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得到赵佶的明确指令的时候,宿元景自问没有胆量继续挑战和试探祝彪的底线,在刀尖上跳舞的勇气他不是没有,但是至少不是现在。
归根结底宿元景哪怕是朝中举足轻重的老臣,但如今毕竟只是朝廷的一个使者,他没有直接帮着朝廷作出决断的资格,现在祝彪将这个问题丢了过来,宿元景当然也不可能直接就答应,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件事情告诉朝廷,最后让赵佶来下决定。
说句实话,宿元景并不觉得让祝彪带着兵马前往汴梁是正确的选择,可是现在祝彪已经表现出来善意,如果大宋朝廷不趁此机会抓住、而是对此避而远之的话,恐怕以后这样的机会可就更少、甚至不可能再有了。
这个道理宿元景还是知道的,并且宿元景相信官家也同样看得清。
所以这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宿元景自己根本无法判断。
多说无益,不如抓紧给官家与朝廷上奏。
而祝彪伸手推开窗户,看着宿元景的背影匆匆,不由得一笑:“好了,都可以出来了。”
许贯忠、萧嘉穗、朱武、刘敏四人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祝彪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某刚才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吧?”
见说此言,刘敏笑着说道:“如果是属下在那宿太尉的位置上,恐怕刚才要比其还要惊讶,说不定一时间就直接乱了方寸,这宿太尉显然也知道公子不好对付,而且是铁了心想要如此,所以干脆就没有打算留下来和公子继续讨论,直接回去给那赵官家写奏折去了。”
在投靠祝彪之前,刘敏心中虽感觉祝彪强于昔日的主公王庆,但却没有直观的感受;而如今处在了独龙冈二十万大军军师的位置上,刘敏方才体会到身旁的许贯忠、萧嘉穗、朱武三位军师,甚至于各营将领身上的那份底气从何而来。
原因无他,皆在自家公子身上。
在祝彪身上,刘敏能够从始至终的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自信,面对大宋朝廷的近乎无懈可击的阳谋,依旧能找到破局之法。
“宿元景是个聪明人,知道如果这里面出了问题的话他根本担待不起,”萧嘉穗微微颔首,继而说道,“所以他干脆直接将这个问题甩出去,至少到最后他只是一个传话的,真正会发展到什么情况,那就不是他宿元景能决定的了。”
朱武同样应了一声:“这也怪不得他,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办成了固然是大功一件,但是如果失败了,那么就是万劫不复的情况,宿元景乃是大宋朝廷的死忠,肯定不会如此鲁莽。”
而祝彪缓缓坐下,轻轻摩挲着下巴:“你们说那赵官家和朝廷最终答应的可能有多大?”
“过程或有曲折,结果应当是注定的。”许贯忠显然之前早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时果断的说道:
“按理说那赵官家和朝廷是不可能允许如此隐患的,但是现在朝中蔡京对将军的态度暧昧,燕小乙手中同样掌握着一帮大臣,也算是不小的力量,便是高俅那儿也不是不能争取;而赵官家更是想要趁着这最后一次机会拉拢公子,或者想要趁此把公子彻底禁锢住,所以讨价还价的过程少不了,但结果是注定的。”
祝彪点了点头,许贯忠所言都在意料之中了,他也没有指望着赵佶会兴高采烈的欢迎他到汴梁去。
顿了一下,祝彪又沉声说道:“若是朝廷答应了的话,那我们可就有了直接和朝廷接触的机会,可是如果朝廷不答应,那之后咱们便算是彻底没了后路,所以这件事不但得让朝廷知道我们同样想要示好的意思,还得让他们明白,我们依旧保持一定的底线,而且这近两年来,无论如何将士们撑起来的还是大宋的旗帜,立下了这样的赫赫功劳,朝廷按理说也应该有所表示,这是我们的底线。”
许贯忠、萧嘉穗、朱武三人闻言亦是点了点头,刘敏却是心有疑虑的开口道:“诚如贯忠兄弟所言,咱们与朝廷最后讨价还价下来,那赵官家必然不会允许公子带过多的兵马,而只要公子一旦动身,咱们届时在江南的兵马,朝廷必定不会允许咱们动弹,届时就算公子带上最悍勇的陷阵营,如何确保能从汴梁全身而退?”
见说此言,一旁的几人相视一笑,朱武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刘敏道:“智伯有所不知,咱们公子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今山东之地齐州兵马都总管关胜,济州兵马都总管张清都是公子的人,这二人手中亦有万余兵马,加之咱们独龙冈王进教头手下的两万预备营兵马,只要赵佶允许公子带兵马入城,届时一旦有变,陷阵营与山东之地的兵马威慑之下,除非赵佶不想要汴梁城了,否则断不会昏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刘敏虽听懂了,但亦是叹了一句。
许贯忠微微一笑,接过话来,道:“朱武兄弟漏说了一点,汴梁城中乃是绣衣使青龙司盘踞之地,除了青龙使燕青以外,还有一位重要的人物,如今乃是汴梁城地下世界的最大头目,哪怕是赵佶昏了头,有着陷阵营保正公子安全的前提下,青龙司虽不能把赵佶与朝廷怎样,但却能叫汴梁乱成一锅粥。”
听到此节,刘敏顿时长大了嘴巴,心头的震惊可想而知;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如此对比起来,昔日王庆哪怕最圣明时,也与自己如今的这位主公有着云泥之别。
顿了一下,祝彪有些无奈的说道:“几位军师所说,一旦赵佶对某动了杀机,陷阵营尚且有护卫某一战的机会,只要有山东的兵马与青龙司在,打不过总归是跑的掉的。”
一旁的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实际上虽有万全的应对,但他们觉得祝彪这样做还是有些冒险,但是他们也清楚,自家公子一旦下定决心,肯定很难阻止他。
更重要的是,正如祝彪所说,哪怕江南平定了,也还不是与大宋朝廷翻脸的时候。
“今天便先商量到这里,宿元景的态度很顺从,说明至少他得到了朝廷的指示,不想贸然激怒我们,”祝彪斟酌说道:
“这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希望他能够给我们带来更好的答复。”
许贯忠等人当然知道不能这么轻易的下决定,至少现在祝彪团体之中的另外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闻焕章和王进还没有表态。
闻焕章乃是独龙冈祝彪之下第一人,而王进虽不是武将中坐头把交椅的,但无论是杜壆还是卢俊义,在其面前都尚且需行礼作揖,这两人若未表态,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