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晓骑车到县城买了点礼品,再赶到南郊新塘煤厂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他在煤厂传达室表明了来意后,不到一会副厂长就出来热情地将陈明晓迎了进去。
“哎呀,这不是黎县的大英雄陈厂长吗?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啊!快,请坐!”
陈明晓笑着将准备好的礼品摆在了桌上。
“我接手氮肥厂已经快要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一直心里惦记着来咱们煤厂拜访的。可到今日才算将厂里的事捋顺明白,这不是就赶紧过来了。
“小弟准备了几瓶茅台和上好的牛肉,是不是把厂长也请来,咱们三人好好聊聊?”
新塘煤厂副厂长拍着大腿惋惜道。
“你看这事儿闹的,厂长本来还想亲自向您表达歉意呢!但是听说有个欠钱的客户刚回来,这不是吗,今天一大早儿就急火火地带着两个工人去要账了。唉......不过也没关系,晚些时候您再过来,没准他天黑之前就能回来呢?”
陈明晓砸了咂嘴。
他现在像个肥羊似的已经主动上门了,新塘煤厂老板居然避而不见。
难不成想让他这个肥羊三顾煤厂。
他要是现在走了,下次再来也不好空着手。
那今天这几瓶茅台和牛肉岂不是白送了。
陈明晓当下笑了笑,打算退而求其次,先跟这位副厂长聊聊。
“厂长嘛,自然是日理万机的。张会计平日里经常对我提到您,说您才是新塘煤厂的擎天柱,我也是仰慕得紧啊!既然厂长不在,咱俩先吃点儿喝点儿?”
原本陈明晓以为副厂长会以厂里忙为由拒绝他。
却没想到那副厂长居然眼睛放着绿光,迫不及待地拆装拧开了茅台酒。
随后就是倒满了一大缸子,给陈明晓也满了一缸子。
又把油纸包外的麻绳解开,牛肉的香味飘荡开来。
副厂长提着鼻子不断地哼哧哼哧地嗅探着。
“嗯!香!还别说,真挺香啊!要我说什么东西都得赶着热乎的吃,不然好东西一放凉了那味道也就不对了。来来来,陈厂长你别愣着啊,整一口!”
“你看我这来的时候也忘准备筷子了,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了。”
“嗨!像我们这种在煤堆里的人,把手洗了就算够干净,哪有那么多穷讲究?来来来,喝一口!”
陈明晓只得端着缸子跟他碰了碰杯抿了一口,副厂长一口茅台下肚,那神情模样就像要原地起飞似的,连连张罗着局子。
“吃啊,快吃啊,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陈明晓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副厂长干饭的,又喝了几口酒后便开口道。
“最近张会计跟我说咱们煤厂的水洗煤涨价,面煤也断了供应,可是我刚才进了煤厂见露天的煤不少啊,这究竟怎么个情况?”
新塘煤厂的副厂长对于他的问题却是有所准备。
“嘿嘿嘿,你说那煤啊,这都是客户实现预定好的,放在这儿随用随拉。看着煤好像不少,但其实是没富裕的。”
陈明晓微微皱了皱眉道。
“氮肥厂和咱们家煤厂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关于煤头需要事先预定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过?”
副厂长将双手一摊,佯装无奈道。
“哎~钱都是厂长收的,关于生意上的事儿从来不让我过问,这事儿你问我,我也真不知道哇!不过问有不过问的好处,也省得像他那样每天忙着到处要账的强吧。我就负责好煤厂现场的事儿,其他我还真不清楚。”
陈明晓不死心地追问。
“我看这几堆煤山足足得有近8000吨了吧?这些煤都是哪个厂子用的呀?”
这副厂长看着大大咧咧的,若是能从他口里套出点什么有用的话来,或许他也能够和其他厂子协商一下用煤的事宜。
他也只是心存侥幸地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问白来一趟要强。
万一呢?
副厂长砸了砸嘴儿作思考状。
半晌后,甩了甩脑袋。
“整个黎县,再加上黎县外围的区县我们煤厂都有生意,谁知道厂长到底把煤都订给谁了呢?要我说啊,还是等厂长回来之后你再跟他聊聊。要是等不及用煤就先从我厂先拉点回去用,价格贵是贵了点儿,总好比没有用的强吧?”
话讲到这里的时候,副厂长又朝着陈明晓挤眉弄眼地悄声道。
“陈厂长,今天这顿酒肉我不白吃的。这样,你要是用煤,我按照厂长暂定的50块钱一吨给你装车,但是每车我再给你掺进去半吨面煤怎么样?”
陈明晓迅速把价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那合着一车才给他减了9块钱,总体价格下调到48.2元一吨,连这一次他带来的礼物本钱都没收回来。
这副厂长现在是把他当猴儿耍着玩儿呢吧。
一顿酒肉下来副厂长吃得心满意足,但陈明晓想要达到的目的却是完全落空。
望着陈明晓远去的背影,副厂长连连挥手喊道。
“陈厂长慢走,有空多来煤厂坐坐啊!只要是我们厂长回来了,一切都好谈好商量!”
“......”
陈明晓前脚刚刚离开,钱军便从隔壁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着红光焕发打着酒嗝的副厂长,还有桌上被吃了大半的牛肉和两瓶拆封的茅台。
钱军挥手便抽打在他后脑勺上怒骂道。
“你TM吃的挺欢啊,是没见过茅台和牛肉咋地?瞧你这点儿出息!”
副厂长捂着头嘿嘿讪笑着。
“我也是按您的吩咐稳住陈明晓嘛。他非要打开吃,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呀。钱哥,现在刀把子在咱们煤厂手中攥着,您何必对他避而不见呢?要我说直接跟他摆明车马,逼他就范得了。”
钱军从鼻子里放出一声轻哼。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你懂个P。只要他来就说我不在,就这么一直晾着他。他就是说破大天儿来,也绝不给他供应煤。”
钱军之所以派副厂长来应付陈明晓,一方面是抻着给他留点希望,让他还把注意力集中到谈价供货上面。
另一方面钱军还真是打心眼里有些对陈明晓打怵。
这小子实在邪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