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把《天师秘术》拿给容悦的时候,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觉得王爷太宠这位准侧妃了。
当然他只敢搁心里想想,表面上,仍恭顺得很:“王爷见姑娘爱看书,特命小的开了玄机阁,把这本拿给姑娘鉴赏。”
容悦只瞄了一眼封面就惊住了,因为她听穆坤说起过,此书乃是云门山清虚观的镇山之宝,后来不幸失窃。当时的住持是澄虚真人的师傅无念真人,失却此书后,他曾亲自下山找了三年,未果,只得集齐清虚一脉的徒子徒孙,凭着记忆默写,虽勉强成书,跟原本却有些出入。据说,无念真人临终之际对徒弟们留下的最后遗言,就是找回丢失的《天师秘术》。
见容悦眼神复杂,赵贵忙解释:“姑娘别误会,可不是我家王爷派人偷的,他只是找回来了而已。”
容悦无言暗讽:找回来了,却不肯还给清虚观,而是自己收藏着。可怜澄虚真人怀着先师遗愿,寻觅数年,只怕将来也要跟乃师一样含恨而终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武林人士趋之若鹜的秘笈,的确很少有人会在得到手后傻傻地送归故主。一本数百年前的秘笈,本就属于天下人所有,谁规定只有清虚观的道人能修练了?
想到这里容悦笑谓:“我没那样说,只是突然看到一本传说中失窃已久的善本,有些惊讶罢了。”
赵贵趁机为自家王爷说好话:“姑娘别小看了这本书,真能把书上的功夫学会,那可就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了,王爷有多看重姑娘,凭此可见一斑。不瞒您说,除了两三个心腹,并没其他人知道这本书在王爷手里。”
容悦心思沉沉,穆远此举,着实令人费解。根据数次打交道的心得体会,穆远应该是个多疑之人,若说他完全相信自己,那纯属扯淡,难道,他送她这么一本罕见的秘笈,是为了考验她?
如果真是那样,书就有可能是伪造的。
赵贵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见容悦眉心蹙起,立马赌咒发誓:“奴才以性命担保,这就是清虚观丢的那本!”
容悦被他逗笑了:“哦,你如何担保?你上辈子在清虚观的藏经阁里翻阅过?”
赵贵搓着手解释:“小的是说,王爷找回的,就是这本。”
也就是说,即便这本是假的,也不是王爷有意欺骗。
容悦点点头道:“嗯,不管怎样,多谢你家王爷。”
“小的一定会把您的话带到的。”
赵贵笑眯眯地走了,容悦把书放在膝上摊开,翻到轻功那一卷,才看了几行,就被吸引住了,再后来,忍不住照书上的绘图与讲解,当场习练起来,渐渐遗忘了外面的世界……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正厅那边,穆远已经送走了第二波客人,并就他们的问题跟梁竟和长孙葵合计。
这时赵顺在门口问:“午饭已经得了,王爷您看,摆在哪里?”
以前遇到这种时候,穆远多半会让梁竟和长孙葵留下来陪他共进午餐,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有个容三姑娘在,赵顺也拿不准,故而特地请示。
穆远想都没想就吩咐:“摆在清心斋的小花厅吧。”
梁竟和长孙葵知趣地告辞,穆远也没挽留,紧跟着走出正厅,在回廊里问赵顺:“她在哪里?”
赵顺的机灵劲儿比不上赵贵,楞了一下才回话:“您问容三姑娘?一个时辰前还看见她在后园竹林里的,现在嘛……”
及时出现的赵贵接过话头:“姑娘还在那里,一上午都没挪窝。”
穆远只要说起她的名字,必定心情愉悦,嘴角含笑:“她在那里待了一上午?都做些什么呢?”
“就是看书,打坐。”
穆远笑着摇头:“还真有耐心呢,居然练了一上午,也不怕累着。”
赵贵凑上去小声禀道:“姑娘很喜欢那本书,不错眼珠子地看,好像都入迷了,奴才过去两躺给她送茶水点心,她都没什么反应。”
穆远沉吟道:“她没带丫环出门,茶水点心都没专人侍候……”
赵贵躬着腰等下文,穆远却迟疑了,最后只朝他摆摆手说:“你去叫姑娘回来用膳。”
此时的容悦,正望着手上的书发呆,她刚刚按书上的运气方式打坐,感觉非常奇妙、非常舒服,收功后,整个人轻松了一大截,放眼望去,觉得天都比以前蓝了。再看着直直的竹竿,竟有种想要一跃而上的轻盈感。她知道自己的轻功又进阶了一层,可见手里的这本书,是货真价实的《天师秘术》。
穆远这样对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或者说,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若说只为她这个人,她是不信的。她是不丑,但若论美色,世上比她出众的美人多的是。若说想通过征服她,取得对景国的控制权,也没必要下这么重的饵。
思前想后,最后只有一种解释勉强说得通:穆远的性格本就如此极端,爱之加诸膝,恨之推诸渊。他以前讨厌自己,就毫不犹豫地下毒手;后来不知那根神经搭错,喜欢上她,又百般示好。
如果自己被这些糖衣炮弹感动,让他得了手,将来某天,等他厌倦了,会不会再次加害?
思路梳理到此,容悦已经得出了保命之道。
赵贵找到后园,看见容悦在翠竹之间悠然而坐,脸上没有半似牵挂,不禁叹息:王爷要想得到这位姑娘的心。只怕没那么容易,以他赵贵在宫里浸淫多年得出的看人经验,至少到目前为止,容三姑娘对他家王爷还没有任何想法,难为王爷心心念念,一上午打听她好几次。
午饭两个人又是在一张桌上吃的,赵贵、赵顺分立两侧布菜,完全当男女主人侍候。
容悦安然进餐,仪态优雅,不再像早上那般慌乱。穆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觉得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大步,容悦不再怕他,不再抗拒与他共桌而食,实在是好现象啊。
也许,不久的将来,就可以……想到那种可能,穆远的脸又红成一片,身体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直头直脑地顶在那里,幸亏有桌布遮掩,不然就要出丑了。
容悦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赵顺不停地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布菜,容悦爱吃的,就多拈几筷子;不吃的,就拈走,配合得很默契。
赵顺不由得暗暗赞同赵贵的话,这位暂未正名的侧妃主子真的很好侍候,即使夹给她不爱吃的菜,也一声不吭的,倒是王爷,中途瞪了他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