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笑了,”墨玉端起酒杯轻饮,“此事当着皇贵妃娘娘,二皇兄还有乌金使者乌力那格等人之面当众应下。永安虽为女子,也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况且,此事关系当今大魏北方军防,不得有任何闪失。老将军,此事已成定局,莫再更谈了。”
听闻墨玉言辞笃定,赵琰饮了一杯酒,反而笑了,“哈哈哈哈,老夫此前未见公主亲颜,家中逆子又闹得凶,本还以为是你们小孩子家家闹脾气,公主说的气话才应下和亲之事。没想到,今日见公主气度不凡,言语间见识又非一般小女儿家,之前是老臣轻慢了。公主忧心边防安危,能以国家大事为考量,看来,我家那个畜牲是万万配不上公主的。”赵琰自惭颜愧,举杯邀罚。
两人一见如故,墨玉一直以来颇为欣赏赵琰军事方面过人天赋,赵琰将军通过短暂接触,也了解到墨玉端庄持重的人品,两人互相钦佩,互相敬重,渐渐相谈甚欢。
“赵老将军,恕我直言,此前我也曾听二皇子言语中提到过一二,将军您之前似乎并不赞成与乌金结盟之举,您担心形成虎狼环伺的局面。但是我观您今日态度,似乎也不是十分反对这场和亲,何故有如此转变?”墨玉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困惑,她担心赵琰将军也私下被人威胁过。
赵琰放下手中筷箸,深思一会儿,笑着说,“实不相瞒,老夫此番改变初衷,原因有二。”
“这其一,是因为日前朝中南方五省施行新政,民兵政策。老夫惭愧,带兵打仗几十年,只道前方浴血杀敌,后方以民养兵,天经地义。直至二皇子当朝宣读新政,方觉醍醐灌顶,战时以民养兵,闲时便要以兵养民。百姓与军队,本就互为鱼水之情,哪一位兵将不是百姓儿孙,哪一家百姓,不是战士们家中妇孺。老夫之前兵役催征过于迂腐,如今看来二皇子年轻有为,果然是思路活泛,更与时俱进。连日来南省征兵问题疏解,北方驻地兵力便可原地不动。”
原来自己提出的民兵政策,在南方五省实施效果甚好,这样就可以放心了。日后大旱到来,也可保南省粮仓丰腴,朝中南北调配钱粮,不至于全国生灵涂炭。
“至于其二一点,已经被公主谈笑间解决了。一直以来,乌金与我国结盟劣迹斑斑,不是派来老弱残兵战力不足,又或是调兵迟缓,战线迟迟无法巩固成型。所以老夫从一开始便不满朝中文臣与乌金结盟的低下姿态,恨他们谄媚他国毫无骨气。”
“但是听说那日宫宴,长公主不仅与乌力那格当众谈下了比之前多了五成的兵力部署,还要求他们先行进驻防线清点兵将质量,公主再行动身和亲,公主谋略之稳妥,老臣敢说,前朝几十文臣武将,皆不及公主智谋之万一。”赵琰甘心情愿的佩服墨玉,郑重敬起一杯酒。
看来墨玉是亲自打消了朝中唯一可以阻拦和亲的赵琰将军,前后顾虑。苦笑一声,应下这杯酒。其实那晚她心下淡然,决定要去和亲,实在是看透了前朝后宫这些人的伪善嘴脸。
正如赵琰将军所说,一众文臣只道谄媚强国,骨子里刻进了卑微自然被他国轻视。当朝文官之首尚书郭仪,竟然为着一己私欲密谋和亲换人之事,可谓滑天下之大稽。
后宫赵金娣也只知为自己打算,不忍亲生公主远嫁,便要将皇后唯一嫡脉推出去。为的也是防止魏幽兰日后靠着夫家翻身,有机会扶起皇后宫中势力。将她嫁与远方,今生再无还朝可能,如此便可高枕无忧一家独大。
最让人气愤的还是毒妇郭子沫,竟然密谋不成便欲意毒杀,为谋私利置皇族性命如草芥。害得自己险些丧命不说,海棠填命,身边近侍一个个忍痛赶走。
心痛之余墨玉这才死心不再挣扎,绝意离开大魏皇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远离这群人贪欲嘴脸,说不定在草原他乡反而活得肆意洒脱。
“其实老臣今日邀公主前来,还有一事。”
“将军请讲。”
赵琰轻轻击掌,门外店家推门而入,手上捧着一方木盒,呈到赵琰身侧。
“公主,老臣只是一介武夫,平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正巧前些时日一位挚友送了老臣一件软甲,老臣这身材过于魁梧,此甲穿着并不合身。老臣想着公主远嫁虎狼之族,总得时时加以防范才是,正好将此物送与公主做为大婚贺礼,请公主收下!”
打开盖子,宽大的木盒中摆放着一副由极细银丝编制而成的贴身软甲。“此软甲由特殊银丝制成,老臣已试过,刀枪不入,公主出关后便要随时穿戴,谨防和亲路上徒生变故。”
墨玉看着面前的软甲,可谓爱不释手,只是,“将军,此物真的只是您挚友所赠?跟令郎。。。”
赵琰大手一挥,“哎!公主放心,此软甲确实跟家中犬子一点关系没有,是老夫的一位忘年之交所赠,呵呵。。。若不是穿着实在不合身,老夫也是不忍将他的物件又转送公主,哈哈哈,转赠他人之物公主莫要见笑了!”
墨玉倒是不嫌弃,“老将军哪里话,永安收此重礼心中感激,此物怕是比金山银山的嫁妆更趁永安心意,谢老将军割爱!”
将军府里送出来的物件,果然都是实用大过金银。腰间紫金软鞭,还有被还回去的定情之物。。。
拜别了赵琰,墨玉带着木盒只身离开,夜色中鸦青斗篷将她隐藏起来,来自天香楼第五层的痴情凝视,也被夜色慢慢隔开。
墨玉,路上小心。
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