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说些什么。
说完了没有。
三泉端着粥碗和刘轩云一起坐在后院地上,小板凳就放在一旁,谁也不去碰,只剩下一点酒的酒坛子也安静放着。
他不喝粥,只想事。
刘轩云拖着小板凳发出扰人宁静的声响,明明可以拿起来,非要让它四脚朝地走过来,不顾身旁看来的眼光,坐下,一条腿直接放在小板凳下,另一条腿也想放进去的,容不下就只好弯曲放在一旁了。
粥碗正好放在小板凳上。
他弯下腰对着粥碗吹了吹,还是不出声去理会三泉,专心端起碗喝起来。
那这凳子搬来到底是干嘛用的?
不就是用来玩的。
三泉喝了一口粥,没有可看的就抬头看着天上,今晚还是有月有星,勇常胜都和天岐姑娘直说了,他其实也想说。
这几日看刘公子和那常胜公子玩得不亦乐乎,引得天岐姑娘的心思都在他们身上,他还是有些羡慕的。
“你看天。”
刘轩云埋头喝完粥就出声,看一眼旁边的人,放下粥碗用双手撑在身后地上,望着天,自顾自说道,“你已经在看了啊,那我也要看。”
三泉不搭话。
刘轩云就没话找话:“三泉,你看这天上现在没有云,如果没有星,没有月,也没有日,是不是太空旷冷清了。”
是在说天,还是天岐姑娘。
三泉瞥他一眼还是笑了,平静道:“白天有日,晚上有月,这是常理,我们看不到的时候,它们还是陪伴着天,不然,天就要塌了吧。”
没有日月的日子,无法想象。
刘轩云笑了,转头道:“那你要给我的东西。”
转移话题的本事真厉害。
“准备好了。”三泉轻笑,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他,怕他会掉,已经穿好一根红线,只要挂在脖子上,想看的时候拿出来就行。
刘轩云翻看几下,看不清还是睁着眼道:“不错,真不错啊,三泉,你可真有一手。”无视三泉不屑的笑容直接把小本子挂在脖子上。
又贴身藏进去。
做好这一切,他拍了拍身前的衣服,安心躺在地上,歪头看三泉的背影,道:“离开这里,我会好好照顾天岐大人的,一日三餐,不够的话就再加上夜宵,还不够可以加上午后甜食,吃五顿,然后把天岐大人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是约定。
可一点也不多余。
三泉看他一眼,勉强信了,还是道:“顾好你自己就行。”
“当然。”刘轩云知道擅作主张让人为难,但有些主张,就当他是擅作主张好了,望着顶上,挂起笑把手枕在头下,挪动几下身子道,“不能让天岐大人分心啊。”
三泉轻点头,喝起粥。
空旷寂静的后院马已安睡,响起的动静是逃不过的喝粥声。
轻微,也还是清晰可闻。
喝完,空碗也放在了小板凳上,正好可以放下两只空碗,一旁的托盘,等会一起拿回去就行,一点也不多余。
三泉望着眼前,出声道:“我还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刘轩云明知故问。
“脸皮能这么厚。”
三泉缓缓说着,带着一丝无奈的笑。
刘轩云直起身子,抓起三泉的手,拿高对着月光凑近看了看,不放下,对上三泉眼睛道:“我也羡慕你,你的手也是白白胖胖的。”
“做多粗活罢了。”三泉想他以前的手一直是这样,这是天生的。
刘轩云信以为真:“原来是这样,那你以后就多吃点饭。”
多吃饭?
难不成手就能变瘦了。
刘公子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
三泉草率应下了:“好。”
刘轩云道出后话:“如果你的脸也胖起来,就更好了,这样般配,胖脸配胖手啊。”偷看一眼顶上又偷笑着。
云也很配天。
三泉想着和他说话就能暂时不去想别的,放松下来,笑着开起玩笑:“你难道想动手捏我的脸不成。”
“天岐大人会心疼的。”
刘轩云马上就接话,声音幽幽怨怨的,脑袋不动眼睛看出去又看回来。
这话,三泉受用。
哪怕明知他是故意说的。
三泉偷笑一下,道:“最会心疼的,是三林。”
弟弟,当然心疼啊。
不过,比起弟弟,自己难道不重要吗?
刘轩云忍不住笑出声,三泉疑惑他在笑些什么,不解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好笑,是不好笑,只是我觉得你说错了,人最该心疼的应该是自己。”刘轩云当即捏一下自己,装模作样急促喊道,“好疼。”
一个不懂疼自己的人,如何去疼别人。
他只想活着,只想让天岐大人也能好好活着。
“别装了。”
三泉觉得他的举动一点也不好笑。
刘轩云把小板凳挪开,放到两人中间,拿起酒坛子就开始往外倒酒,趁着黑灯瞎火给自己倒了一滴就直接去给三泉那碗倒满:“你也别装了,趁没有别人,喝点酒,免得你憋坏了。”
“我看你是要带坏我。”三泉心里是闷。
“那我问三泉公子你一个问题,我像是坏人吗?”刘轩云不是在狡辩,拿出了依据,“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要是坏人,那你们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就是被他带坏的。
只是,孩子也不一定都随父母。
“好是什么,坏又是什么,拿人和妖来说,刘公子,你心里有答案吗?”三泉知道他说不出,还可能会长篇大论就干脆道,“我不想知道。”
刘轩云张开的嘴闭上,端碗一饮而尽。
还发出“啊”的赞叹声响。(四声)
三泉看着他,将碗递到他的碗边,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之后,放着不喝,继续道:“我知道的是,当一片纯粹的白和一片纯粹的黑融合,那它们就都变成了灰色,你找不到白,也找不到黑。”
所以,人和妖。
刘轩云露出笑,知道酒还剩下一些,又想着三泉是一杯倒,就重新给自己满上,快要倒空时,将剩下的全洒在三泉的碗上。
最初的最初,到底谁是那白,谁又是那黑呢,这种事,与他无关,天岐大人想知道,那他就会陪着一起去弄明白。
甚至踏上去往妖族的那条路。
现在,只需道别。
趁着今夜无眠,还不把酒言欢吗?
“正好两碗,最后那一点可是发财酒,我这么一个身无分文的人,可都给了你。”刘轩云放下酒坛,举起粥碗。
三泉也举高,站起身道:“我不占你便宜,喝酒还是平起平坐的好。”
“怎么,嫌我坐下还比你矮吗?你是我比我高了一点,就一点点,我腿长好不好,呃,不对。”刘轩云低头看了看,感觉上身长,那坐下才能比三泉高,可这样不好看啊。
他不想这么多,站起来故意往旁边看去:“这里可没有下酒菜,你不怕喝醉吗?”
“不是不醉不归吗?”
三泉不愿在刘轩云的面前败下阵来,一个喝了那么多酒的人还能喝,他怎么会连这么一碗也喝不了。
“那就干碗。”
“你先干。”
“好吧。”
刘轩云顶着头痛,一下子把酒喝完,抹了一下嘴道,“该你了。”
三泉也端起碗。
几口下肚,脸已经泛红。
远处早已有人提着剑悄无声息走来,整个人的身影都融入这条空荡荡的走廊,已经偷看了一会,又偷看了一会。
等三泉喝完。
天岐笑着转过身悄无声息回去,既然刘轩云在这,那她就可以安心给三泉留信了。
除了都城见。
还想写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