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不知道什么是鲁特法器,但对于避尸这个词,他有一些印象,这个时候无法多问什么,他马上把乌黑的铁牌交给了晋普阿旺。
而且经过几次短暂的交锋,小胡子已经大概明白了朝圣者尸体手中那块暗红色破布的作用,挥动包裹着破布的手掌,肯定不可能出现什么魂飞魄散的现象,但它带给人的是另一种很可怕的作用,小胡子和晋普阿旺的心神开始动荡,很容易就被唐月趁虚而入。情绪被控制的话会很危险,估计若干时间内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发疯。
晋普阿旺紧紧握住那块乌黑的铁牌,一步就冲到了前面,这个动作很冒险,距离比较远的时候,他已经深受朝圣者尸体的影响,他是在赌,赌这块乌黑的铁牌是不是真正的一件鲁特法器。
当晋普阿旺握着铁牌冲上前的时候,几具皮甲干尸顿时都在原地止步了,它们不可能像人一样有思维,然而一切非常明显,它们对这块铁牌有种隐隐的畏惧。晋普阿旺不断的大吼着,一拳就砸在距离最近的皮甲干尸身上。
砰!
这具皮甲干尸几乎倒飞出去,这让小胡子感觉到意外,因为在之前,想要把皮甲干尸彻底打的连连倒退需要相当大的力量,不过他很快就知道,这一拳里不仅仅是晋普阿旺本身的力量,还有那块神秘的乌黑铁牌的力量。
晋普阿旺动作飞快,连着几拳,就把几具产生了畏缩的皮甲干尸全部打退,紧接着,他直逼朝圣者的尸体,朝圣者的尸体仿佛一个尸中的王者,但是它对晋普阿旺手里的铁牌也有一些畏惧。事情马上就非常清晰了,这块铁牌肯定是什么隐秘的法器,它来自朝圣者的尸体身上,却对它一样有效。
砰!
晋普阿旺几乎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握着铁牌一拳就轰到了朝圣者尸体的前胸,这一拳非常重,瞬息之间,朝圣者尸体直接被打倒了,身上腐烂的皮肉顺着布片的缝隙被挤了出来,一股难言的恶臭四处弥漫。
“大大大大和尚,好样的!狠狠揍揍揍揍它……”
这块铁牌显然非常有用,李能就在上面鼓掌喝彩,但是他的声音还没落下,晋普阿旺的身体就猛烈的抖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抽搐着,眼睛渐渐发红。这是唐月的特殊能力在撼动晋普阿旺本身的意志,到了这个时候,谁都在拼命了,躲藏着的唐月把能量聚集到最强,盘坐在钢钎上的格桑梅朵身体外那片若有若无的淡光顿时就被压熄了。
晋普阿旺浑身发抖,但许多年的磨砺让他的性格和心念都如同冈底斯的一块岩石一样,他根本不做任何后退,颤抖着继续上前,一拳把刚刚翻身爬起来的朝圣者尸体给打倒。
“阿旺!能撑得住吗!”小胡子急速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式,唐月是个很大的隐患,不把她先打压下去,她的特殊能力和朝圣者手上那块破布,迟早会给他们四个人带来致命的威胁。
“能行!”晋普阿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看得出来,他已经是拼着命在坚持。
“带着我冲!”小胡子深深吸了口气,唐月在附近,而且肯定在这几具尸体的后面。
晋普阿旺像一只发了疯的棕熊,一米八二的身高,一百九十斤的体重,让他变成一颗疯狂的炮弹,他一只手挥动铁环,一只手握着乌黑的铁牌,把几具蠢蠢欲动但又不敢全力上前的干尸全都逼的连连倒退。
小胡子找到一个空隙,一口气就冲了过去,唐月的特殊能力覆盖面不会太大,她应该就在不远的附近,而且回字廊的地形比较简单,一路找下去肯定可以找到。但是小胡子手里没有铁牌,那具朝圣者尸体不知道还有没有残存的不灭灵识,它突然就丢下了面前的晋普阿旺,发出一阵急促的嘶嘶声,几具皮甲干尸顿时全部朝小胡子扑了过来。
他此时的位置已经离开了格桑梅朵可以抵御唐月的范围,朝圣者的尸体在后面猛然挥动暗红色的破布,小胡子的脑袋嗡的一声,几乎要炸了,他感觉自己的思维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混乱的漩涡,意识上所受的干扰的阻碍很快就反应到了身体上,他在猛冲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这在过去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小胡子的意志已经不仅仅是自幼遭受挫折和磨砺的产物,他的内心最深处,或者说潜意识里有一个很牢固的观念,如果他出现了意外,格桑梅朵他们,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一定会死。
“唐月在哪里!”小胡子咬着牙,用合金管一点地,马上站直身躯,目光飞快的在四处寻找。
他朝前大概跑了十米左右,此时此刻,他所承受的精神上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仿佛一只垂死的骆驼,只要一根轻轻的稻草压在身上,就会彻底的崩溃。身后的皮甲干尸追的很近,晋普阿旺也一路赶了过来。这时候,小胡子有些涣散的目光一扫身旁不远处的墙壁,马上猛扑上前。
墙壁上有一个脱落了些许石块的凹槽,凹槽的大小恰恰可以站进去一个人,小胡子将要冲到这里的时候,凹槽里就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利的叫声。这声尖叫仿佛也是垂死前的轰然爆发,小胡子就感觉两只眼睛猛然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他的意识还保持着部分自主,他知道这可能是大脑受到了骤然的打击和影响,继而产生连锁反应,压迫了视觉神经。
小胡子有个不同于常人的习惯,一般人越是情况危急的时候越不镇定,可能会因为情绪的不稳定而对形势产生误判,导致情况愈发糟糕,但小胡子正好相反,越是要到死亡前的一刻,他越沉着。他立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有视觉模糊所带来的不利因素,脑袋微微一侧,用耳朵捕捉信号。
说起来容易,但是这其实是个很困难的事,等于是把自己的思维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防御,另一部分则在主动出击。尖利的叫声已经暴露了唐月的位置,紧跟着,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就在小胡子前面骤然响起。
可能唐月也根本没有想到小胡子和晋普阿旺竟然能够安然且迅速的从九层塔那边赶回来,所以她不仅慌乱,而且紧张,她很清楚这两个人的身手和意念的稳固,前一次是因为几乎没有破绽的谎言欺骗了小胡子,但这一次显然不可能了。
脚步声一响起,微微侧着脑袋的小胡子马上就锁定了她,论体力,唐月跟小胡子差得远,而且唐月在急速的奔跑中,释放能力的强度顿时减弱了很多,小胡子的视力渐渐恢复,眼前已经出现了模糊的影子。
嘶嘶……
朝圣者的尸体仿佛也发狂了,毫无疑问,唐月的变化百分之百和这个很厉害的朝圣者有关,如果唐月真的死掉,那么朝圣者本人就彻底的湮灭了,无论是**还是灵识。它的速度一下子快到极点,裹着破布的拳头轰的一挥。
如果说小胡子对唐月特能能力的抵御就像一座高楼,那么这块破布就是侵蚀高楼地基的东西,正在快速追赶唐月的小胡子突然感觉脑子一空,紧接着就仿佛自己的头骨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大脑,没有任何保护和防卫,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完全清醒和镇定的话,那他就不是人了,小胡子也不能。然而就在他将要失去最后一丝抵抗力的时候,他条件反射似的双腿一弯,整个人像被弹簧弹出去了一样,与此同时,手里的合金管也伸了出去,这种动作可以说是无意识的。
噗!
锋利的合金管在暗色中已经看不到光芒了,但它仍然急速的穿透了眼前的一切,又从唐月的后背穿了过去,中空的管子随即飙出一股鲜血,这一击非常致命,唐月连惨呼的机会都没有了,整个人就像一条违背了物理定律的麻袋,在急速的坠落中突然终止。
小胡子几乎是和唐月同时坠地的,唐月所释放的特殊能力随着她被洞穿而瞬间烟消云散,小胡子的身体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剧痛反而让他混沌一团的脑子恢复了许多。身后的晋普阿旺也赶到了,他一拳把嘶嘶作响的朝圣者尸体打飞,接着就把小胡子给拉了起来。
当小胡子的视力完全恢复的时候,他看到唐月躺在一片流淌的鲜血中,除了微微抽搐的四肢和致命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之外,她仿佛被终结了生命和一切活力。
那一瞬间,小胡子突然就有一丝无法形容的悲哀,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年轻时的唐月,但此刻却能清晰的想到当年那个只有二十岁出头,蹦蹦跳跳爱说爱笑,一笑起来就有两个小酒窝的北京女孩。
活着,是不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唐月可能暂时还没有完全停止最后一丝呼吸和心跳,但她带来的影响已经彻底消失,这时候,那具很凶悍的朝圣者尸体突然一下子就摔倒在地,就仿佛一个很健壮的人,猛然被抽掉了脊椎骨一样,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个朝圣者和那个女人,其实已经是一体的了,他确实很厉害,有我们不知道的本事,不过那个女人死了,他会完全湮灭。”
唐月和朝圣者的尸体相隔好几米,但他们几乎在用同一个速度,同一个频率微微抽搐着,情绪上的影响不存在了,然而小胡子和晋普阿旺并不轻松,他们仍然在面对几具怎么打都打不死的皮甲干尸。尽管那块黑铁牌会让皮甲尸畏缩,却不能真正解决它们,几个人不可能一直和它们耗着。
小胡子想了一下,就招呼晋普阿旺收起铁牌,顺着原路退回去,当他们回到原来的位置时,格桑梅朵仿佛苏醒了,但是非常狼狈,她无法再盘坐到一根钢钎上,差点从上面掉下来,这时候正使劲抓着那根钢钎。
本来她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不过当看到小胡子的时候,格桑梅朵瞬间就萌生出了很大的力气,她牢牢抓着钢钎,哽咽了一下,冲着下面大声喊道:“向腾霄,格桑梅朵知道你会回来救我们的!”
小胡子奔跑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看得见格桑梅朵的表情,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全都化成了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微笑。接着,他叫李能把背包扔下来,背包里有三块炸药,本来行动中没有计划到用炸药的时候,不过小胡子做事谨慎,还是预备了三块。
他很不想动用这些炸药,因为出口找不到了,必要的时候肯定会用到炸药。但是这六具皮甲干尸是很大的隐患,必须彻底解决掉。
拿到炸药之后,他和晋普阿旺就把皮甲干尸朝下面引,一直引到五层,五层的地势保持着自然的原貌,有些起伏比较大的凹凸地。不过这些凹凸地都不太深,可以暂时困住皮甲干尸,但它们迟早还能出来。
他们对五层进行过详细的摸索,基本地势了然于胸,两个人配合着把皮甲干尸全部引到了一片大概二十来平米的凹地中,凹地不深,一米多的样子,对于关节僵硬无法弯曲的干尸来说,这一米多的深度会暂时阻拦它们。但中间的过程很惊险,小胡子在二十来平米的范围内和几具皮甲干尸周旋,最后从下面一跃而出。
他随手就丢进去一块比拳头略小点的炸药,这种炸药很安全,只能用雷管引爆。两个人飞快的跑出去,就地藏到一块凸起的石头后面。
炸药在这个地方爆炸的声音和耳边打了个雷差不多,爆炸声响起之后,有几块被炸碎的干尸尸块从那边飞了过来,他们都没露头,背靠着石头长长出了口气。不用再多看,这个世界上没有金刚不坏的东西,某件东西无法被摧毁,那只能说摧毁它的力量不够大,几具打不死的干尸这时候肯定成碎片了。
小胡子有一点疲惫,但他此刻想的,是一旦真的找不到出口时,剩下的两块炸药能不能炸出容他们离开的洞口。
“我越来越怀疑朝圣者的身份了。”晋普阿旺拍了拍帽子上的碎石屑。
“怀疑朝圣者的身份?为什么?”
“就因为这个。”晋普阿旺举了举那块牛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