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科考船”上,千黎和路明非、楚子航、源稚生起盘腿围坐在一起,看着恺撒认真地处理刚刚在渔船上买下的大闸蟹。
任务即将开始,很难想象他们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再来顿夜宵。
不过按照恺撒的话说,临行前一顿拉面属实有些对不起他们的身份和即将要做的事,还是再补一个帝王蟹比较好。
这话遭到了路明非的强烈赞同,不过千黎总觉得他好像真的只是想尝一下帝王蟹的味道。
老实说,这次任务开局的确有些不顺利,天气预报显示今天将有8级台风和2米高的巨浪,这个条件委实不适宜出海,更何况他们还只有12个小时的时间。
船上的人无一在乎这些。
恺撒擦了擦汗:“女士们先生们,来尝尝北海道风格的帝王蟹,在烹饪海鲜方面,日本是第一。”
“我还以为老大你会说意大利才是第一。”路明非吐槽。
在他心里,恺撒是那种无论什么都要勇当第一的人,很难想象居然会在某个方面愿意屈居第二。
“论料理天赋意大利男人的确是第一,但早在明治维新时期,日本人就开始研究海鲜烹……”恺撒解释道。
千黎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儿,复又支着脑袋去看煮红了的帝王蟹,思绪渐渐飘回到之前去拉面摊的时候。
她对口腹之欲并非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热忱,当美食和大餐成为日常菜之后,就只有偶尔看到新鲜的菜品才会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之前特地打断了楚子航的话……
千黎看向楚子航:“对不起。”
楚子航动作微顿。
“没什么,单纯地因为有些事想要跟楚师兄道歉。”千黎没头没尾地补充了一句。
“好。”楚子航掩去眼底波动。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尤其是在与人相处的方面。
“科考船”快速前进着,划开巨浪,如同一条巨大的鲸游弋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
恺撒倒了五杯酒分别递给他们,嘴里说着奇怪的祝酒词。
不多时,他们眼前出现一个黑影。
跟着过来的乌鸦弓腰:“少主,须弥座到了。”
“发灯光信号,让须弥座打开船坞。”源稚生作出指令。
“浮动平台?”恺撒看了过去。
源稚生点头,目光平静地解释着须弥座的由来以及内部构造。
须弥座上,数百人被分成四组,来确保这次行动的进行。
“有这个必要吗?只是一次下潜而已,搞得却像是在打仗。”恺撒叼着一根雪茄,对这种如临大敌的模样感到不赞同。
源稚生:“既然握住了剑柄,那就只有死的时候才能放开,这就是大部分的日本人的生存之道。”
路明非凑了过来,听完之后后撤一小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豁,听起来可真有武士的味道,不成功便成仁,不成仁便切腹自尽成死人。”
源稚生实在无法理解都到这个时候了路明非居然还有心思说烂话,转而拿起手机施耐德教授:“这是日本分部源稚生在报告,下潜小组已经就位,我们在等待本部的指令。”
大洋彼岸,冯·施耐德面无表情:“等我抽完这支烟。”
耳边是工作人员嘈杂的声音,与这里的安静截然不同,却又仅有几米之隔。听得久了竟也有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仿佛中间隔着厚厚的屏障。
周围人的喧闹、惊呼在那一瞬间都与自身划出一道明显的线,线外世界的热烈都蒙上了雾气,线内的人只能痴痴地看着。
就算是夸张地伸出手,不会有人搭理,也不会有人看见。
路明非看着人来人往,看着恺撒光着上半身在人群中用中英双语偶尔掺杂着并不标准的日语指挥,看着安静地擦拭着刀的楚子航,看着……千黎。
他觉得自己灵魂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个是现在正在发朋友圈晒刚刚吃“生如夏花”照片的他,一个是神情木然坐在一旁的他。
千黎也朝他看了过来,嘴角勾起。
忽然,她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路明非瞪大眼。
因为他看到千黎张开双臂,拥住了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的影子。
他甩了甩头。
千黎已经回到了原位置,好似刚刚都是他的错觉,尽管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怀抱的温度。
“师妹……”
“嗯?路师兄怎么啦?”
“师妹你以前有接触过相关任务吗?”
“没有。”千黎摇摇头,如实以告:“这是我第一次任务。”
路明非吞吞口水。
他心说做出这个决定的人真的混蛋,师妹这么如花似玉的年纪以后还有更多美好的东西等着她去探寻,非要把人安排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队伍里,简直不是人。
“师兄你是不是紧张了?”千黎嘴角上扬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路明非还未来得及搭话,就听到耳机里传来电流滋滋滋的声音。
这是任务开启的信号,路明非和楚子航都坐直了,千黎眨眨眼,也跟着他们的动作抬头挺胸。
可她的耳机里,没有任何声响。
施耐德教授在做着最后的安排,很快的,路明非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师妹没在这个通讯里?”
“她的任务由校长直接下达。”施耐德咳嗽了两下。
三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最终是恺撒率先出声:“我们是一个小组。”
施耐德沉默了片刻:“我知道,我的这些话,她同样也知道,校长会告诉她的。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一旦遇到"门"立刻无条件返航!”
又叮嘱了一些事之后,施耐德暂时切断了通话。
这时,千黎的耳机里才断断续续有了声音:”我不知道你是谁,你的档案甚至对我都是加密的,昂热既然破例让你过来,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不会去追问,但有一点必须要强调,无论你是谁,平安回来。”
这个在卡塞尔学院学生眼中以严厉和疯狂著称的人,第一次对还未见过面的人展现了他仅有的温和。
“那次行动对你的影响很大啊,施耐德教授。”千黎似叹非叹,话锋一转:“但我的错误永远不会发生第二次。”
说完,主动切断了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