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牛角宫后花园的寿宴如常开始。花厅原本通身都是一面面屏风搭就,如今所有门扇全部打开,只留了棚顶,看上去更像个巨大的亭子。不同别处都是袅袅娜娜的女仆端来送往,牛角宫中一色身材高大粗矿的男子端茶送水。多是被赤婆拘来,签了生死契,不得脱身之人,恶人居多,有的脸上带着疤痕,神情凶狠阴郁,时不时还偷偷吓一吓那些小仙。
一个月前,各仙派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消失了几百年的秋濯上仙的请帖。请帖中赫然写着她要在烈焰岛为冬鸣上仙做千岁冥宴。参加冬鸣上仙的冥宴,没有人会推诿不前来。然而地点确是让人神厌弃,臭名昭著的烈焰岛。众仙不免生疑,怕是一个圈套。然而烈焰岛同各仙派并无过节,那信笺上的字迹和摘星坞掌门印千真万确,不惨任何假。四处打探消息后,得知白祁上仙、墨旭上仙和柳辰上仙已确定会去烈焰岛。众仙又聚到一起商议了一番,若真是为冬鸣上仙祭奠,即便是在烈焰岛,也是要去的。何况如此多的仙人同往,又有何所畏惧。若真是圈套,正可借机除了赤婆,毁了斑斓火。
群仙一一落座,男女各半,粗粗算来已近千人,连各派久不出山的老怪物也有数人现身,如此多的仙人同时现身烈焰岛,而且是前往牛角宫,这样的景象在烈焰岛从未出现过。牛角宫外的牛鬼蛇神快要以为群仙来讨伐赤婆了,各自暗自盘算着如何渔翁得利。
经过前次大战后,各仙派之间极少来往,仙界落寞萧索的不成样子,难得有机会让这些小辈们抛头露面,互通往来。这般群仙汇聚更是少见,只是汇聚在臭名昭著的烈焰岛多少有些滑稽。一众仙人久别寒暄着,诺大的花园一时间热闹无比。
白祁、墨旭同柳辰一同现身,又引来一阵骚动。有他三人在,大家放心不少,至少这冥宴不像是一个圈套。一些小辈更是兴奋异常,翘首以待传闻中风华绝代的秋濯上仙。
时辰到,赤婆一如既往的一身红衣,身后跟着阿嘎和纳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和阿嘎丑陋的容貌让众仙倒吸一口冷气。
赤婆嗤笑一声,目光从每个人面上一一划过。
南斗老头性子最急,不耐烦道:“秋濯上仙何时现身,你又是何人?”
“本座就是你们喊打喊杀了几百年,却无人敢登岛比试比试的赤婆。”
众人惊呼,有人大声道:“你把秋濯上仙怎么样了?”
赤婆慢慢道:“本座亦是摘星坞掌门,冬鸣上仙的结发妻子商秋濯。”
赤婆的话立刻引来轩然大波,一千年来受群仙仰慕爱戴的秋濯上仙,风华绝代的仙子,如何会是面前这个粗鄙不堪,形容似男子,且杀人如麻的丑八怪。
赤婆冷笑一声,手中出现几样物事,摘星坞派掌门印信,她当年的佩剑,冬鸣上仙的法杖。
柳辰缓缓走上前,仔仔细细的看着摘星坞的印信,却是五百年前随大师姐一同消失的掌门印信。那把佩剑也是当年师傅赐予大师姐的。那法杖也的的确确是冬鸣上仙的法器。当年她同商秋濯情同姐妹,对这两样东西再熟悉不过。
柳辰又向前走上几步,轻声问了几个只有摘星坞弟子才知道的密辛。看着对答如流的赤婆,柳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衣袖褪到上方,无数火烧的疤痕下,还残留些许青灰色的胎记。
柳辰泪目道:“师姐,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商秋濯不以为然,自斟自饮道:“初时修炼斓火功,不懂控制,被斓火所烧。”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找你,你为何不同我们联络?”
“我落得如此形容,怕是有不少人很开心吧!”
“师姐,不管他人如何,你总该回去见师傅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吧。”
商秋濯的手轻微的颤了一下,继续道:“相见莫如相忘。”
“柳辰上仙,你确定她是秋濯上仙吗?”
“你们这些只知容貌取人的东西,我确定她就是我的大师姐。”
白祁道:“诸位,这些年来,我一直同秋濯有来往,只是她固执不听劝,不肯去见大家。我亦不愿违了她的心愿,暴露她的身份,害她惹来仇家,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墨旭道:“人不人,鬼不鬼,不见也罢。”
群仙略显尴尬,不知如何面对面前的商秋濯。即便当年交情深厚的几位上仙也颇为忌惮她如今的身份。而疯狂追逐过她的那些狂蜂浪蝶如今也已在各自门中身居高位,更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们曾经迷恋过眼前面貌可怖令人憎恶的赤婆。
众仙对商秋濯只是拱手一礼,并不多话,商秋濯也懒得敷衍,也不想过多攀谈。当年有旧故的老家伙活下来的不多了,其他的后辈商秋濯认识的不多。这些人也不曾见过商秋濯当年的风姿。几百年过去了,当年八仙做过的那些感天动地的事流传至今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几个人名。这些后辈是否真心前来祭拜,不得而知。商秋濯听着白祁的介绍,一一将这些人何门何派记了个清楚,有些人注定再难走出烈焰岛。
苍嘉山掌门方克戟看着面前的人,实在叫不出秋濯上仙来,遂道:“岛主,你约我等来这里,到底是何目的?”
“克戟老儿,请贴上写的不是很清楚吗?今日是我亡夫千岁冥寿。”
“冬鸣上仙可是葬在此地?”
“是。”
“请问岛主,我等何时前去拜祭冬鸣上仙?”
商秋濯懒洋洋道:“不着急,时辰尚早,不若先吃吃喝喝,听听小曲如何?”
众仙早已商议好,祭拜过冬鸣上仙就离开烈焰岛,如今也只能再忍耐片刻。酒乐开始,众仙渐渐没那么死板严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叙旧自是难免的。因着今日的主题,自然少不了多次提到冬鸣上仙。坐在主位上自斟自饮的冬鸣上仙的遗孀赤婆显得格格不入,时不时有小仙窃窃私语,嘲讽她样貌丑陋,行事有悖常伦,残忍霸道等等。更有女仙挑剔站在她身侧的花奴玉如烟的样貌,进而望着另一侧的孟玉堂痴笑。酒喝得多了,尴尬局面稍微有了缓和。
西珊海主道:“当年我们若来的及时,冬鸣和黎星也不会不白死去。”
商秋濯自斟一杯道:“你那点微薄法力又能帮的了什么忙?”
“即便我帮不上忙,也甘愿为他二人挡下那乱剑。”
福禄洞主道:“秋濯上仙,你还没有找到凶手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哪里去找?”
柳辰道:“人死不能复生,几百年都找不到凶手,怕是凶手早死了。师姐既然在这逍遥之地,身为一方霸主,又何必自苦,当该及时行乐呀?这个小哥儿仙姿不错。”
“师妹眼光不错,这是本座最近新得的爱将,本座正打算收他为徒。”
孟玉堂有几份尴尬,目不斜视,闭口不言。
商秋濯看了看**川掌门宋世梵道:“想不到你会来?”
宋世梵淡淡道:“几百年过去了,当年那一点旧怨何足挂齿,老夫感佩冬鸣上仙的大德,今日特来拜祭。”
他说的极为诚恳,商秋濯点点头,又看向金熠阁主道:“金不换是死了,还是不敢来?”
金灵渊道:“师祖已寂灭,望岛主口下积德。”
商秋濯难得的好脾气,笑道:“既然他死了,本座很高兴,过去的恩怨也便算了。”
“你?”
金灵渊并不清楚当年师祖同商秋濯的仇怨,更不晓得他面对的是谁,见她出言不逊,金晃晃的棍子抡圆了,砸了过来。赤婆冷哼一声,不去理会。身后的阿嘎徒手抓住棍子,准确无误的将金灵渊甩飞,砸在宫墙之上,若伤了花花草草,主人势必会不高兴,宫墙之上最合适不过。
阿嘎道:“主人,是否只留一口气。”
“不用去理会,让他自生自灭。”
金熠阁的人立刻冲了上来,商秋濯坐着不动,红色衣袖有如舞动飘逸的水袖,打在了金熠阁众人身上,所有人都飞去陪金灵渊作伴去了。
商秋濯道:“今日是我亡夫寿诞,若有人故意闹事,便不要怪本座下手无情。”
星月山掌门甄文骏道:“仙堕魔亦是魔,我等原不愿同妖魔为伍,念在你是冬鸣上仙遗孀的份上便忍上一会儿。”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仙堕魔,那是何等可怕的存在,只怕在场中人,无人是她的对手。作为臭名昭著的烈焰岛岛主已是让群仙避而远之,如今她竟成了魔,立刻有人愤然离席。商秋濯看着离去的那几个人,未加阻拦。至于他们能否通过牛角宫外那些妖魔鬼怪,那便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金灵渊带着门下弟子也跟着那些仙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商秋濯望向甄文骏道:“不错,竟可一眼识破本座真身,后生可畏。”
她望向众人,又道:“如今你们仙界索然乏味,今日就给你们看些新鲜玩意。”
她拍拍手,吕常带着几个相扑手走了过来,向各位拱手施礼。
商秋濯道:“之前那几个废物输的太多,好在玉堂连胜几局。今日是最后一局,就在这里决出胜负吧。”
南斗老头怒道:“商秋濯,我等对你和冬鸣上仙当年所言所行顶礼膜拜至今,即便你堕了魔,老夫也未随他们离去,只为在冬鸣上仙灵前上一炷香。如今你竟还邀请魔同我们同席,实在岂有此理。”
南斗族虽人才凋零,这倔老头确依旧是厉害的,在座的没几个人察觉到松风阁的人都是魔。
“不高兴,你可以离开。”
东獒山主道:“南斗老头,你消消气。冬鸣上仙千岁冥诞,以后怕是难有这样共同祭拜的机会了。”
“冬鸣上仙一直在我心里,同不同你们这群惺惺作态之人一同哀悼并无分别。”
玄冰门掌门李戈皓道:“南斗老头还是这样刚直,上次休战协议后,莫说赤婆之地,凡间多处也是人魔混居,他还臭讲究。”
商秋濯可不管他们挣得如何面红耳赤,这一边已经名锣打鼓开赛了。依旧是老套路的摔角比赛,不出意外的,孟玉堂又胜了。墨旭不断的拍手叫好,摸摸捏捏了孟玉堂许久道:“有仙骨,肉身竟也够强悍,随我回墨玉山,我传你神功,如何?”
孟玉堂哭笑不得,孟芳娇一直对他很是严苛。他一直以为自己仙姿平平,需加倍努力。不想如今两个上仙争着要他做徒弟,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这一边,男女对决开始不过片刻,群仙一片哗然,各种咒骂声四起,数人拂袖而去,扬言再也不会来祭拜冬鸣上仙。剩下的稍有定力的仙人们看了一半后,又走了不少。
白祁道:“秋濯,你为何故意气走众仙?”
赤婆看了看留下来的仙人,很好,大多数都是当年追随八仙围攻烈焰岛之人。
“不然他们留下来妨碍本座,本座可不会手下留情。”
柳辰惊喜道:“师姐,你要做什么,你可是查出真凶了?”
赤婆拍手大笑道:“吕常,你输了,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吕常身旁的下属得了命令离开。不多时,两名松风阁的人押着一个容貌全毁的男子走过来。
商秋濯道:“白兄,当日我们八人打伤罗辉后,将他关入了密室。你可还记得,他是如何逃走的?”
“我们设下了结界,想要打开牢门,至少要合二人之力才能打开。”
“当日黎星被斓火烧的体无完肤,一剑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她却死于乱剑之下,可想而知,这人是何等的恨她!冬鸣亦是死于乱剑下。凤大哥和洛雪被寒器所伤。当日也只有墨旭和柳辰毫发无损。”
“我没有受伤吗?我不是挨了一掌吗?”墨旭张开双臂,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一番,又看向柳辰道:“辰儿,是一拳,还是一掌?”
“我又怎会知道。”柳辰看向赤婆道:“师姐,你不会是怀疑我和墨旭联手放了罗辉,并偷袭大家吧?莫说我的法力最低,你我情同姐妹,我又为何要杀你的夫婿?”
商秋濯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个自己宠到大的师妹,道:“你确实没有杀冬鸣,可你杀了黎星。”
白祁焦急道:“柳辰虽然用剑,同黎星也一直不睦,却也不至于因此就杀了他们。墨旭同柳辰虽最要好,也不会糊涂到帮她来杀我们。这一切,分明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要挑拨我们八仙的关系。秋濯,前后种种,当年你就已经想的明明白白了,不是吗?。”
“白兄可还记得当年黎星误杀了柳辰的未婚夫?”
“这,我倒是忘了,可是墨旭不可能做这种事。”
柳辰怒道:“你是说我柳辰做得出这种事吗?”
墨旭抓了头发许久,终于反应过来道:“寒器?我墨玉山最多得就是寒玉,但我没伤凤大哥和洛雪,你不要血口喷人。”
“既然师姐早早的就怀疑了我们,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本座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们是真凶。当年,我屡次试探,希望你们自己说出口,好让你们死的痛快些,可惜你们确冥顽不灵至今。”
甄文骏道:“若这二人真是杀了冬鸣和黎星上仙的凶手,我们今日便为仙界除害,为两位上仙报仇。”
柳辰和墨旭被众仙围在了中央。柳辰柳眉倒竖,亮出宝剑。墨旭一脸茫然,就同外围看热闹的小仙一样,好奇自己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好友。
“若非吕阁主帮忙,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罗辉竟然就是你的未婚夫,是也不是?”
柳辰猛然回头看向松风阁带来的那个容貌尽毁之人,倔强的昂着头道:“师姐随便找了个容貌尽毁之人,就要让我认下这弥天大罪吗?”
那容貌尽毁之人匍匐向前,抱住柳辰的双腿道:“辰儿,对不起,我又让他们抓到了,又连累了你。”
听到那久违的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柳辰的眼泪夺眶而出,所有防线瞬间崩塌。
“当日黎星并没有误杀他,他罪恶多端,恶迹昭彰,背着我们做下许多卑鄙下作之事。黎星为了你的颜面,才谎称误杀了他。可怜她为了成全你一片痴心,给他留了口气,想让他同你告个别。你不辨忠奸,竟渡了一半的仙力给他,并放走了他,是也不是?”
柳辰满眼泪水,默默的看着赤婆一言不发。
“黎星知道后,也并没有揭穿你。后来罗辉逃到了列焰海,机缘巧合抢了斓火。当日我们合力击杀罗辉之时,他虽然容貌被毁,你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也是你,劝说众人留他性命,关了起来。当夜庆功宴后,你趁众人睡下后,游说墨旭,让她帮你放出罗辉,是也不是?我们一向对你爱护有加,不曾疑你。你的情郎没有死,你为何还要痛下杀手?为什么?为什么?”
商秋濯一掌轰向柳辰,柳辰没有还手,硬接了她一掌,身体倒飞出去,被身后的墨旭接住。她狠厉的擦干嘴角的血道:“没错,罗辉就是我的未婚夫,也是后来烈焰海的主人。我们两青梅竹马,情深义重,丝毫不逊你同冬哥。只因为黎星的三言两语,就要取他性命吗?当夜是我诱骗墨旭,说结界不稳,让他随我去查探,并趁机偷偷放了罗辉。是我鬼迷心窍,不辨是非,助纣为虐,这一掌,小妹受了。可我绝对没有杀黎星和冬哥,也没有伤其他人。更何况是短时间内伤了所有人。”
“若是三人联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日群仙里只有你用软剑,是你杀了黎星和冬哥。如果当日我不是在密室里闭关,我怕也要死在你的剑下。你哄骗墨旭伤了凤大哥和洛雪。罗辉偷袭了白祁,然后你们二人过河拆桥,重伤墨旭,以至他疯疯癫癫,因为只有傻子才能保守住秘密,才能为你们背锅。”
“我没有,我只是放了罗辉,我没有伤墨旭,更没有偷袭大家,你休想都赖到我头上。”
墨旭满眼含泪道:“是我,是我,是我吗?是我伤了凤大哥和洛雪吗?”
墨旭大吼大叫的一掌掌轰向鹤望兰,一支支花朵如仙鹤般飞在半空中。他突然捂住了头,在空中翻滚折腾许久,最后不知飞去了哪里。
“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商秋濯手中多了一枚令牌,扬天大笑道:“摘星坞令信,我消失后,师傅扶你做了掌门。若不是几天前有人盗斓火,牛角兽在附近发现了这枚新的令信,我都不敢相信,师妹竟还打着斓火的主意。”
白祁震怒道:“柳辰,你竟如此执迷不悟?罗辉练成了斓火神功三式,难道你要助他练成九式,让天上人间陷入一片炼狱之中吗?”
柳辰咬着牙鄙夷道:“我对你那两枚火蛋,毫无兴趣。”
“你为救罗辉,渡了一半仙力给他,在八仙里仙力最弱,经常遭同门师兄妹的嘲讽,心有不甘,别人不知道,作为你的师姐,我怎会没察觉?起初我们都以为你心思单纯,善良聪慧。却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你用你娇滴滴的面容骗了我们所有人。游说八仙围攻烈焰岛时,你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盘算吧?休成斓火神功,问鼎八荒。”
“不错,我是心有不甘,但我也不会如你这般为了斓火功,丧心病狂,把自己弄得仙不仙,鬼不鬼。”
“没有了冬鸣,我要那倾世容貌又有何用?我就是要练成斓火神功,守着这个岛,请君入瓮。”
“我承认我愚蠢,痴情错付。这些年我被懊悔折磨的体无完肤。当日放走罗辉后,天哥受重创,冬哥和黎星惨死,我便猜到定是罗辉所为。我痛不欲生,早已同罗辉断绝了往来。他是生是死我并不知道,至于烈焰岛为何会有摘星坞的令信,定是有人要陷害于我。师姐莫激我,当日冬哥和黎星的伤口我见过,并非我软剑所伤。入岛的群仙大多用剑,你们,你们,你们每个人都有份。你们假惺惺的来祭拜冬哥,心心念念的还是斓火吧?”
罗辉道:“辰儿,我们不要斓火了,好不好?斓火虽然厉害,可是靠近它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它让人疯狂,让人欲罢不能,它就是个不祥之物。之前的几任岛主都惨死收场,我和商秋濯容貌被毁,如今你也……你也疯癫不已。”
“我没有,我没有。”柳辰仰天大笑,泪流满面道:“师姐,我是不是太傻了。我为了他众叛亲离,他还在这里构陷我。”
商秋濯冷冷的看着他二人,一言不发。
“辰儿,都是我的错。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我们收手吧。有我在,没人能欺负的了你。其实这些年,我们在摘星坞过的很开心。”
“当年离开烈焰岛,我四处寻你,想要杀了你,为冬哥他们报仇。可是你哄骗我,不承认一切都是你所为。也不过几个月,你就沉迷在别人的温柔乡。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你。当日就应该让你死在这里。我死不足惜,可我不能顶着杀害冬哥和黎星的罪名不白死去。”柳辰环视四周道:“谁,谁是你的同伙?是他吗?你多年受那老太婆的气,又打不过她,也想出口气吧?是不是你?你一心要振兴门派,本身练得也是火系法术,斓火对你最合适。也有可能是你,你满口仁义道德,做的确尽是些卑鄙下流之事……你们以为师姐为何邀请你们来?为何故意气走那些人?是因为你们所有人都在她怀疑之列,不论真相如何,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烈焰岛,都要跟我一起留在这里陪着冬哥和黎星。”
所有人都倒退数步。
“不重要了,今日你们都会死在这里,死在我师姐手上。”柳辰又望向罗辉道:“我们就做个了断吧。”
柳辰一掌袭向罗辉,两个人打斗起来。痛不欲生了几百年的柳辰,法力没有更多的精进,很快受了伤。但她丝毫不退缩,抱着必死之心同罗辉缠斗。就在罗辉将要击杀柳辰之时,白祁忽然出手,玉笛贯穿罗辉的身体。罗辉一掌扫向白祁,身后又挨了柳辰一掌,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倒地身亡。
白祁道:“柳辰,你背叛了我们所有人,死,也不能死在他的手上。秋濯,柳辰交给你了。是杀,是留,你自己定夺。”
柳辰脸上带着笑,闭上眼睛道:“师姐,辰儿知错了,辰儿在心底像你忏悔了几百年,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了。念在我们多年姐妹情分上,让我死的痛快些。”
商秋濯掌心燃烧熊熊烈火,玉如烟忽然挡在商秋濯身前道:“她罪不至死,杀了她,你会后悔。”
疯疯癫癫飞走的墨旭又突然飞了回来,落到柳辰身旁。
“丑八怪,你疯了,她是柳辰,是你的师妹。”
“那就送你们一同上路。”
“我没有伤天哥,我是受害者,我是受害者。”墨旭看向众仙,忽然大吼道:“伤我的人穿着白衫,是他,是他,他是谁……”
白祁同众仙默然看着商秋濯同墨旭打斗。谁都知道,只有他二人死在商秋濯手上,她的一腔怨恨才能消解。
墨旭疯癫之后,法力飙升,寒玉尺在法力的加持下,竟能抵挡斓火,在他不要命的打法下,也只是稍稍落了下风。就在斓火将要击中他时,柳辰飞身过来,一掌将墨旭击飞,斓火的火焰瞬间席卷全身。火光里,她笑中带泪道:“师姐,原谅我。”
火光熄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摘星坞掌门,风华绝代的柳辰上仙就这样烟消云散,所有人唏嘘不已。
墨旭看着柳辰灰飞烟灭,怒不可遏,寒玉尺瞬间变的巨大砸向商秋濯。商秋濯难得竟然对墨旭手下留情,只是打伤了他,并没有杀了他。
商秋濯对纳峰道:“之前丢失的斓火一定同墨旭有关,他一定还有同伙,想办法让他脑子好起来,问出那白衫之人是谁?”
纳峰领命,将尤在挣扎发疯的墨旭带走。
6)鹬蚌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