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在江北安置三王,不过也不是放任自流,由于三王中耿忠明以前都是以孔有德马首是瞻,从来没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他镇守的扬州对面便是镇江,不远处便是南京,如此重地,让耿忠明一人独挡鞑子自然不放心,最后便让洪承畴在此坐镇,节度三王。
除了耿忠明手下那五万人,洪承畴还有一万在松山大战中返还给他的精锐,由以前在松山大战时跟在他身边的夏承德、祖大乐统领,由于当时是身为松山副将的夏承德主动投降的,鞑子便以他为中营总兵领兵七千,祖大乐虽同为总兵,不过麾下却只有区区三千人。
安**闪电般夺占明廷中沙、崇明二岛的消息自然很快便传到了洪承畴耳朵里,他得知此事后也是大惊失色。
洪承畴年近花甲,自投降鞑子之后自然一门心思为“我大清”着想,不过自从安**崛起之后他便寝食难安了。
也是,若是没有安**的存在,我大清如今早已平定了天下,天下人莫不是我大清的臣民,谁还管得了他洪承畴区区一人降清的事情。
可惜天不随人愿,偏偏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安**!
得知安**闪电夺岛后,老于行伍的洪承畴第一时间便判断出彼等接下来必定有大动作。
以安**的实力,以及江南小朝廷的德性,不出一月安**便会一统江南。
这是洪承畴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联络尚之谦便是他的第一步反应。
其实此时小朝廷君臣已经又定下了“借虏平寇”的“大计”,使团已经悄悄经大运河北上了,这一节洪承畴自然知晓,不过事情紧迫,若是安安稳稳等双方达成“友好协议”,等安**完全占领了江南,那时我大清的形势便更加危急。
他立即将三王招到扬州商议大事,最后定下了三策。
其中联络尚之谦反水,利用黄蜚的船只将尚可喜、耿忠明的部分兵马运到江南便是第一策。
尚之谦自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过鞑子手里却捏着一张牌——他的父亲在辽东被找到了,于是通过他的父亲,加上尚可喜的书信,以及大清公爵的许诺,尚之谦最后竟然答应了。
接下来便顺理成章了,尚之谦利用自己生辰的机会扣留了黄家父子,将黄蜚、黄尽孝留下,让一向胆小的尽忠回去,当然了,跟着他回去的还有尚之谦的人,很快也控制了黄蜚一家人。
又利用黄蜚的名义将吴志葵招到秦淮河出江口的大营,二话没说便杀了他,可惜吴志葵在明末也是一员抗清名将,竟枉死在宵小之手,时耶命耶,殊为可叹。
这样,尚之谦利用凃尽忠一下控制了黄蜚的全部船队,当然了,此时朝廷又传来“借虏平寇”的声音,一切正好天衣无缝地配合了尚之谦的行动,其实若是黄蜚还在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同意利用自己的船只来运载鞑子大军。
办完此事之后,尚之谦诈称黄蜚病重,水师一切事务由凃尽忠和他主持,其实此事黄蜚、黄尽孝已经被秘密送到了扬州,洪承畴劝他投降,像历史上一样,黄蜚咬断舌头喷在洪承畴脸上,最后不屈而死,黄尽孝也不屈而亡。
读者看到这里不禁要问,安**不是封锁了江面吗?鞑子还如何能将大军运过来?
这就要说到安**的操典了,安**麾下,无论军、政,凡事必有章法可依,必有操典可循,以往安**完全控制、孔有德尚可喜手下几乎没有船只的江面自然问题不大,不过在新近加强了巡逻的南京江面若是还是按照以前那种定时巡逻的法子便行不通了。
安**水师虽然势大,不过也不可能将上千里的江面巡逻得水泄不通,总是有空闲的时候。
而这个空闲便被长期观察安**巡逻特点的洪承畴抓住了。
就在尚之谦完全控制黄蜚船队的那一晚,洪承畴出手了。
黄蜚的船只都是大船,每艘船只可装载两百人,一共有两百艘大船,洪承畴利用那晚,一个晚上便让尚可喜手下的大将班志福带着两万人、耿忠明手下的大将连得成带着两万人渡过了长江。
过江之后,班志福驻扎在江边的大胜关附近,而连得成驻扎在秣陵关附近,分别堵住了安**进入从江边以及溧水县进入南京的道路。
尚可喜、耿忠明麾下虽然都号称有五万精锐,不过从辽东带来的“子弟兵”却只有五千,剩下的多半是在投降的明军以及当地招募的,不过以尚、耿两人在东江镇的经历,以及大清严苛的军纪,这五万人的战力比以前的明军可是强出不知里许。
渡江的两万人中,来自来自辽东的五千精锐都在其中,二王倒是豁出去了,知晓想要保住江北,就必须保住南京,一旦南京不保,扼控长江的安**随时可以麾师北伐。
使团还没有回应,小朝廷便得知了清军过江的消息,彼等倒是又惊又喜,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还给两支大军准备了充足的粮草。
不过如此一来,原本驻守大胜关到溧水一带的方国安却有些不高兴了,这不明摆着不相信自己能守住京城西边一带嘛(虽然事实上就是如此)。
若是换了别的将领,肯定是一怒之下就投了安**,不过方国安的弟弟死在安**手里,面对如此情形他也只能忍着。
洪承畴还有第二策。
在马吉翔悠哉乐哉地从卜从善的大营出来后便回到了内城,刚进到内城便被守城的士卒抓住了,马吉翔还以为自己的事情暴露了,没想到那士卒说道:“马大人,吕大人满大街找您呢”
马吉翔一听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哦?这样,我这就去拜访吕大人”
马吉翔前脚刚走,卜从善的大营又来了一人。
卜从善听说是一个落魄的书生,便不想见,结果来人拿出了一件信物,卜从善赶紧屁颠屁颠地接见了。
话说当时鞑子让卜从善回到明廷的怀抱,自然还是防了一手,这件信物便是其中之一,不过若是卜从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话,什么信物不信物的,他一概不认便是,就算明廷、安**知晓了也不会怪罪他。
不过鞑子昔日的威风还是让卜从善接见了来人——洪承畴手下的一个幕僚。
“公爵?世系某地?”
卜从善一听这个条件不禁有些心动,他如今被小朝廷封了伯爵,不过小朝廷自身都是朝不保夕,这个爵位也就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聊以**罢了。
不过大清一贯是言出必行的,实际上此时洪承畴并没有得到清廷的授权,不过是哄骗他罢了。
话又说回来,如今的洪承畴头上可是顶着江北诸省总督、钦差大臣的名头,地位还在三王之上,由不得卜从善不信。
这下卜从善有些踌躇了,虽然安**更强一些,不过到了中原骑兵纵横的地带,还能不能有如此战力肯定是一个问号。
更关键的是,安**麾下的将领除了俸禄,一概皆无,军纪又异常严苛,做人如此,虽然战场厮杀痛快,终究是了无生趣。
而明廷、清廷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对朝廷忠心耿耿,麾下欺男霸女、刻薄小民、搜刮钱财之事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朝廷才是好朝廷,不然自己辛辛苦苦熬到如此地步所为何来?
不过卜从善终究是来回变换过几次身份之人,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动的,于是他开口问道:“世系某地?何地?”
他这里打了一个马虎眼,如果来人说出江南某地的名字,他立马会将来人赶走,安**虽然了无生趣,不过做一个富家翁还是可以的。
“哦?”,那人不动声色,“固始,不知大人是否满意?”
固始正是卜从善的原籍,一听此话便有些信了,那人便趁热打铁,“大人若是嫌此地太小的话,也可以另外商议”
“不小了,不小了”,卜从善连忙摆摆手,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不过他很快便问道:“不知对面需要小的如何做?”
此时来人已经将两人的大军已经渡江的消息告知了他,他心里却还是有些打鼓,真鞑子都干不过安**,何况二鞑子?他现在是一门心思回到江北,能继续带兵自然好,不行的话回到固始安安稳稳做他的固始公也不错。
“放心吧,湖北的定南王也有兵马南下,此次我大清配合明廷作战,就算不胜,也会给彼等重创,届时大人便可过江加官进爵了”
这自然一句诳言,孔有德被安**牢牢地钉在北岸,左近还有四川的安**,他哪儿有闲功夫和能力过江。
来人的意思很简单,你只要不起异心,配合清军作战就可以了,洪承畴对江南诸将也是门清,左梦庚是朝廷驸马,与安**有杀父之仇,马士秀一向以左梦庚马首是瞻,方国安与安**也有杀弟之仇,都不可能投降安**,唯一可虑的便是这首鼠两端的卜从善了,看他的名字就可以瞧得出来。
搞定卜从善后,来人很快离开了。
洪承畴想的很周到,只要依托南京城与安**来一次攻防战,将安**的实力消耗到一定程度目的便达到了。
此时吕大器正拉着马吉翔再一次询问安**诸将的特点以及麾下兵马的战力,马吉翔也是虚与委蛇,心里却在不住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