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明显对自身实力及力量十分有自信,却不料,张渊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看对方装束,应当是统管一曲两百精骑的军候。
实力也的确不俗,与他处于同一个层次。
但对方只不过是体格大而已,可并非天生巨力型。
至于功法底蕴,更无法与他相比……
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只觉一股巨力透体而至,之后手中长枪便不见了踪影。
正在愕然之际,一股剧痛已然自裸露的咽喉处传来。
绝望之际,那人却是不甘的抓住了眼前枪杆,欲要将张渊拖落马下。
奈何,其劲已散、其力已失,张渊只是微微一抖长枪,便将其甩飞出去,并撞翻了数步外的一个甲骑。
这一切说来漫长,实际上仅是五六息的功夫。
待得双方错身而过,此前那十人中的三个幸存者这才回过神来。
军候竟然被杀了?
还有那六个好手,竟然也都折了?
三人又惊又怒,心底却又有一抹后怕。
复杂的心绪下,三人只能恨恨咬着牙,将怒火发泄至正交错而过的其他匈奴骑兵身上。
待得双方又一轮对冲而过后,皇甫嵩的眉头忽然皱起。
因为他发现这一回合的对冲,己方竟然折损了三四百人!
要知道,此前与那四千匈奴骑兵厮杀八回合,也只是战死不到七百人而已。
可眼下,仅仅一个回合,竟然折损了这般多,这其中自然大有问题!
再回头观察了一下对面,发现对方竟还有近千人。
这便意味着对方也只是折损了四百余人。
如此发现顿时让皇甫嵩心中一沉,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纳闷惊疑之际,皇甫嵩忍不住向周遭之人喝问。
“尔等可曾察觉敌军异常?缘何此番对冲,敌我伤亡相近?”
“禀将军!敌军与此前相比,似是完全换了一群人,战意无比坚韧,且打法甚为疯狂。
卑下便见到有十余名甲骑被敌人舍命扑下马背,而后被乱马踩踏而死!”
“禀将军!敌军中出现了一队高手,那队人马只有百余,但却有近半是明劲高手!
另外一半也皆是通力后期、圆满阶,兼且身高体大、力强皮硬,战力相当不俗!”
“禀将军!我方甲骑经历一番大战,力量及气势皆有所下降!”
……
七嘴八舌的大声汇禀中,皇甫嵩的眼睛微微眯起。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对方,竟能将濒临崩溃之兵卒刺激的化身濒死恶虎,其手段比之想象的还要高超不少!
甚至于,对方有可能就在军中亲自指挥!
毕竟,一军统帅在关键时期不顾危险亲自上阵,对于兵卒之影响力,绝非一般大!
再想到此前有人提到,对方当中出现了一百强手,皇甫嵩对此猜测便更加笃定。
“呵!当真是有趣!
本将倒要看看,对方统帅究竟是何样人物!”
皇甫嵩喃喃着,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传本将将令,吹死战之号,定要绝灭敌军,不可走了一人!”
听闻此令,周遭之人顿时面色微变。
死战之号,那可是不死不休之令。
要么杀光敌人,要么血战至最后一人、被敌人杀光!
此令一出,几乎不可挽回。
若要变令,极有可能会使得兵卒心神在巨大差异下崩溃,进而引发溃败之势。
不过众人虽惊,却也不是太震怖。
毕竟,在他们看来,己方绝不可能迎来惨剧……
“诺!”
随着传令兵应声传令,五个号手自后腰皮袋中摸出了号角,而后同时对天吹响。
当听完两短一长的号角声,一众甲骑顿时精神一振,脸上的疲态迅速敛起,眼神变得坚定而冷漠,在最深处还有着一抹死志萦绕。
这支本就极为精锐的甲骑,此刻气势却更上一层楼,就像是一把寒光内敛的利刃,随时准备抹杀一切!
后方,正在进行迂回的匈奴骑兵顿时一震,心头不自禁的沉重下来。
张渊眼见己方骑兵气势有所滑落,顿时暗叫不妙。
咬了咬牙后,张渊猛地高喝一声。
“力士队、后补骑兵,虽本帅抄小圈,绕到最前方!”
喝令的同时,张渊已拨转马头,走小圈向队伍最前方冲去。
身后力士队及只余四百的生力军无声效仿,紧跟而上。
最前方,屠各孜因为伤口密布、失血过多,双眼已开始有些模糊。
不过他仍旧咬牙强撑着,因为他清楚不强撑下去的后果。
“屠各孜,你是真正的勇士!
还有你身后的每一位,皆是真正的萨图录!
你们已然向本帅,向所有匈奴人,向整个天下证明了自己的勇敢!
接下来,便让本帅冲在最前方,为你们遮挡刀枪!”
张渊以劲力鼓荡声音,将这些话语高高地传递出去,以便所有匈奴骑兵皆可听到。
说完之后,张渊也不理会屠各孜的反应,径直带人插入了最前方。
后方,屠各孜的眼眶忽然一热。
那道身影明明比他瘦小的多,可此时却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他发誓,此番若能活下来,他一定会像敬奉萨满神一样敬奉张帅!
事实上,不止是屠各孜,所有匈奴骑兵此刻都觉得心头有些发堵。
萨图录,意为萨满神之子,乃是草原上最为勇敢、最为强大的勇士才配拥有如此称号。
他们没有一个人不希望获得萨图录之称号,哪怕为此付出一切!
可那太难了……
今日张帅却以萨图录来称呼他们,这让他们感动地心神激荡,却又惭愧地无地自容。
萨图录,他们配吗?
想起此前心中升起的怯意,再看看那道身为统帅却顶在最前方的身影,所有匈奴骑兵的眼睛俱是一片通红。
热血在沸腾,战意在飙扬,也不知哪个匈奴骑兵忽地吐出一道“嚯”声。
其后,便是愈来愈多、愈来愈响的“嚯嚯嚯”声,在纷杂的战场上甚至吸引了无数双眼睛愕然凝视。
对面,已然指挥甲骑完成迂回,正在前军靠后位置调整状态的皇甫嵩不由面色微变。
这又是如何一回事,为何对方的气势不降反升?
而且看那疯狂的模样、听那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简直令人震怖,他从未见过如此一支骇人军队!
他的对手,究竟是何人?
心思不定中,皇甫嵩的拳头紧紧握起,心中竟忽的生出了几分紧张感……
“将军!您看敌军最前方那些人,他们便是那一百匈奴强手!”
身侧忽然有人出声,皇甫嵩急忙按着高桥马鞍,微微挺身张望。
待得看到对方最前方那行人后,眉头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因为那行人竟都带着皮质面罩,这让皇甫嵩很是不解。
如此大热的天,对方为何要带面罩?
是为了保护面部?
可那皮质面罩,如何挡得住利箭与刀枪?
又或者是为了保持神秘感?
北方游牧部族倒是多有此类举动,只是,按照常理,不应该是在面罩上图画一些物什,以此来增强神秘感吗?
又或者是为了区分身份?
皇甫嵩想了半天也未能想明白,所幸摇摇头,暂不去理会。
不过对方统帅若真的在其中,那也定然是在那群人中无疑!
想到此点,皇甫嵩顿时精神一振。
“传令李戈、郑硕!待会儿冲阵重点关照对方为首那百人,能杀则杀!”
“遵令!”
……
尘土飞扬之际,汗水及血水不断溅落而下,为大地带去几丝凉意与腥意。
随着两方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交汇在一起,兵器的碰撞声与惨叫声再度奏响于这方天际,密集且凄婉。
张渊俯身躲过一支冷箭,看着两名司马装束的汉子各自带人从左右两方夹击而来,冷肃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二人皆是暗劲中后期,若是放任他们穿插而过,定然会让身后力士及匈奴骑兵折损不少。
“肖猛,左侧那名司马交给你,对方与你实力相近,尽量设法重创。
马武,右侧那名司马同样是暗劲高手,待会儿我在正面招呼,你做好准备,瞅准时机给他来记狠的!”
肖猛与马武不知张渊如何看出对方实力,不过他们并不怀疑,无声地点了下头。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张渊先是以枪杆拍飞前边的一个甲骑,而后猛地挺枪刺向那名名叫郑硕的司马。
郑硕倒也不敢大意,以戟尖曲勾部位架住枪尖,而后用力翻转戟身,欲要将长枪夺来。
岂料,张渊竟毫不反抗,直接松开手,将其拱手让出。
随后猛地拔出战刀,趁着战马跃进的关头,朝着郑硕的咽喉横砍而去。
郑硕眼中闪过一抹恼怒之色,脑袋微微偏转,同时将那长枪甩向空中,并疾速横开长戟,以前段侧部的月牙刃架住长刀。
双方武器交击的瞬间,郑硕的身子不由一震,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可还不待他反击,却猛地瞥见一道细小黑影自侧面飞袭而来。
下一瞬,郑硕猛地发出一声惨叫,却是左眼被利器贯穿。
剧痛袭来之时,右眼亦是条件反射地闭起。
也就在这个当口,张渊猛地自马背上纵起,接住掉落的长枪,而后顺势朝着郑硕大张的嘴巴一枪捅入!
下一瞬,声止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