果?”
王彦章垂头丧气地说:“吾主若听我言安能有今日之败,大势已去,非老夫一勇之力能担。”
李存勖走到王彦章近前为其拭去身上尘土,王彦章用手掌挡住李存勖的手腕说道:“老夫已存成仁之心,晋王切勿招降。”
李存勖道:“存勖爱慕英杰,素来敬畏老将军威名,望老将军洞察时务倒戈归顺,功成之日封拜万户侯,不知尊意如何?”
王彦章道:“老夫出身穷苦,受梁主恩宠无数,今为败军之将,理当以死报国。陛下将为世之明主,老夫却不能朝秦暮楚,今只求一死。”
李存勖见王彦章宁死不降,看了一眼左右众人。李嗣源起身对王彦章施礼道:“我主一片真心,还望老将军三思。”
王彦章一见李嗣源,不由冷笑一声骂道:“无耻小人杀我公主,我太祖皇帝临终遗恨乃是不能杀你,老夫未能了却先帝遗愿,饮恨此生!”一席话说得李嗣源哑口无言。
王彦章猛然起身对李存勖说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只可断头,不愿屈膝。彦章武人,不知书。不过俚语云:‘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哪有人早上替这个国家效力,晚上又为另一个国家做事的?所以请大王给我一刀,我没有怨言,只会感到荣幸。”
李存勖长叹一口气后说道:“左右取酒来。”只见有士卒端上酒壶、酒碗,李存勖斟满一碗酒端给王彦章:“请老将军满饮此杯,孤为将军壮行。”
“谢陛下!”王彦章接过大碗一饮而尽,李存勖一挥手,两个刀斧手走到王彦章跟前。“啪!”王彦章把碗一扔仰面大笑,随刀斧手走出中军帐。片刻之后,刀斧手献上王彦章人头,李存勖令人为其厚葬。王彦章终年六十一岁。正是:
铁枪威名誉九州,
驰骋半世谢白头。
久战中原三十载,
不负今生六十秋。
辅弼后梁三世主,
宁死不受晋封候。
自古烈女侍一男,
从来忠臣不二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