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雷盘膝入定已有二十多个时辰,思空冥想是墨玉对他们的训戒,每月至少一次,定入无为之境。
感觉面前空气流动异样,听雷慢慢睁开眼,墨玉逆着光站在他面前,“换身衣服,跟我出一趟城。”
半个时辰后,墨玉与听雷两人策马出了北城门。
在昆仑山上水火不容的师徒两人,谁曾想过如今竟然形影不离进出成双。两人一路向北,墨玉并未言明要去往何地,听雷也就一直在后方默默跟着。
一路赶至黄昏,来到了密北县行宫。墨玉带着听雷直接进了行宫大院,驿司管呈自是认得长公主,连忙命令一众仆役迎驾。
“收拾出两间房,本宫小住一晚。”将马匹扔给管役喂食草料,墨玉叫听雷与她一同去街上酒馆吃个晚饭。
听雷第一次来到密北小镇,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小摊贩,虽不及京城繁华,确也独具特色。糖人面果蜜制板栗,每一样都十分新奇。
“想买嘛?”墨玉看听雷四处流连,笑着问他,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听雷摸了摸身上的银两,皱眉道,“算了。”
墨玉看着人高马大的五徒弟,竟然为了银钱之事折腰,也难怪,他本就不善于这些市井之事。将自己小荷包丢给他,“买去吧。”
听雷低头看着手里的小荷包,里面金锭银宝铜板都有,沉甸甸落在掌心。
向那小摊主买了几样蜜饯,还有一大包板栗,剩下的就还给墨玉了。
墨玉拿起栗子边走边吃,“你若不愿在府上白拿银两,可以到御庭卫挂个职,每月初领饷银。反正皇室护卫队编制都在御庭卫,多你一个也无所谓。”
御庭卫。。游璇?听雷皱眉,“月钱能有多少?”
墨玉想了想,“依现在的吏部官制,普通校尉月钱三两,皇室校尉月钱五两。”
“那个游璇,御庭卫统领,月钱多少?”
“京城御庭卫统领,官阶正六品,月钱最少二十两。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私下自然还有各府递上来的好处。”哎呀,板栗真好吃。
“五两,就够了。”每日给她买糕点,省着点儿,应该够。
“呵呵,”墨玉冷笑,这家伙在琢磨什么呢?五两还不够老子一壶酒钱,“也罢,不喜仕途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且看日后吧。”
两人简单吃过晚膳,又是墨玉结账。步行回到行宫后,房间已经准备妥当,温泉也正值妙时,墨玉便拉着听雷陪她泡温泉。
两人来到与房间相连的室外私密温泉,男女之间仅隔着一层小小竹排,月下竹影摇曳着烛光,宁静中透着惬意。
“唉~舒坦!”墨玉靠在石头上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拎起石阶上的酒壶,独自小酌了起来。连日来秉烛夜读,终于可以出来放松一下了。
隔壁的听雷,可没有墨玉那么好的兴致。身下这温泉,让他忍不住想起玉竹峰啸月宫内殿里那口通天的泉眼。当年犯下谋逆重罪,墨玉为了折磨他,将他封在清音殿内不许出来,非逼他徒手挖出一眼温泉。那山石如铁般坚硬,自己被关在内殿不眠不休的挖了不知多少时日,最终参透惊雷决,轰开了山。
“师父,”痛苦的回忆如梦魇一般侵蚀着听雷的心神,“我。。。”
“嗯,给你。”墨玉迷迷糊糊趴在池边,一抬手,伴着哗啦啦水响,葱段一般白嫩的手臂,顺着竹排外围递过来一壶温酒。
听雷怔怔的接住。。。。我不恨你了。一仰头,喝下了那一壶温酒。
第二日清晨,墨玉从床榻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被人胡乱裹了一件袍子放到被子里。
昨天晚上,我记得是在院子里泡温泉来着,跟听雷一起,然后就睡着了?听雷?
“呃!”浑身一个激灵,老子是在他面前赤身**的睡着了?难道昨天是他把我送进房间的?墨玉感觉这辈子最丢人的一次就是昨天了,这让我还怎么面对他?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磨磨蹭蹭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偏偏又一开门就撞见了听雷,噌噌的满脸通红。
听雷塞了满嘴的包子,看见墨玉终于起床了,囫囵不清的说,“师父,你看包子还能做这么小,我一下能吃三个。”
墨玉尴尬的笑着,“呵呵,你慢慢吃。”推开面前那一大盘包子,墨玉逃也是的跑开了。
听雷看着墨玉背影纳闷,大早上这是怎么了?昨晚上让侍女抬她进屋睡不高兴了?难道要任她在外面吹一夜冷风?真难伺候。
临行前,墨玉知晓了昨日送她回房间的是行宫内两位侍女,那两位好心的侍女一再担保,是她们帮墨玉穿的衣服无误,墨玉这才放心离去。还好还好,吓死老子了。
定下心神,墨玉再次上马与听雷并肩而行,出了密北县城后山峦渐退,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一直连接到乌金龙城。今日快马加鞭即可在日落前抵达木兰郡,拓跋野押送赵钰蘅的大军也将在今夜抵达木兰。
自己与听雷只身匹马阻拦乌金两万大军,成功与否牵连着身后整个魏都京城的存亡。
“听雷。”墨玉看着远方草原眯起眼。
“是,师父。”听雷侧头看她。
“还记得你二师兄临行前的嘱咐么?”墨玉眼神冷冽,沉着声音提醒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肆意杀人。”
“记得。”听雷血液中的好战因子慢慢苏醒。
“那就好,驾!”一声马鞭响彻云霄,红棕烈马箭一般飞驰而出。
听雷一并加紧马腹,落后一步紧追前行。看来,马上就可以好好活动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