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马颖实愕然地望着何瑾,他说这话,只是想给对方添堵,却没想到,人家还真是知道这个消息,一时间他觉得脸有点热。
恶心人不成,反倒是枉做小人,真的是太跌份儿了。
“我的消息没有马总想像的那么落伍,”何厅长淡淡地回答,“凤凰人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你怎么就以为我会不知道呢?”
这话没有半个脏字,但是马颖实却听得脸红脖子粗,人家何瑾是骂他坐井观天妄自尊大——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也就你当个宝。
所以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何厅长看着他的背影,轻喟一声,微微摇一下头,“怪不得马飞鸣不让你进官场。”
其实何瑾这个消息,打听来也没那么轻松,昨天他回了房间之后,就打听怎么才能找人跟陈太忠说上话,后来他找到了谢思仁,谢书记嘀咕一句,“姜丽质是在你们妇社处吧?”
姜丽质?何厅长对那个小女娃娃有印象,家在省里有点办法,上班也不是很规矩,不过这样的主儿,在单位能不惹是生非,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谢书记的话,总不可能是无的放矢,于是他了解一下才知道,前一阵海角卫生厅的防**建议,就是小姜写的,而周美琴来北崇考察,也是带了小姜来。
这足以说明,小姜是个很关键的人物,于是他问到小姜的电话之后,直接拨了过去——何厅长做事,还是比较直接的,而小姜也不是普通人,当得起他直接打电话。
姜丽质的神经,是一如既往地粗大,听说何厅长想知道天南退货的内幕,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不多时又将电话打回来,将她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一遍。
这才对嘛,何瑾听明白了详情,反倒是放下心来,正如他说的那样,对于防止疫情扩散这个环节,他是高度重视的——简而言之,只要不是测温仪不合格,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说采购成本,那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凤凰就算能开发出新产品,多久才能惠及海角,这个也很难讲。
何厅长心里很淡定,但是马颖实那就是完全不能淡定了,他离开之后,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给老爸打个电话,问要不要再抢夺这两千台——没办法,到了决策的时候了。
马书记听了之后,沉吟一下发问,“现在收了多少台?”
“已经运回去三千五百台了,还有一千五百台周一起运,总共五千台,”马公子恭恭敬敬地向老爸汇报,“现在的问题是,凤凰马上要出便宜的新货了,这两千台咱要不要?”
“要不要都行,”马书记淡淡地回答,“你看着办。”
“我不能看着办啊,老爸,”马颖实一听老爹是这态度,登时就着急了,“不要的话倒好说,要的话,我还得跟陈太忠动脑筋呢,那家伙又臭又硬。”
“要再多,人情也做不过来,”马飞鸣慢条斯理地为儿子释疑,“就这一两天,要有重量级干部为**买单,现在上面正拍桌子瞪眼地谈呢……到时候人心惶惶,你买再多也不够用。”
“重量级干部?”马颖实轻声嘀咕一句。
“反正对我来说是这样了,你要想对地市级领导卖人情,自己就买点,”马书记对孩子的教育,有时候还是放得很开的,“至于凤凰的便宜货,一个月之内你不要指望,就算他们生产顺利,也得你老爸出面,才能买到一个月之后的货……你说我犯得着出面吗?”
“那这到底抢还是不抢呢?”马颖实挂了电话之后,依旧是很迷惘,抢的话,要面临海角的争夺和陈太忠那张笑里藏刀的脸,不抢的话,又有点不甘心……马公子其实还是想做点人情的,别的不说,别人没有测温仪他有,也是很拔份儿的事。
可是看到陈太忠这挖了东墙补西墙的窘迫样儿,似乎手里没货,能更安生一点。
想来想去,他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老爸刚才说的话上——要掉重量级干部下来了,这么大的事情面前,副省部级应该还算不上重量级,难道是……要掉省部级的正职了?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眉目来,心中不由得暗暗羡慕起某人来:这货提前把局都布好了,事先搞了**防治,撵走了美国**病人,贮存了不少测温仪卖人情,甚至连红外测温仪的生产线都提前研制了,真是一步领先,步步领先,真不知道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
陈太忠要是在他面前,知道他是这样的想法,估计得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你光见贼吃肉了,不见贼挨打,哥们儿当时那个压力,哪里是你想像得到的?
就连省纪检委一个小小的检查时副主任,都要把我呼来喝去。
不过那王景堂,现在就站在陈区长的小院外,他敲了区长的院门,陈太忠探头一看是他,轻描淡写地发话,“谈事儿去办公室,来我家干啥?”
“今天是周末,我想着您可能不上班,”王主任赔着笑脸发话,此时的他,早没了前两天的意气风发。
中央定了调子,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为难北崇了,不过更糟糕的是,周四的晚上,纪检委秘书长找他谈话了,说你对北崇的为难很过分,自己想办法弥补吧。
他还没想到怎么弥补,又有消息传来,说是马书记的三公子要收拾他,为陈太忠出气。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王景堂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吓得不轻,马三公子不是体制中人,但是想要为难他,只要张一张嘴,会有无数人扑上来。
然后又有消息说,他要被调到省委党史办了,他正手脚冰凉积极自救呢,猛地又接到消息,马公子要他最迟周六早上赶到北崇,亲自向陈太忠道歉——道歉之后该怎么处理,那就是另一说了。
王主任二话不说,抓了辆车就往北崇赶,好死不死的是,车又坏在半路上了,其时天上下着点小雨,拦车也拦不住,等了好半天,才遇到一辆高速公路的拖车,要把车拖回朝田。
我艹,这儿离朝田一百多公里呢,王主任说不得又摆出身份,恐吓对方一番,那拖车才悻悻离去,却不肯将他往阳州方向拖。
一直折腾到半夜三点半,才联系上了一家关系单位,把车拖下了高速,这时找去阳州的车也不好找,等到五点了,才找到一辆私家车,送他去北崇,到了地方就十点出头了。
到了北崇,他就找到了陈区长的门上,不成想陈区长看他一眼,“周六不上班……我上不上班,你说了算吗?”
说完之后,陈太忠砰地就把门关上了,“眼瞎了还是怎么着,以为这儿是纪检委?”
王景堂站在门外,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干纪检监察这么多年,他哪里听过这么难听的话?
但就算这样,他还只能忍气吞声地站在那里,谁让人家陈太忠势大呢?
不多时,天上又下起了蒙蒙小雨,王主任淋了一会儿雨,觉得扛不住了,快步走到街头,寻个小店买一把雨伞,正撑着伞往回走,就看到陈太忠打开院门走出来,上了路边的奥迪车。
“陈区长,前两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的工作方式太粗暴了,”王景堂紧跑两步走过去,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做检讨,“现在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让开,”陈太忠眉头一皱,从车里探出头来,不怒而威地发话,“有话去办公室说。”
“我这不是看您要出去吗?”王景堂陪着笑脸回答。
“我出去也是办正经事,”陈太忠眼睛一眯,“你觉得你的事会比我的事重要?”
“那是比不上,”王主任笑着点点头,身子往后退一退,“您办事顺利,早去早回。”
“我回来得晚就不行了吗?”陈太忠抬手指一指他,“别总用这种领导的口气跟我说话,惹急了,小心我揍你。”
真尼玛的……我这啥话都不能说了,王景堂目视着奥迪车消失在小巷口,才狠狠地吐一口唾沫,“我呸,什么玩意儿!”
陈太忠这次出门,是寻个地方,跟吴言煲电话粥去了。
自打知道小白去不了中央党校,他心里就非常地不舒服,因为他知道,白市长很看重这个机会。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给吴言打电话,不成想一直打到今天上午,都没有打通,而他的手机拨一次就要开机关机一次,真是很不方便。
直到刚才,他才拨通了吴言的电话,于是知道这中央党校的暂停,正是因为**肆虐,若是混了一例病患进去,很可能倒下一大批干部——对党和国家来说,这个代价太过高昂。
而白市长既然不用去上学了,那就是另一个问题摆在了面前:凤凰市的**防治工作,是由她抓下去,还是让乔小树来接手?
昨天下午开始,凤凰市召开临时常委扩大会议,商讨**防治工作——中央的调子已经定下了,而凤凰有七例病患,不管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