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走后,贾瑞又卷握起了书本,从上往下才看了一两句,眼神便已空洞,无心再读。
...“老爷~~老爷只会把妾身当做小孩子一般哄嘞!”
“胡说!老爷怎么会把你当小孩儿呢?老爷我是把夫人你当个大小孩罢了!”
“老爷~~”...
“瑞大哥...我长大了嫁给你!”
脑海中一会回忆起了可卿的娇嗔,一会又回荡起湘云的“大胆示言”。
都是傻丫头!
二人也算是身世相仿,一般可怜罢!都是从小便已失怙失恃,连父母的容颜也未曾有过存忆,只孤零零一人降临在人世间。且有,秦可卿单有老父(不知是养父),史湘云只有叔叔婶婶,后天的生长环境也极为相似。
秦业年老体迈,又血脉不同、男女有别,给予不了渐渐长大的秦可卿足够的关怀,只随意将她交与了家中请来的无“礼”奶母养大!当秦钟出生后,可卿暗中被秦业培养成了“扶弟魔”一类的可怜工具人!
读过书的人都知“礼”!“礼”就是规矩!如原书中,可卿卧病在床,知礼之人,学过《三字经》的正常人,都不会打扰病人,好让其安心养病,方为读书人。现代华夏人也是如此!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事实是平日里装作恭恭谨谨的秦钟仍只顾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将自己在学堂受辱之事告诉了可卿,就是想要可卿(姐夫贾蓉)帮自己报仇雪恨!弟弟丝毫没有顾忌姐姐的病情,盖因平日里老父秦业的教唆罢!
有事就找姐姐!
可卿从小便没有了娘(秦业骗说是难产离去),内心便是极为渴望父爱,可惜秦业给不了也不想多给,尤其是秦业侍妾产下儿子秦钟,更不将女子可卿放在心上。又加上身边不知“礼”的奶母言传身教,可卿的心理逐渐变得要强好胜起来,渴望拥有权利!
原书中,一对荒淫无道、不知检点的父子,一个是长期屈服在父为子纲的伦理之下,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和毫无话语权的软骨头。一个是正值壮年、说一不二和善射善画的爵位袭身、贾家族长和宁府主人(现代霸道总裁人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在相处一段时间得以了解二人(比较)之后,会有多少个女人的内心深处会坚定不移选择前一个?尤其是后一个使用了例如威逼利诱之类的手段,则无往不利!
细说道来,在某种环境之下成长的女孩,或有心理之疾,恋(父)权的心理。
湘云或亦是如此?
且说湘云,虽然是和宝玉一块儿长大,从儿时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二人长大之后,史家或有过试探二人之事,贾家或是用了假言推脱。而到了林黛玉进了荣府,渐渐长大的湘云也是深知,自己已无任何机会,另外,很多事也由不得她做主!
直至自己循诺送来了银子,激发了湘云心底深处的心理,经过时间发酵,才让她情不自禁地说了不当之言?
“老爷!”晴雯携柳五儿端了茶盘进入书房。
“嗯?”贾瑞放下手中卷书,点头问道:“何事?”
“鸳鸯姐姐来了!姐姐派我来请问老爷,老爷是在书房吃饭,还是回房里吃饭?”晴雯摆上茶钟。
“嗯...不急!晴雯磨墨!”贾瑞从书架上选了张上好的红纸信笺。
“是,老爷!”晴雯应道。
“奉议大夫金陵贾瑞天祥敬拜!”贾瑞速速写好一篇拜帖,等笔墨干了,再装上外表刷成浅红色的檀木拜帖盒,唤来家人,吩咐道:“投送去史家府上!”
“是,老爷!”家人双手捧起盒子。
饭毕,贾瑞又坐在了院中的摇椅上。
“瑞大爷!外头吹来的风已凉透了!还请瑞大爷回屋安坐为好!闲着无事,大家一起凑凑热闹,抢个状元也是趣事!”鸳鸯走上前来说道。
“嗯...”贾瑞睁眼轻笑,“你是替老太太说话呢,还是自己要说的?”
鸳鸯听了,便红了脸,玉齿粘在了唇上,“只要瑞大爷回屋去了...谁说的...也没什么打紧的!”
“呵呵...实不相瞒,”贾瑞立起身来,盯着几尺距离的女子双眸,直到她受不住地垂眉低脸,才道:“我不陪你们玩牌,确是为你们好!省得你们输多了,失去了信心,怀疑起自己的水平来,岂不是又是我的不是?何苦到头让你们都来怪罪于我呢?”
“瑞大爷仔细吹来的风大,闪了自个的舌头!”鸳鸯弯腰笑道。
贾瑞终是陪着玉人们玩了一回。
这时,家人上来回话:“老爷,侯爷定了三日之期。”
“嗯。”贾瑞打开回帖看了确切的时间。
一日正值三更,贾瑞已熟睡。有家人急急小跑,来到门外喊道:“老爷!老爷!宁府的蓉大奶奶没了!”
贾瑞猛然坐起,在床上怔怔出了一回神,丫鬟进来了又是忙忙的穿好衣衣裳,家人牵马引灯,会同近处的几位族人,一齐赶至宁府。
费尽心思,苦口婆心,好说歹说,事情仍是发生了!
真烂泥扶不上墙!
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地人来人往,如同无头苍蝇,里面传出阵阵哭声,像是摇山振岳。贾瑞下马,先奔至停灵之室,礼敬一回。
再出来到大厅之上,彼时住在宁荣二府近处的族人都来了,围聚成一团。
贾瑞进来后向长辈见了礼,便是一言不发,坐于角落中冷眼旁观。
小厮搀扶,拄着根拐,脸上淌泪的贾珍,伤心欲绝的像是死了自己亲爹一般,正和族中长者说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完还顿足捶胸地表达自己的悲恸,痛哭了起来。众人忙劝:“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顿时贾珍语气坚定地拍手:“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正说着,只见女方蔡家并尤氏的几个眷属尤氏姊妹也都来了。
没来之前,贾瑞还抱有些许期待,现看了贾珍如此形态,便知当年是白做功夫了!
先是恐吓(有地龙卫监察),接着是将喝酒闹事的大嗓门调离宁府(让赖大去家塾呆着),最后回京又是单独劝说了一回(从马邑回来后听到风言风语)。
爬到灶台之下抹了层灰,自黑妄图欺瞒世人!
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非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