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安国已经来到了中沙岛,就是为了居中坐镇指挥所有的战事,一听到黄蜚部将清军运到了江南,这心里的后悔便不打一处来。
唉,还是自己心慈手软,若是以前连明廷的水师也收拾了何来今日的局面?
不过事情既然来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鞑子运过来多少人?”
“不下四万,按照旗号应该是尚可喜和耿忠明的人马,有两面大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尚可喜手下的大将班志福、耿忠明手下的大将连得成”
“李振国的人马已经到了哪里?”
“回禀大都督,李大人本来兵分两路,一路万人直扑大胜关,一路直扑秣陵关,不过根据大都督的指示都走的很慢,一路还在江宁镇,一路还在溧水附近”
“黄得功呢?”
“黄将军刚刚兵出高淳,离溧水还有一段距离”
“让彼等继续前进,按照急行军速度,必须在三日之内拿下大胜关、秣陵关”
“大都督,恐怕不妥吧,方国安部在高淳有五千人,黄将军那里都是骑兵,拿不下高淳,如何到达溧水与李将军汇合?何况溧水也有五千人,也不是几日可下,两关附近本来有方国安的各万人,加上鞑子的兵力之后每关附近都有三万人马,可是远远超出了李将军的兵力”
“这个你不用管了,让黄得功绕过高淳,直接与溧水的李振国部汇合,至于大胜关、秣陵关,关上最多只能驻扎三千人,敌军大营肯定在关外”
“是!”
等按察司的人出去了,李安国“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娘的,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是要一点一点地硬啃。
虽然马吉翔那里传来了卜从善可做内应的消息,不过在鞑子过江以后一切便是未知数了。
他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又连续下达了几道命令。
“自羽,你部抽调一半船只西去,目的只有一个,彻底消灭镇江、南京两地的明军水师!”
王自羽自是欣然领命,不过他转瞬一想,“就怕来不及了”
“无妨,黄蜚的船只想要躲避,只有退入大运河一途,如今被我军盯得死死的,他能往何处去?往西就要接受汤志、宋江的船队的挑战,往东有你在这里,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何能”
“对了,你此去将凌风的陆师也带三千人去,能趁机占了镇江最好”
……
南昌。
南昌城所在的赣江对岸不远处有一处古刹,名曰天宁寺,这几日正逢老主持圆寂,寺内按照老主持身前的意愿已经让前几年在此挂单的云游僧人雪峰上人接替主持一职,不过这还需要到官府报备才行。
自从安**完全控制了长江江面后,南昌深处内地,城里只有正规驻兵一千五百人,还有同等数目的地方团练,一共三千人。
不过安**旗下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虽然说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过与以往相比就好太多了,莫说三千人了,就算城里的衙役就可以将大小事务处理得干净利落。
不过这一日,南昌城却出现了少见的进展紧张气氛,不是民众的,而是城里的兵卒。
正好在此地修养的安**大都督的三夫人葛嫩娘这日得知自己以前熟悉的天宁寺主持圆寂后便准备去祭奠,如今安**正准备收复江南,虽说南昌是大后方,不过大都督的夫人出行还是要严谨万分的。
葛嫩娘却不想惊动许多人,她这次起了心思想去祭奠前主持自然有她的道理。
以前在江西时她就经常去天宁寺,一方面是为了祭奠已故双亲的在天之灵,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自身着想,一去二来便与此地的方丈熟悉了。
去到广州后她闲暇时也按照方丈的法子日夜祷告,没想到还真灵验,不仅嫁得意中人,不多久还为李安国诞下长子,想到不久前自己还是在南京苦苦挣扎的一名艺妓,每念至此,她总觉得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佛祖,让她如今有好的下场,故此,每次回南昌时她必定要去天宁寺焚香祷告以谢佛祖的恩赐。
这次李安国准备攻打江南,也让她带着长子兴华过来了,得知前主持圆寂后,她赶紧要去那里祭奠。
原本她只想带着几个亲卫轻车简从罢了,没想到知府、驻守千总得知后死活不同意,最后她无奈之下只得带着精锐兵丁一百名、衙役二十人,加上一直跟着她的按察司女兵三名,以及刚刚一岁多一点的兴华一起去天宁寺。
由水师的船只渡过赣江后,葛嫩娘与兴华两人坐在一辆舒适的马车上,三名女兵都骑马,兵丁、衙役在一旁跟着,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梅岭脚下的天宁寺。
焚香祭奠后,葛嫩娘一行人正欲离去。
“夫人且慢”
只见大殿里间转出一人,只见他约莫三十多岁,面容清癯,不过却是一脸祥和的模样。
葛嫩娘正不知如何称呼,一旁熟知她的知客对他说道:“夫人,这位便是鄙寺新任主持雪峰上人”
双方见礼后,只见那雪峰上人双手合十道:“夫人舟车劳顿,何不在后殿歇息一阵再走”
葛嫩娘瞧了瞧他,只见一幅端庄恭敬模样,也不好推脱,心里还想着若是前主持还在的话自己还准备让他给兴华瞧瞧,看应该注意些什么,以保佑他今后顺顺当当地成长。
当然了,她自然还有另外的心思,此处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此人虽然年轻,毕竟是一寺的主持,多半也是得道之人,就让他瞧瞧也行。
就这样,葛嫩娘带着兴华进去了,三名女兵站在外面值守,不多久里面便传来葛嫩娘与上人讨论佛法的声音,最后她让上人给兴华面相时,三名女兵赶紧离开廊檐来到院子中间——如此大事她们听到了不好。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那位上人出来了,对着三位女兵说道:“夫人有些倦怠了,此处正好是客房,她说要休息一阵子,中午用过素斋再走”
一名女兵是一直跟着葛嫩娘的人,她听了便从打开的窗户缝里瞧了一下,只见葛嫩娘和兴华两人都躺在床上,眼睛都闭着,便不虞有他,转身就走了。
跟着来的兵丁和衙役都有素斋供应,倒是不用她们操心,当然了,那间客房的门口一直有一名女兵守候,那名女兵见今日的风势较大,还将打开的窗户轻轻地掩上了。
一个时辰过后,女兵见葛嫩娘母子还未起身,便推开了房门,一见之下不禁晕了过去!
只见床上空空如也,哪儿有葛嫩娘母子的踪影!
带队的千总以及衙役班头得知后赶紧拉住一个小沙弥,“你们的主持呢?”
等那小沙弥带着一行人来到方丈的居室,只见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千总大惊失色,赶紧让人将这间寺庙围了起来,将所有的僧人都羁押在大殿,剩下的人一部分在个各个房间搜寻,一部分赶紧散到寺庙附近寻找。
以下是按察司女兵与知客的问答。
“寺里一共有多少人?”
不见了大都督夫人,那知客也是吓得瑟瑟发抖,“回将军,一共三十六人,除了主持以外全部在这里”
“新主持是何时来到此处的?”
“两年前”
“哦?可知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只知此人自称雪峰上人,在鄙寺挂单之后与老主持一见如故,此人佛法精通,老主持年迈,这两年讲经说法都是此人主持的”
“……”
按察司的女兵此时也是六神无主,不过她们终究比那千总、班头强一些,立即带着知客来到了那上人接待葛嫩娘母子的房间。
“这间房有密道或者暗室吗?”
“没听说过,有的话也只能是寺里的主持才知道”
众人仔细检查了这间房,只见房里四面都是青砖刷上白灰抹成,房间里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四方桌子、四张圆凳,桌子上还摆着茶具和糕点,四壁都是空空如也。
床、桌子、凳子都是普通的木制式样,都可以活动,众人仔细检查了房间里每一处墙面和地面,并没有发现异常。
“那主持在你值守期间进来过没有?”,那班头犹豫半天还是向那女兵问道,葛嫩娘身边的女兵自然都是亲信,区区班头肯定不敢得罪,不过夫人、大公子蹊跷失踪,若是大都督怪罪下来,在场的一个都跑不了,班头无奈之下只得开口询问。
“没有,我一直站在这里,有没有人来到绝对清楚”
“那房间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女兵仔细想了想,“没有,不过今日风势较大,没准将房里的动静掩盖了也说不定”,她倒是很坦然,若是夫人、公子遭遇不测,她已经决定以死相殉,大都督仁义,绝对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
众人都手足无措,倒是那名班头醒目,“何不到方丈居室查看一下?”
于是众人都来到方丈的那间居室。
方丈的居室倒是比那间客房的东西多一些,除了床、桌、椅,还有一大张书桌,桌上摆着几卷佛经,笔墨纸砚俱全,墙上还有一张释迦牟尼的画像以及一个佛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