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云是红儿的哥哥,拜红儿所托,让他照顾自己。楚怜儿直到现在,才终于想明白过来,对红儿再一次生出了感激。
不管红儿是不是东离淳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但红儿对自己确实很好,就连她离开皇子府,举目无亲,无家可归的情况下,她都替她想好了退路。
而成云对自己也确实很好,不但安排了上等的住处,还让南凌的都指挥使派了丫环侍候她。更让她惊异的是,连与众将领开军事会议时,成云都带了她来。
角楼外边看似简单,里边也分为里中外三间,外间是日常会客和指挥作战所在。中间较空旷,除了墙上一副巨大的地图,中间主帅的位置上一副大沙盘再无他物,是三军总制胡永与诸将议论军务制定战策所在,里间则是他的书房和卧室。而二楼则是成云与楚怜儿的住所,由此可见,成云在南凌,是享有独权与决对权力的人物。
楚怜儿跟在他身边,算是沾光了。
成云来到南凌后,前几天都在胡永的陪同下,把整个南凌的军事防备与关隘熟悉后,然后再命胡永击鼓聚将。第二日,整个南凌的三兵将士,千骑长以上的将军都到齐了,他们一身绒装,满脸横肉,大马金刀地坐在位置上,显的威风凛凛。
胡永穿着青色绣有猛禽官袍,而成云,依然一袭轻便白袍,他与楚怜儿在众人的目视下,缓缓进入大厅,优雅落坐于为首的帅位上。
楚怜儿跟在他身后,被众人这一虎视眈眈地打量,变的不自在起来。她见成云已坐了下来,自己却不知该做到哪里,不由一阵心慌。
成云往身旁下首的坐位一指,示意她坐在这里。在众人抽气声中,楚怜儿硬着头皮,不顾胡永瞪突了眼,坐上了与三关总制对应的位置。
在众多将士仿佛要吞噬她的眼神里,楚怜儿如芒刺在背,坐着难受。而反而成云,气神定闲,从容淡定地喝了口成侨递去的茶水。他在一群威风八面,气吞山河的将士前,显的斯文儒雅,风度翩翩。
不知成云的出身高贵不,不过,观之他妹子红儿只作了丫环,想必他以前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但他身上却有股令人心折的气度,可能是长期处于上位而练就的庸容威仪吧。
众将向成云行了军礼后,则分别坐到帅位下,但他们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成云下侧的楚怜儿。心中纷纷猜想,这女人是何身份。
说是丫环呢,她理应立在成云身后服侍才是,可她偏又坐着,并且穿着不像,举止也不像。
说是成云的手下呢,也很牵强。军事重地里,有女人参与意见的吗?
楚怜儿被众将打量的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狠狠剜了成云一眼,心里暗骂,霸道的家伙,他要与众将开军事会议强拉她来做什么?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学过兵法,与这群骁勇善战的将士们比起,难道还能上天不成?
可成云非要让她来,这家伙掌握了她的弱点。
南凌虽是军事要塞,但地处偏僻的厉害,四处不是山就是丘陵,农作物很难成长,这里只有粗粮和一些难以下咽的粗糙面食,这让习惯了南方细腻小米与蔬菜的她根本适应不过来,才短短不过几天功夫,她就瘦了一大圈,皮肤也因缺少水份而变的枯暗无比。
成天对着镜子挨声叹气被成云发现了,这小人就以此为威胁,与他一同出席参与对付鞑靼作战方案,他就会想办法让她吃上许久未吃过的细粮了。
为了自己的肚腹着想,楚怜儿冒着被众将士当成稀有动物欣赏的尴尬,也得硬着头皮坐到成云下方。
楚怜儿瞪人的目光实在太惹眼了,众将士全都发现了,纷纷在猜测她与成云之间的关系。
而当事人成云仿佛没事人般,细细观摩着面前的沙盘,然后赞了声:“好详细的地形,地势和地貌。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胡大人,这副沙盘,连河流都标示出来,若与蛮人在草原交锋,这副地图就值十万大军,胡大人以为何?”
胡永笑道:“公子所言甚是,总是被动地等他们送上门来,咱们再作抵抗,再坚固的城池和关隘,再勇猛的将士,再强大的军事力量,也总有被攻破的一天。所以,这次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咱们应当先下手为强,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楚怜儿看了胡永一眼,此人年约四旬右左,黑口黑面的,颌下三绺胡须,说像文人,倒像一个庄稼汉似的,瞧那张包公似的脸。
原本非常讨厌儒臣领兵的她,在见了胡永这一翻说辞,却对他改观不少。
能坐镇南凌三兵总制,想必东离淳就算表面上讨厌儒臣领兵,但心里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然,这草原与东离国的咽寒地,如若被攻破,那有多少百姓要糟难,东离本以内外交困的窘镜恐怕更是雪上加霜吧。
成云微微含颌,细长的眸子有着赞赏,似是很满意胡永的超前军事意识。他缓缓道:“历朝历代,蛮族就屡犯我边界,层出不穷。咱们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现在咱们掌握了他们的地形和底细,咱们就换守为攻,彻底消灭这个心腹大窜,以换我边界百姓安宁。”
“公子所说极是——只是,这地图和沙盘,都是公子的暗卫秘谋以锅俱食盐为物,换取他们的战马和皮货为饵,行遍草原,绘制地图藏于鞍下带回来的。再由宋将军呈到微臣手中所制!”
暗卫?楚怜儿惊奇地看了成云一眼,真没想到,这家伙不但是东离淳的心腥幕僚,还是特务头头儿啊。看不出,真的看不出。
成云发现了她的目光,得她微微一笑,又对胡永点头,道:“这次草原发生白灾雪暴,草原各部落都面临灭顶之灾,再加上鞑靼首领克猛哈尔一心想复仇,已经纠集了六大部落,和女真,匈奴等十万大军进犯东离,听探子回报,他们离南凌只不到百里之地。往昔作战,打败进犯之敌,将之驱出关上便是大捷,但我以为,与其被动防守,还不如主动出击。”
胡永等将士闻言全都兴奋地轰声道:“臣等恭听公子妙计。”
成云轻咳一声,侧头,看了楚怜儿,“你说,咱们现在有了草原上最为精确的地图,掌握了他们的底细,这次出兵胜算有多大?”
楚怜儿不料他忽然朝自己发问,不由愣了愣,脑袋还转不过弯来,等她终于搞清楚了成云的意思和东离国与草原的军事力量后,这才发现众将领看自己的目光带着不屑与轻视,不由心头集起火气,一股想让他们刮目相看的念头油然而生,她脆生生地道:“胜算很大,但必须得付出三十万兵力的成本。”
众人皆愕然,纷纷怒目而视。在场将士,大多年纪都在四十以上,在边关几乎是绒马一生,早已是身经百战,能以一挡十,这次克猛哈尔带的十万大军,与他们的十五万大军,就算硬碰硬,也是胜操胜眷。这女人居然瞧不起他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