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温暖的阳光从窗棂射来,一个美好而晴郎的日子。
从熟睡中醒来,楚怜儿一睁开眼,双手已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空无一人,心头闪过某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失落。原来,昨突是个梦而已,一个温暖却虚无的梦。
春红进来了,她手头端着洗脸盆,热气袅袅遥样子,她目光复杂地望了楚怜儿一眼,道:“小姐醒了,公子已在前厅候着了。”
楚怜儿抬眸,问:“成云他昨晚,昨晚——”
仿佛她已料到楚怜儿会有这么一问,春红不等她把话说完,已答道:“昨晚公子在书房睡。”
说不出心头的难受,落空空的,又如汹涌的潮夕狠狠撞击在心头,一种被撕扯的痛。
成云,他对自己倒底存有什么心思?
她好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她怕万一问了,得到的答案她又不能承受。
来到客厅,成云已等着她,见到她后,冲她轻轻一笑,明亮的目光,让天边挂着的朝阳都要失色三分。
他起身,拉着她坐到身旁:“用完膳后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楚怜儿心中一动,她咬着唇,目光复杂地盯着他:“成云,我不想出去了。”
成云怔住:“昨昨你不是说想去散散心吗?”
“昨天是昨天,但现在我不想出去的了。”她道,“天气很热,我懒的走。况且,府里也挺好玩的。”
成云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她被他盯的脸上生烟,赶紧低头,猛吃着饭。
成云看她半晌,眸光若有所思。
过了一全,楚怜儿又开口道:“成云,那个,那个你在西凌有什么事要办吗?”虽然成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但直觉认为,是与钱有关。
成云看着她,缓缓道:“钱!”
楚怜儿讶然:“你没钱吗?那你还给我做那么昂贵的衣服——”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当着下人的面直接怀疑人家的主人没有钱,是非常失礼的事。
更何况,成云是男人,男人的面子最重要,她当着下人漏他的面子,换作一般男人也会生气的。
成云并未生气,只是轻笑两声,伸手把她颊边的发丝掠到耳后,声音宠溺:“养一支军队确实有些困难,但养你一个人还绰绰有余,怜儿,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楚怜儿结结巴巴地道:“谁,谁关心你来着,我,我只是怕你手头没钱,养不起我——”在成云含笑的眸光中,她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懊恼地咬住唇,猛地脱口而出:“我也不要你养,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她见成云笑意盎然的眸子,似是不信的样子,很是生气,“你在怀疑我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吗?”
成云轻轻一笑,接过话:“怜儿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我倒从不怀疑。”他意有所指,“毕竟你能把区区几张废纸都能换成数千两银票,恐怕放眼整个东离国,也无人能及你一半。”
楚怜儿张口结笑,傻笑:“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做的那么隐密,他怎么发现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岂莫为。”成云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楚怜儿心里七上八下的,偷偷觑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你在生气吗?”
成云侧目,漫不经心的语气:“我生什么气啊?”
“气我偷偷离开南凌。”她小小声地说,虽然他的眸光一直淡淡的,可是她决不会忘记,那间酒肆里,他轻描淡写的话就决定了几个女人的生死,在南凌的城墙上,他不动声色间就下令斩杀了皇帝派来的钦差十数人,成云的狠辣她是见识过的,越是这种淡漠的表情越是要小心。
楚怜儿偷偷注意着成云的神色,果然,他在听到这句话时,淡然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厉,凌厉如凶残的虎狼,带着凶暴的血腥与杀气。
楚怜儿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原来他对她的逃跑还是很生气的,可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却只字不题呢?
他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成云很快就恢复神色,他侧头,看着她,眸子又以云淡风轻的笑意,“我确实很生气。”
楚怜儿背脊一阵发凉。
成云又开口:“不过,即然你已经受到惩罚了,暂且饶你一次。”
原来重生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楚怜儿偷抹额上的汗渍,可是,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已受到惩罚了,什么时候被惩罚过了?但她没胆子问,只是干笑道:“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逃开了,你放心,我保证。”在他似笑非笑的眸光下,她赶紧紧举起双手保证,“骗你的是小狗。”
成云看她唱作俱佳的模样弄的发笑,他笑着摇头,轻轻抚着她细嫩的脸蛋,轻道:“怜儿,你真是个淘气的小东西,让人又恨又爱。”
他的话似在呢喃,又似在叹息,看着自己的眸光带着复杂,有怜惜,有温柔,还有淡淡的复杂。
楚怜儿发现脑袋已在短路,不敢看他的目光,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成云,你怎么知道我偷偷拿你的字去换钱呢?”她自认做的非常隐秘,连当时一直跟在身边的秋月都不知道,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成云声音依然淡雅,不露声色,“那间字画店的老板,其实就是我派在南凌的暗桩。”
楚怜儿再度傻眼,原来,自认聪明厉害的她,在成云眼里,永远都是只跳梁小丑。
她原以为做的天衣无逢的事,对他来说,也只不过小菜一蝶。
楚怜儿好像看到厉害的孙猴子总是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的那种无耐与惧怕。
忽然间,楚怜儿感觉到心灰意冷,是不是她在他面前表现的聪明与智慧,都是那么的不值一题呢?
看着成云依然淡然优雅的脸,总是那么的不露声色,总是优雅的充满了贵气,总是斯斯文文地扮演着文人的角色,可是,他骨子里的强悍,果决,冷酷,狠辣,总在不经意间,淋漓尽致地显露出来。
有句形容词,就是好到了点子上。成云的俊,是俊到了点子上,他的优雅,也优雅到了点子上。
但是,他的强悍和狠辣也同样到了点子上的。
蓦地,楚怜儿感觉眼前的男人一下子离自己好远,好陌生。就像站在屋顶上,看着满天星辰,原以来伸手就可以摘到,却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这样的男人,怎能留在自己身边呢?
“怎么了?”成云感觉到她目光中的疏离与敬畏。
楚怜儿下意识地挪了挪凳子,冽了冽嘴:“太挤了。”
成云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
楚怜儿搓了搓手臂,明明外边的阳光正高高升起,怎么还忽然发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