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捕的声音带了此哽咽,不存委屈,只是最最单纯的不开心!
“三姐和宋阳。”
小婉吃了一惊,好朋友说的两个人她当然知道,眼珠乱转心里盘算…筱拂的三姐就是她慕容小婉的三姐,这个如何打得?至于那个宋阳,都传他会法术,天神附体撤豆成兵,肯定打不过他。
即便如此,慕容小婉还是义气为重,沉声问:“三姐和宋阳,你要我打哪个?”
“哪个也不许打。不是找你来帮我打架就是、就是心里堵得慌,和你聊聊天,不许再说打人的事儿,也不用多说什么,听我说就好了。”
慕容小婉点点头,起身拿来一壶豆浆,倒了满满一碗:“慢慢喝,慢慢说。”她不喝茶不喝酒,最喜欢喝豆浆。仇人来了有拳头,
朋友上门喝豆浆。
豆浆微甜,口感很好,小捕用力吸了口气,让豆浆的香甜压住眼泪:“我死那天,张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件事:三姐正用手去攥我爹的刀子。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那副神情、那双眼睛一下子我就明白了,三姐喜欢宋阳。”
慕容小婉眨了眨眼,不过她眼睛太小,不认真留意的话很难看出她在眨眼。她有些糊涂,不明白小捕怎么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喜欢另个人。
的确没道理,可小捕就是看出来了,对此她没法解释,也没去解释,继续说着:“万岁给三姐和宋阳赐婚,今天三姐去找我们商量,她说出了个自损名声、推掉赐婚的办法,最后被我打消了念头她也会嫁给宋阳,在我之后。”
慕容小婉撇嘴,瓮声瓮气:“你傻啊?!”
小捕又再摇头,没理会好朋友的抱怨,把话题转到了宋阳身上:“谁能想到最后回鹘和亲,居然是把我们两个和到了一起,可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除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的确是闹出个岔子,无可挽回。其实就算不挽回,也不会比最初预计的少些什么,我会活回来,我会和他一起,至于其他,我都已经认了………但是他不认。”
“他在灵堂里大哭大闹,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怪词,哭得比唱得还好听,开始我还觉得很好笑来着。很快灵堂乱了,我才猛地想到,这不是开玩笑,他不知道我爹的xìng子和本领,他做的这些事情,真的会害死自己果然,我听到父王的怒啸,还有刀锋破空的声音,我想哭想尖叫想喊宋阳逃命,可我、我动不了。、。
眼泪再度流下来,滑过脸颊。滴在桌子上,哒哒地轻响:“从头到尾,有个声音我都听得真着…
宋阳假惺惺的哭声,好像泣不成声,其实中气十足,稳当得不能再稳当直到刀锋切入背脊的声音传来,他都哭得很稳。
“如果他想躲,我爹那刀很难伤到他,他为了最后一针,不肯躲,他知道背后一刀砍来,自己可能会死的时候,他的哭声一点都没变,连一丝颤抖、一点恐惧都没有。”
“宋阳这个人很聪明,但做事的时候会有股疯劲。他挨那一刀,之前没能算计到,之后回想时或许会后怕后悔不过在刀子砍来、砍中的时候他疯劲上来……,他不要命就为了、为了……,不值得的……”
泪水决堤,小捕的身体无可控制地颤抖着,说到这里再无法控制,大哭出声,可她想说的还没有说完:“不管以前怎样、以后如何,反正那个比着眨眼睛还要短的瞬间里,他真的拼命了为一件不值拼命的事情去拼,为了带我回家。”
慕容小婉也告大哭,矢下的男人都不放在她眼里,自然也没有心上人,小捕说得这些她似懂非懂,可好朋友哭得梨huā带雨,小婉感同身受,她的哭声比小捕可响亮多了。
好姐妹抱头痛哭,好一阵子,小捕才收起了悲声,抹掉眼泪,又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小婉,她知道,小婉从来不带手帕的。
情绪缓和了些,小捕的声音也平静了许多:“为了挽回一个“意料之外。,或者说,为了给我争夺一个更好些的环境,他就敢发疯、就敢死。嫁给这样的家伙,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做什么我都会跟着一起的,可、可是他要办的事情,我帮不上忙的。”
慕容小婉就听得不这种丧气话,刷子眉大皱,用力一拍自己xiōng口:“还有我,用帮忙就喊我。”
小捕摇头:“你也不行,他做的事情,打架只是最最不要紧的细枝末节,关键是得筹划…、处处和敌人斗心机,比谋算。”
小婉更不服气了,替好不朋友不服气:“算心眼,正好是你的本事啊,怎么会帮不上忙?”小捕是没心眼,小婉干脆就是缺心眼,两个人在一起,从小到大任小捕都是拿主意的那个,在黑道大小姐眼中,公主殿下算无遗漏,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角sè。
小捕笑了:“和他们那些聪明人比,我就是头小驴。”
小婉愕然:“那我是啥?”
有这样的朋友,想不笑都难,小捕笑容更盛:“你是小驴的朋友!”说着,转回了正题:“可三姐就不一样了,她能给宋阳帮忙。你不知道,我三姐真正是个宝贝一镇宅之宝,只要有她在,万事都不用操心了。宋阳和她都是真正的聪明人,一个胆大、一个心细,两个人加在一起,谁也赢不了。”
小婉若有所悟:所以你撮合他们两个?”
今天早上任小捕在驿站里,演了这一辈子里最大的一出戏。
“不全是为了宋阳,还有三姐的原因。刚刚说过,她喜欢宋阳,可还是一门心思地帮我们算计着逃避和亲。”说着,小捕叹了口气:“安排这些事情的,她心里肯定不是个滋味。我以前都不知道,她一直委屈着,换成是我,未必做得来,得多煎熬啊”
说到这里,小捕忽然“咦。了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双手托腮秀眉紧蹙,越想眼睛就越亮,半晌之后又“哈。地大笑了一声:“这倒霉孩子!”
小婉本来就不明白,现在被她搞得更糊涂了:“啥意思啊?”
小捕懵懵懂懂,但说着说看,居然无意中“勘破,了整件事的关键:新凉假死,是不是太快了些?
皇宫那边才刚一有消息出来,红bō府里小捕就服药暴毙了和亲又不是抢亲,回鹘使团还在沙漠沙漠上没出发呢,就算小捕真的要远嫁回鹘最快也得半年后再启程,根本不用这么快就死。
究其原因,正如小捕刚才所说:煎熬。帮助喜欢的男子和自己的宝贝妹妹双宿双飞,承邻心中滋味可想而知。郡主的心机再如何缜密,毕竟她还是个人、是个年轻女子,等她察觉到自己竟也喜欢上宋阳后,助妹妹逃避和亲的过程也真就变成了“煎熬”
既然是煎熬那就越快结束越好,承邻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处理此事时,的确是太“雷厉风行,了些。
如果回鹘不同意和亲承邻肯定会如她先前所说,想尽办法帮宋阳明媒正娶公主:可回鹘同意了和亲,她也不会再多等,早一刻尘埃落定,她便早一刻得解脱。
至于小捕,一贯听三姐的主意,承邻说吃药她就吃药连想都不想……………,
事情yīn错阳差,承邻又哪会想到宫里传来的和亲消息虽对却不全,最后变成了轰轰烈烈的哭灵,宋阳血溅当场,当真怪不得承邻但是也的确和她脱不开干系事后承邻一直不敢去看望宋阳,未必就只是赐婚那一个原因。
小捕没怪姐姐,只是觉得啼笑皆非,但是心疼宋阳的同时,又何尝不会心疼三姐呢。她没把刚刚想通的“关键,告诉小婉,继续着前面的话题:“三姐为了推掉赐婚宁可把自己变成全城议论的笑柄,我舍不得…这两个人啊,宋阳为我拼命都不想值得不值得:三姐忍着心里的烦躁帮我安排一切何况她明明是喜欢宋阳的还有、还有赐婚分量也不见得比和亲逊sè,哪能推掉会杀头的!”
最后一句,小捕把语气咬得极重。
即便她觉得自己想通了一切,可还是需要这个借口。
“赐婚。不能推,这个说法会让自己好过许多。
慕容小婉听得神sè哀哀,叹着气问了个啥问题:“那你心里该别扭吧?”
小捕也叹了口气:“所以才来找你,这些话只能和你说……说过之后我就不再我就争取不再别扭了!”一边说着,狠狠地吸气、吐气,仿佛要把心里的烦躁远远地扔出去……
小摒走的时候,没嘱咐小婉保密。
换来的秘密就是自己的秘密,任小捕的心事,就是慕容小婉的护心毛,一定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腊月初一。
“哭灵,过去二十矢,宋阳已经能够催动内劲流转,运功疗伤。不过他还坐不起来,更毋论“双膝大盘、五心向天。,只能趴着运功。
忽然一声门响,门外人进来时,带着一阵清香,宋阳嗅得出,任初榕。
运功不是不能打断,只不过一个大周天不走圆满,会让前功尽弃,所以宋阳没动,好像睡着了的样子。
任初榕放轻了脚步、放轻了呼吸,甚至连心跳都方轻了些许,悄然靠近了进,找到能看到宋阳脸庞的角度后停了下来,chún角带笑静静地望着
…大半个时辰。
大周天结束前夕,宋阳的神sè会有不自主的变化,功行圆满、经络舒展的愉悦会体现在表情中,任初榕根本不知道宋阳能察觉外物,只道他即将熟睡醒来。没来由的心慌,她带着一丝慌乱,略显狼狈地逃出了房间。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承邻又回来了,装作刚刚才到的样子,微笑着:“好些了没?”
宋阳不会揭穿她,先打了个招呼,随即道:“难得你来看我,要喝水自己倒,没法招呼你。”
“我不渴,不用操心了…”说完,郡主又犹豫着问:“你渴不渴?
我给你冲、冲杯茶?”再简单不过、也再正常不过的一点关心,可就是“心虚”她的语气干巴巴的。
宋阳笑了的确有点渴,不过还是忍着吧,摇了摇头。
任初榕轻轻呵出口气,分不清是轻松还是失望,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宋阳跟前:“这趟找你有些事情,不过在之前,我想先听你一句实话:你的仇人到底是谁?”
“燕国师、燕景泰。”宋阳没隐瞒,也不用隐瞒,早在承邻意料中的〖答〗案。
任初榕点了点头,不踌躇、不劝阻、也不评论她明白他的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分量就足够了,就此转入了正题:“第一个事情,你的封赏就快公布了,朝议已定腊八时恩旨降下,其他金银赏赐都没什么可说,但你的封邑在哪里环没定下来。胡大人在注件事上出力了,给你挑出几块富庶之地备选不过都不如一个地方更好。”
宋阳没急着去接郡主的话,而是反问:“这个封邑,是我想选哪就选哪?”
“只要不是凤凰城,其他地方都不会太难。”以红bō府的势力为自家女婿选一块封邑,本来就不是难事,更何况与镇西王总是暗中较劲的胡大人,对宋阳的事情不会为难。
宋阳tǐng开心:“我先听听,你给我选的是哪里,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处?”
任初榕应道:“穷乡僻壤一块,小镇燕子坪。”
宋阳“哈,的一声笑:“正合我意被你mō透脾气了。”这一世唯一一个能被宋阳挂记、当做故乡的地方,以宋阳的xìng子,他最想要的封邑,非燕子坪莫属。
任初榕却摇了摇头:“我选燕子坪,和那里是你故乡、是你亲人灵柩安放之处没有半点关系小镇虽然穷,但好处也是明摆着的。”
“第一个,燕子坪偏近西线,算是父王管辖的范围,真要有什么事情…你想报仇,仇人也想杀你封邑非得在自己人的地方才行,另外,自己人的地盘你要见什么人、联系什么势力,保密上也不存问题:第二个你和山溪蛮有交情,万一出了大事,连红bō府都护不住你,你还能逃进深山寻得他们庇护,而且小镇毗邻山区,蛮子调兵出山来救急也方便。”
前两个原因,都是从安全上考虑的,再大的贵族也得先把活命摆在第一位。而承邻最最担心的,不是燕国铁骑南下,杀到燕子坪去抓宋阳,她害怕有天丰隆会顶不住来自大燕的压力,一道圣旨传下,派人把宋阳绑了去送给大燕。而宋阳在镇西王的地盘里,逃跑再容易不过。
“第三个原因最重要”任初榕继续道:“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燕子坪以南不到百里的山区里,藏着一座铁矿,可惜的是,开采铁矿要经过山溪蛮的地盘,否则南理祖上几位先帝,又何必和山溪蛮大动干戈。不过后来在其他地方又陆续找到几座大矿山,就放弃那里了。”
对此宋阳并不了解,也无意打听,只是纳闷问道:“有铁矿怎了,你想开矿挣钱?”
任初榕睁圆了双眼:“当然要挣钱。矿一定得开,不过光凭开矿挣钱太慢了这是下一件事,待会再说,先说封邑,你同意的话,就定在燕子坪了?”
宋阳笑道:“同意同意,你明知我也会选燕子坪,就不用和我商量了,直接定下来,我只有感jī你的份。“任初榕也笑了:“上次见面时刚刚和称说过,你再有什么疯狂念头,一定要和我商量下,后来我想明白了,你可能天生不知道“商量。
是个什么东西,借这个机会来教会你。“宋阳哈哈大笑:“这次正经学会了,继续说铁矿的事情。”
“南理国势赢弱,军势也是如此,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几乎没有重骑,究其原因,南理历朝历代,在军策上都以“守,字为主,军器配备上也是如此。最近这几十年,朝廷与蛮人止戈,虽然外饶不休,但总算没了内乱,休养生息积攒了些家底差不多两年前,父王奏请丰隆,打算建一队重甲骑兵和一队丈八长戈战阵,这些都是攻卒,以前没有的。”任初榕不急着说铁矿,另起话题:“万岁是个有火气的皇帝,加之咱们南理横空出世一位回鹘王驾,让他底气更足了些,前几天朝议不断,总算准了父王的提议。
任初榕的眸子渐渐亮了,眼睛又笑得眯成了月牙儿:“建新军,就得造新器,这块肥肉香香甜甜,不能不咬一口吧……”
宋阳听得瞪大了眼睛,古代打造兵器也能转包、外包?
任初榕看得懂他的表情:“具体的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不用管了”郡主殿下从兜里mō出一包糖,跳出一块放进嘴巴,美滋滋地咂着:“这件事我也办不来,只能请公主殿下出马,筱拂撤泼打滚的,总算说动父王出面,究竟能咬下多大一口,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总能分一杯羹。”
宋阳大概明白了,将来常春侯的封邑内,多半会建起一座“兵工场”难怪承邻要强调燕子坪外有一座铁矿。
“对了,另外有个事也顺便提下,铁匠萧易井天向朝廷告假,说家里出了急事,今天一早已经离开凤凰城了,后面的封赏他也不会回来领,从此这个人就消失了他会在燕子坪等着你。”
打造军器非同小可,赚钱归赚钱,质量务必要过硬,万一出了纰漏就是掉头大罪,常春侯想做这一行,身边就必须要有一个真正内行,任初榕已经帮他落实了此事。
有关“赚钱,的一切,需要宋阳做的只有一件事:等伤愈后通过木恩与山溪蛮商量,让出一条道路,容许矿石运输。至于其他,从拿下兵部订单到开矿、征召匠人、建场开工等等所有事全由承邻一力承担。
正如小捕所言,对镇西王、红bō府来说任初榕就是个宝贝,有她在家坐镇,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后来,皇帝把这个宝贝送给了常春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