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为期五天的纳兰达穆大会圆满落幕,宇文氏、拓跋氏、段氏、慕容氏分揽了不少奖项魁首。当然,最大的赢家还是赵止亲训的龙城军团。
四大家族回程前,墨玉设宴款待了一众乌金权贵,只有慕容渊提前一夜告辞回了长然,并未赴宴。
慕容渊也是倒霉,几次三番想找墨玉单挑都被段乘风这老贼截下,五日连战了七场,场场不是平手就是略败几式。最后一场叼羊大赛,眼看自家队伍败落,又有段乘风在旁奚落,气得他甩袖连夜回了长然,后来大病一场卧床数月。
旧时乌金四大权贵家族,如今有了新的局势。宇文氏与拓跋氏带头效忠龙城,萧氏远在林海蜗居不出,而拓跋野又代表了半个母族势力,萧氏也算是跟拓跋氏两家一并进退。慕容氏有心抗衡、奈何麒麟山段家一直与之对弈,又有拓跋野几次态度强硬的警告,慕容渊不得逐渐将势力范围东移,直至沿海一带。
龙城逐渐变成草原最为和平,最为繁华的都城。既然龙城局势稳定,星煞开始谋划着下一步计划。
月圆中秋之夜,星煞墨玉二人在皇宫中暮霭亭对月而饮,夜色清冷晚风习习。
月如纱,朦胧中透着一种温柔的凄美,星煞托杯怅然,故意长叹一声,“哎。。。”
墨玉斜斜睨了他一眼,继续举杯独饮,并不准备搭理他。
“可叹如此良辰美景,天下间却不能世人共赏。鱼肉百姓面朝黄土,又有几人能抬头享皓月之美。”星煞继续感春哀秋的长吁短叹。
“人各有命,自尝疾苦,跟你有什么关系?”墨玉翻着白眼瞪他。
“师父你这么说也对,天道苍苍因果循环,身受苦难者自然是前世罪孽所致,只是若普罗大众皆受难,那是谁种下的因果?”星煞兜着圈子跟墨玉聊天。
墨玉举杯轻饮,“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下间本就恶多善少,当权者更为甚之。”星煞若有所思的望着皓月,“如若宅心仁厚者当政,怕是黎民也可少受些苦难。”
“哼!笑话,心善者如何当政?还未踏上那高位多半便被奸佞害死了。”墨玉晕乎乎的已现醉态,托腮靠进贵妃榻。
星煞低头看着迷迷糊糊闭上眼的墨玉,细长手指勾起她一缕青丝缠于指尖,喃喃道,“师父便是那宅心仁厚的天选之人,只是你心中没有野心,没有对权利的**。”
“做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闲散之人不好么?非争什么高位皇权。”墨玉舒服的闭着眼跟星煞继续聊。
“你心中无功名,难道也无百姓么?”月光洒在墨玉脸上,雪白的肌肤便莹了一层柔光,星煞着迷的盯着瞧。
“中原十国常年争战,我心中能放下几方水土?眼下龙城百姓安居乐业,足矣。”
“母国的水土,可还装得下?”星煞轻轻的一句话,墨玉心中沉了一下。
睁开眼睛,回想起一年前的魏都,往事历历在目,无助、惶恐、背叛、利用。。。一切美好的回忆和不美好的回忆都涌上心头。
“。。。可是旱灾严峻?”不去想那些儿女私情,墨玉淡淡开口询问最为重要的事情。
星煞叹了口气,师父她果然知道,“南五省还好,只是粮产减半,北三省严重,去年冬天已有近八万人或饿死或流亡,今夏依旧旱情严重,粮产只有两成不到。入得秋冬,怕是得有近二十万人在大魏版图上消失。”
听着星煞毫无温度的声音,墨玉面无表情,“去年出宫前,我曾见过肥遗。”
肥遗现世,大旱三年。“所以你出宫前曾献策重南省水利,以兵养民?”星煞惊觉师父临行前的暗中安排,已在不知不觉中解大魏几十万人口粮危机,谁说她心中装不下苍生?她明明就一直心系天下。
“赵琰是个聪明人,稍点几句就通晓了南省几处主流干道的重要。北省天然地势山多水少,实在没办法防旱。”墨玉还记得出嫁前赵琰邀她天香楼详谈,席间细聊了一些大魏国内主流河域的粮产和布兵,果然还是有效果的,大旱来临时依然能保障半数粮产。
“师父,你既然如此爱惜大魏百姓,那咱们回魏都吧!”
听到星煞如此提议,墨玉忽然沉默了,魏都有太多她不想面对的人和事。
“师父,我知道你有不想见的人,但是你得为大魏北省的百姓考虑呀!你还有木兰三郡的封地子民。今冬大魏北省断粮,草原最肥沃的马场怕是也保不住了。”人饿急了,吃树皮吃草根吃孩子的都有,那拥有着几万匹马的马场,怕是一冬天就被啃光了。
墨玉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只是。。。‘你是第一个让我恨之入骨的人。’‘再相见,你我便不是兄妹。’
“师父。。。”
罢了罢了,该来的迟早会来,要面对的躲也躲不掉,墨玉烦躁的起身回宫,“告诉段晴整备粮草,五日后出发魏都。”
星煞看着墨玉略显气急败坏的背影,心中即心疼又惆怅,唯独没有丝毫喜悦。师父啊师父,日后你就知道了,如今的纠结与烦恼,都只能算是年少不知愁而已。
抬头仰望空中皎月,星煞慢慢外头,露出魔鬼一般诡异的笑容。魏都,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