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双子门 第九十四回 端木赐单车说四国 吴夫差狐注慑三君

诗云：范蠡功成身隐遁，伍胥谏死国消磨。只今诸暨长江畔，空有青山号苎萝！开场诗道罢，书接前文。且说田常听闻端木赐之言，忿然作色道：“子之所难，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难。以此有悖常理以教田某，何相戏也？”子贡答道：“相国休怒，请静听我一言。以臣闻之，忧在内者攻强，忧在外者攻弱。今君之忧在内，臣故谓以弱为强，悖于常理者。吾闻君为齐之国相，三封而三不成，是大臣多有不听明公之言者也。明公今欲破鲁以广齐，则必战胜以骄主，破国以尊臣，而君之功不与焉，则交日疏于齐主。上骄主心，下恣群臣，反求必成大事，岂不难乎？夫上骄则恣，臣骄则争，是君上与主有隙，下与大臣交争也。如此，则君之立于齐危矣，故曰不如伐吴。倘若伐吴不胜，必国人半死于外国，且朝中大臣内空，则明公上无强臣之敌，下无民人之过，孤主制齐者，非唯君而何？”

田常听罢改颜相向，赞道：“善哉是言。虽然如此，我齐国大兵业已加鲁，若去而攻吴，众大臣岂不疑我？”子贡笑道：“此事易耳。明公请暂且按兵休动，臣请往使吴国，令吴王夫差出兵救鲁伐齐，其必应允。则明公以兵迎战，则齐之众臣哪个不从？必唯明公马首是瞻也。”田常许之，反出厚礼重金，加派车马，使子贡南见吴王。又谓主将国书道：“我出临淄之时，闻说吴王将再次出兵伐齐。其来者不善，将军可将大军姑驻于此，未可轻动。我将还国留守，并派人打探吴人动静，还报将军。有道是千里伐国，须防后患，将军宜先败吴兵，然后乘胜伐鲁，方保万无一失。”国书信以为实，于是领诺。田常遂归齐国，留守临淄。

子贡于是日夜兼程，来至姑苏城中，拜见吴王夫差，说道：“臣闻王者不绝世，霸者无强敌，千钧之重加铢两而移。今万乘之齐私攻千乘之鲁，是与吴争强于中原，窃为大王危之。且夫救鲁，显名也；伐齐，大利也。大王何不便借救鲁以伐齐，镇抚泗上诸侯？则诛暴齐以服强晋，在此一举，且利莫大焉。名存亡鲁，实困强齐，智者当深信此不疑也。”夫差闻而喜道：“先生真乃金玉良言，说中寡人之心思也。况前者齐侯许以世代服事吴国，寡人以此许其归顺，班师还于姑苏。今齐国食言爽约，朝聘不至，且发兵攻鲁，其实可恨！寡人正欲提兵前往问罪，但闻越君勾践每日勤政训武，恐有谋吴之心，是我大患也。寡人欲先伐越国，然后乘胜北征齐国，不亦可乎？”子贡惊道：“若果如此，齐必灭鲁，复兴桓公霸业矣！况越弱齐强，越人已服，伐之何益？伐越利小，而纵齐患大，智者谁不知之？就大王而论，若畏弱越而避强齐，非勇也；逐小利而忘大患，非智也。智勇俱失，何以争霸？大王若必虑越国趁机来袭，则臣请为大王东见越王，使亲櫜革建，以从下吏何如？”夫差闻言大喜道：“先生诚能如此，孤之愿也！”于是亦出重金厚币，载之以车，赠予子贡，使往说越王。

越王闻说子贡将行至越，不由喜道：“端木赐乃圣人之徒，专行仁义之事，此番前来，必有利于越国。”于是下令除道郊迎，请至殿上，摒众人而私相问道：“越国乃蛮夷之邦，何劳鲁相大夫，圣人门徒玉趾光降辱临？”子贡答道：“特来吊君。”勾践吃了一吓，知道必有下文，遂稽首道：“孤闻祸与福为邻，先生下吊，必是孤王之福，请闻其详。”子贡暗赞越王态度从容，于是以实相告道：“实不相瞒贤王，某乃鲁人，自当为鲁国谋划。今臣往说吴王救鲁伐齐，吴王实欲听某，但畏贤王蹑之于背，遂曰‘待我伐越之后乃可’。大王若无报吴之志，而使吴王疑之者，拙也；若有报吴之志，而使人预先知之者，危也！”

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本来便欲一心报吴，却又生怕夫差知道，犹恐一朝谋泄。今听子贡一语道破天机，如何不惊？于是闻其言而愕然，不由起而长跪，问道：“既是如此，先生远来，则有何妙计救我？”子贡见其诚心相问，于是说道：“我观吴王骄而好佞，宰嚭专而善谗，此吴国必败之由也。贤王卧薪尝胆有年，当此之际，可以重宝取悦其心，再以卑辞奉承其骄；复请亲率军从征伐齐，则必消其疑虑也。且此去战若不胜，吴国之势必削；若战而胜，其必起争霸诸侯之心，将以兵北向强晋。则吴国有间，而越国可乘也！”

话犹未了，只听堂下有人抚掌称善。范蠡与文种并肩升阶登殿，向越王说道：“子贡之策，真金石良言，乞我王准行之。”勾践大喜，对子贡再拜称谢，乃赠以黄金百镒，宝剑一口，良马二匹。子贡于是辞别勾践而还见吴王，报说道：“臣敬以大王之言相告，越王大恐，委臣转奏大王曰：‘孤不幸，少失先人，内不自量，抵罪於吴，军败身辱，栖于会稽，国为虚莽。赖大王之赐，使得奉俎豆而修祭祀，死不敢忘，何谋之敢虑！’且云大王若北上伐齐，必选越甲三千，以随骥尾。”吴王大悦，便问道：“寡人欲命越王随我伐齐，可乎？”子贡摇头道：“臣谓不可。夫空人之国，悉人之众，又从其君，是谓不义。若依臣计，大王莫若受其财币，许其出师，而辞其君王随征。”吴王许诺，遂发九郡之兵伐齐，命越甲随征。

子贡告别吴王，又单车驰往晋国，来见晋定公道：“臣闻‘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兵不先辨不可以胜敌’。今齐国与吴军为鲁国之故，将欲决战。吴王若是战而不胜，越人自其背后乱之必矣；若与齐战而胜，则必以得胜之兵临晋，与贤侯争霸中原矣。”晋定公闻而大恐，急问道：“依先生之计，孤将为之奈何？”子贡道：“吴国劳师远征，明公以逸待劳可也。只厉兵秣马，整军修卒以待，必可乘吴军之蔽，无可忧虑。”晋君许诺，以重金相谢。子贡告辞晋侯，乃还至鲁国，回报恩师孔丘。孔子闻说弟子周游一圈，得齐、吴、越、晋四国重赐厚赏，乃赞不绝口道：“善哉！赐之多智，且善敛财如此，我不如也。”

周敬王三十五年，鲁哀公十年，楚惠王四年、越勾践十二年、吴夫差十一年。孔子在卫，夫人亓官氏卒。后至宋朝，追封为郓国夫人，被儒家后世尊为圣母。此年吴王夫差因听信子贡之言，正式发兵北上争霸。乃派大夫徐承率舟师，从吴国长江口沿海北进，千里突袭齐国，此乃中国战争史上最早海战记载。内陆之兵则沿新凿邗沟北进，由长江入淮，遣使先发，约会鲁、邾、郯三国之军。越王勾践使大夫诸稽郢为将，率铁甲三千，前往姑苏从征。吴王大喜，遂征九郡之兵北进，遣人预建别馆于句曲，遍植秋梧，号曰梧宫，使西施移居于此避暑，以待胜齐班师，即于梧宫度夏。大军将发，子胥又于马前阻谏，进言先斩越王勾践。夫差又不听，反纳伯嚭之策，命伍员出使齐国约战，欲假手齐人之手杀之。

伍子胥屡谏不入，自料吴国必亡，乃借出使齐国之机，仅携子伍封同行。至临淄见到齐侯，面致吴王之命。齐简公欲杀子胥，鲍息谏道：“子胥屡谏不入，与吴王已成水火，故被遣来齐，欲借主公之手杀之，以免诛杀忠臣之谤也。主公不可使齐侯得遂心愿，宜使子胥还归本国，令其忠佞自相攻击，夫差受其恶名。”齐简公从之，乃厚待子胥，报以战期，定于春末。子胥告退，便命伍封拜鲍息为兄，寄居齐国，改称王孙封，不许用伍氏之姓。鲍息叹道：“子胥公存祀于齐，此番归国必死。”伍封自然深知父亲心思，泪如江河绝堤。

便说夫差以为伍员此去必死，便不待其归，便祭师而行。乃分兵派将，自领中军，使太宰嚭为副，胥门巢将上军，王子姑曹将下军，兴师十万，同越兵三千，浩浩荡荡，望山东进发。中途遇到伍子胥回来复命，夫差大为惊奇，就命殿后，伍员不从，称病先归姑苏，夫差亦不以为意。齐将国书闻报吴兵来伐，传令拔寨往迎，至于艾陵（今山东泰安南）。便在此时，水师来报，说在琅琊港击败吴国大将徐承，吴水师丢盔弃甲、沉船无数。国书闻报大喜，对诸将说道：“吴军陆海两兵，已败一路；众将奋勇，必令其陆路军片甲不回！”

与此同时，海军败讯亦报入吴营。夫差大怒，乃与诸将共约：“来日决战，有胜无败，有进无退。众卿听我号令，闻鼓而战，闻金而进，凡后退半步者斩！”诸将声诺，须发皆乍，各怀必死之心。誓师已罢，适逢鲁国上将叔孙州仇引兵来会，夫差甚喜，赐以剑甲，使为向导先锋，离艾陵五里下寨，与吴军成为犄角之势。一夜无话，来日传餐，两军出营列阵，各自队圆，就此交锋。吴王列阵，叔孙州仇在前，展如次之，王子姑曹在后；使胥门巢率越兵三千往来诱敌，自与伯嚭引军屯于高阜，越将诸稽郢留于身侧。齐军列阵，国书自领中军，陈逆为监军，公孙夏、公孙挥分领左右两翼，高无平、宗楼性各为先锋。

两军相合，各自奋力，杀伤相抵，不分胜负。齐帅国书亲自执桴鸣鼓，悉起大军冲杀；吴王在高阜处看得亲切，只以三队先后迎敌，自于高阜处按兵不动。激战半日，见齐兵十分奋勇，吴兵渐失便宜，乃命伯嚭引兵一万，先去接应，冲动齐军阵脚。国书正欲分军迎敌，忽闻吴军阵后金声大震，钲铎皆鸣。齐人只道吴兵欲退，不料钲铎响处，吴王夫差自引精兵三万冲下高坡，从刺斜里直冲齐阵，将齐兵隔作数断。展如、姑曹等见吴王亲自临阵，勇气倍增，反身猛击，直杀得齐军七零八落，顿时溃散。未至一个时辰，战场上局势大转，展如就阵上擒了公孙夏，胥门巢刺杀公孙挥于车中，夫差亲射宗楼落马，齐军大败。闾邱明请主帅国书卸甲摘盔以避敌锋，国书叹道：“主公将举国十万强兵委付于我，今皆败于吴人之手，我有何面目还朝？”乃解甲冲入吴军，为乱军所杀，闾邱明亦被鲁将州仇擒获。

由是吴军大胜齐师，诸将献功，斩齐帅国书、上将公孙挥，生擒大夫公孙夏、闾邱明，只高无平与陈逆走脱。齐师十万之众，被擒斩不计其数；革车八百乘，尽为吴军所有，可谓全军覆没。齐简公闻报大惊，乃与田常、阚止左右二相商议，只得遣使赍持金帛，往吴军营中谢罪请和。夫差许和，主张齐、鲁复修兄弟之好，各无侵害；二国听命受盟，不敢违拗。吴王即命将公孙夏及闾邱明斩首，大会诸将；同时重赏越兵，先使诸稽郢带回。

夫差扬威齐、鲁两国，引军回至句曲新宫，西施迎入拜贺。时值新秋，桐阴正茂，夫差与西施登台饮酒，盘环数日，然后班师还国。吴师南归未久，齐简公便生背悔，复出师伐鲁，欲雪败军之辱。子贡使师弟冉有为将，率领鲁师与齐作战，交锋数合便即获胜，齐师再次惨败而还。鲁国执政季康子亲往城外迎师，回城后宴请诸将，便于席间询问冉有道：“卿乃儒士，用兵之法学于何人？”冉有答道：“学于敝师孔子也。”季康子大为惊喜，打听到孔子在卫，遂派人赍以厚币，往迎孔于归鲁。孔子文武全才，于此可见一斑。

按下鲁国胜齐，由此得安。复说吴王夫差班师还吴，太子引留守众卿大夫出城远迎，齐声道贺，谀词如潮。伍员亦在队列之中，但是一言不发，更不上前参拜。吴王还于姑苏宫中，升殿坐朝，先将伍子胥唤出朝班，冷笑责问道：“国相当初苦谏寡人不当伐齐，今得胜而回。众卿皆建不世大功，惟国相独无，宁不自羞耶？”伯嚭与其同党闻此，俱都掩口而笑，故凭借姿态。伍子胥由是火撞顶梁，攘臂大怒道：“臣闻天将夺之，必先予之；天将灭之，必先兴之。昔殷纣败亡，先伐东夷得胜，亦今日大王先逢小喜，而后将被授以大忧也。臣恐今日小胜北齐，来日则将亡于南越也。”夫差愠道：“相国专会败人兴致，着实可怪！”

言犹未落，只听殿外道贺之声不绝，山呼“万岁”动天。殿头官入报，却是越王勾践率领越国群臣，亲至姑苏来朝，并贺战胜齐国，雄霸中原之喜。吴差大喜命入，勾践乃引范蠡、文种上殿，拜舞阶下，称颂不止。吴王赐命平身，分宾主之礼叙坐；越王乃命文种献上贺礼金币，吴庭诸臣，俱有馈赂，一个不落。伯嚭喜而奏道：“越王只称颂我王之功，不提自己助兵之力，真乃忠臣也。”吴王深以为然，遂命置酒于文台之上，惟请越王侍坐，诸大夫皆侍立于侧。命曰：“太宰伯嚭治兵有功，赏为上卿；越王孝事寡人不倦，再增其国三百里，以酬助伐之功！”群臣皆拜贺道：“大王赏功酬劳，霸王之事也！”

话音未落，一人攘臂而出，高呼道：“大王如此，是自投死路也！”夫差及众臣惊视之，见正是伍员。子胥出班，伏地涕泣诉道：“呜呼哀哉！大王伐齐小胜，则刚愎自用，不纳良言，只听谮辞。如此忠臣掩口，谗夫在侧，邪说谀辞，以曲为直，养乱畜奸，将灭吴国，庙社为墟，殿生荆棘！”夫差闻言大怒，终于忍耐不住，破口骂道：“老贼多诈，实为吴国妖孽，且欲专权擅威，倾覆吾国。寡人以先王之故，屡加容让，不忍加诛，以致狂悖妄言，目无寡人。今大庆之日，卿可退而自思，无劳再见。”伍子胥狂笑道：“老臣若不忠不信，不得为前王之臣！臣虽见诛，史恐君亦随灭，今便与王永辞，不复见矣。”说罢起身趋出。伯嚭遂趁吴王之怒献谄道：“臣闻子胥以子托于齐臣鲍氏，其叛吴之心，昭然若揭矣。”

夫差闻言愈怒，乃摘下肋间属镂之剑，使人持之追出，以赐子胥，命其自刭。伍子胥接剑在手，徒跣下阶，立于中庭，指殿上夫差大呼道：“昔先王不欲立汝，赖吾力争，汝才得以嗣位。我又为你破楚败越，昌盛吴国，威加诸侯。今汝反赐我死，只恐我今日死，明日越兵便至姑苏，来掘汝祖坟社稷矣！”又转身谓家人随从道：“吾死之后，可抉吾之双目，悬于东门，以观越兵入吴。”言讫自刎。使者取剑还报，述其临终之嘱。夫差亲下殿往视其尸道：“老贼！一死之后，尚何知哉？”乃割其首，悬于盘门城楼；并将其尸盛以鸱夷革囊，使人投于江中，恨道：“日月炙骨，鱼鳖食肉，骨变形灰，复何所见？”尸入江中，随流扬波，荡激崩岸。土人捞取革囊，埋于吴山，因改称胥山，并建子胥庙于山上。

伍子胥既死，既说其对吴国贡献，以及野史轶闻。除却平楚兴吴，打击越国，伍子胥对吴人第一功劳，是乃修筑姑苏。吴国封地在江东太湖流域，前期都于梅里，后期位于吴中，建都大任，便落在伍子胥身上。伍子胥在吴中相土尝水，象天法地，充分考察地理水文，方选准太湖东岸陵原建都，外郭周长四十七里，内城周长十里，是谓姑苏古城。依其所谓，此地西面有湖，丘陵为屏，不利楚国进军，且能为筑城提供大量石料；又地处吴中平原沃野，鱼米之乡，正是绝佳后方保障之地也。伍子胥对苏州水利建设，也作出巨大贡献。开掘疏通胥溪、胥浦，既避免吴中水患，又便利当地漕运及灌溉，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关于端午节来源，从古到今，向有纪念伍子胥、屈原及曹娥等人多种说法。但由于伍子胥尸沉于钱塘江之事比屈原投江为早，故有文献认为，中国端午节习俗最早是与伍子胥有关，而非屈原。亦有一说，因上古时期黄河流域华夏族先人以龙为部落标志，伏羲、女娲、轩辕等后人自称龙子龙孙，故于每年五月五日举行盛大龙祭，称做端午节。

若说划龙舟及吃棕子有所争议，则关于荸荠在吴地起源，却专属伍子胥一人。话说伍子胥父兄被楚平王所杀，自己单枪独马逃出郢都，回至原籍白露湖滨黄歇口镇伍家场。因恐连累族里乡亲，便藏匿在白露湖芦苇丛中。因心力交瘁，昏倒野泽，被采挖荸荠农家少女发现，将其背回家中救护，以荸荠喂之。在少女精心调理下，不几日子胥恢复元气，由此说明身份，投奔吴国。少女心中倾慕，便送子胥干荸荠一袋，供其路上充饥，并亲划小船送出白露湖。临别之时，伍子胥叮嘱少女保密，少女应允，待其登岸，便即投湖自尽。伍子胥敬仰少女善良侠义，一路上宁愿忍饥挨饿，也不忍食袋中荸荠。历尽千辛万险，终于到达吴国，得到公子光信用，助其夺位破楚。遂将荸荠在吴国试种推广，使吴国成为荸荠主要产地。

关于伍子胥死后墓址，后世也多存在争议，主要有两种说法。其一为江苏吴中说，详址位于苏州吴中区胥口镇西，伍相国祠院内。其墓封土高约一米有余，冢以麻石砌成，墓前碑书“吴相国伍公之墓”七字，原墓被毁。在苏州建城二千五百年庆典之际，地方政府将伍相国墓修葺一新，复其旧制，墓家直经三米，高一米，全部以花岗岩砌成，周围遍植翠柏青松。伴随原墓还有诸多石碑，其中两通石碑最为有名，一为吴相国伍公鸱夷藏处碑，二为重建胥山祠记碑，惜今均佚失无存。伍相国墓近处，二妃墓、拜将台等古迹尚存。另有一说，是在光化县富村乡，伍子胥故里（今湖北老河口市）。据光化当地传说，伍员被吴王夫差杀后，家人将其尸骨运回故里安葬。为防盗墓，共筑百坟，九十九座假坟埋在汉水西岸（现属谷城县），真坟埋在河东，并修一庙。其墓如今仍在，位于今老河口市付家寨镇铁匠沟村，座南向北，长四丈三尺，宽三丈三尺，高丈余。经考察出土铜器、陶器，证明伍子胥墓确系战国古墓。伍子胥后裔少见史册，有汉武帝时淮南八公之一伍被，据传为伍子胥后人。

闲话叙罢，书接前文。且说吴王既杀伍员，乃进升伯嚭为相国。复欲增赐越国封地，勾践固辞不受，由是乃止。于是勾践告辞归越，因思已除大患子胥，就此谋吴益急。夫差对此毫无防备，全不在念，只与西施歌舞升平，意益骄恣。便在败齐还师次年，又大发卒役数万，先筑邗城，复穿深沟，东北以通射阳湖，西北使江淮水合，北达于沂，西达于济。

太子友见此，知道父亲复欲北上争霸，欲批鳞切谏，又恐触父怒，故思一计，欲以讽谏使吴王感悟。一日清旦，太子友怀丸持弹从后园出，衣履俱湿，入于内宫。吴王怪而问之，太子友奏道：“儿游后园，见秋蝉鸣于高树，自谓得所。不知螳螂超枝缘条，曳腰耸距，欲捕蝉而食之；螳螂一心只对秋蝉，不知黄雀徘徊绿阴，将欲啄之。黄雀一心只对螳螂，不知孩儿挟弹持弓，将欲弹之。孩儿一心只对黄雀，又不知旁有空坎，失足堕陷，以此衣履俱湿，为父王所笑。”吴王笑道：“汝但贪前利，不顾后患，天下之愚，莫甚于此。”太子友答道：“父王英明，见微知著。然天下之愚，更有甚者。鲁承周公，有孔子之教，不犯邻国，齐无故伐之，以为遂有鲁矣。不知吴悉境内之士，暴师千里攻之，大败齐师。吴王以为遂有齐矣，不知越王将选死士，出三江之口，入五湖之中，屠我吴国。儿谓天下之愚，莫甚于此。”

吴王闻言大怒，斥道：“此伍员唾余，久已厌闻。汝复拾之，以挠我大计耶？再多言，非吾子也。”太子友悚然，认罪辞出，不敢复言。越明年，人报邗沟可以通航，吴王夫差大喜，下令再次出兵北上伐齐，并观兵于晋。乃命太子友守国，使王子地、王孙弥庸辅之；自己亲帅国中精兵，由邗沟北上，由江入淮。先会鲁哀公于橐皋，再会卫出公于发阳，更约中原诸侯，大会于黄池（今河南省新乡市封丘县南），欲与晋国争夺盟主之位。未料果如太子友所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越王勾践闻说吴王出境，乃与范蠡计议，立即大发举国精兵，习流二千人，俊士四万，君子六千人，共计四万八千之众，从海道通江袭吴。

不过数日，越军前队畴无余先及吴郊，列阵挑战。吴将王孙弥庸出战，斗未数合，王子地引兵夹攻。畴无余势单力孤，不由惊慌，急令回车欲走，不料因调头过急，以至马蹶被擒。越军溃败回逃，路上正遇到越王大队军马，报说败讯。勾践大怒，引军齐到吴境，便命发动进攻。吴太子友大惧，便欲闭城坚守，王孙弥庸不从，非欲出师迎敌。太子友拗他不过，只得引众而出，使弥庸为先锋，自率中军继后，来迎越军。两军对圆，越王勾践亲自督兵交战，范蠡、泄庸两翼鼓噪上前，势如风雨。越国十年练兵，蓄势已久，且弓弩剑戟劲利，又有范蠡、泄庸为将，吴国皆是老弱留守，焉能抵当？只交一合，吴兵便即大败，如风卷残叶。王孙弥庸为泄庸所杀，太子友陷于军阵，冲突不出，身中数箭而亡，部众大溃。越王引兵直至姑苏城下，水师布满江面，紧紧困住，昼夜攻打。吴王子地牢闭城门，依仗墙高池深据险而守，一面使人驰出北门，往吴王处告急。勾践乃留水军屯于太湖，陆营屯于胥、阊之间；使范蠡纵火焚烧姑苏之台，大火弥天，累日不熄。可叹！二十年繁华春梦，一朝化为灰烬。

周敬王三十八年，公元前482年，孔子七十岁，结束十四年周游，由卫国返鲁。由此对众门人总结一生，自谓年至七十，已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便在此年盛夏，吴王夫差与鲁、卫二君同至黄池，使人请晋定公赴会，晋定公与执政正卿赵鞅同至。此番黄池之会，除晋定公与吴王夫差之外，鲁哀公与子服景伯亦按约而至，周王亦遣单平公前往，以为会盟见证。即将定盟，吴王夫差使王孙骆与晋上卿赵鞅，议论载书名次先后。赵鞅说道：“晋主夏盟今已六世，又何让焉？若于姬姓，我晋侯为伯。”王孙骆争道：“晋主夏盟数世不假，是因吴国未曾与盟也。今吴国既盟，当溯祖源。晋祖叔虞乃成王之弟，吴祖太伯乃武王伯祖，尊卑隔绝数辈。若于周室，我吴国为长。况宋、虢、陈、卫、蔡诸国昔为晋属，今已皆出为楚国下僚，晋失诸侯亦久矣，乃欲高踞吴国之上乎？”彼此争论，连日不决。

正自互不相让之间，吴王忽接王子地遣使密报：“越兵入吴，杀太子，焚姑苏台，见今围城。大王若不即刻班师还救，都城危矣！”夫差大惊，尚未发言，见伯嚭拔剑上前，只一下砍杀使者，尸身倒于帐中。夫差怒问道：“卿杀使节何意？”伯嚭弃剑拜倒，答道：“事之虚实，尚未可知，此其一也；若留使者在世，必泄漏越兵困吴之密，则齐、晋必将乘危生事，鲁国亦必反水。如此，大王安得晏归乎？”吴王闻罢，被吓出一身冷汗道：“如此奈何？”正是：只因不从子胥谏，终至越兵逼吴宫！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