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妄岚立即道:“怎么可能,我心是小姐的,不会不会。”
“那就从实招来,说得多我心情好了可以从宽处理。”陈怡怜转了转椅子,整个人刚转过来,就被门外保镖的一声徐先生徐夫人惊住了,手里的台历本掉落到地上,她赶紧捡起来,给辜妄岚使了个眼神,然后端着凳子坐到床上的人的身边,埋下脑袋酝酿了起来。
也不知道刚才林潇见到周遇行没有,应该没有,不然不会这么快上来。
她伸手把耳边的发丝捋到脸庞,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林潇整个人怔在了门口,陈怡怜看得是一阵心疼,真想把她这个样子照下来给林忏发过去。
“……潇姐。”陈怡怜缓缓起身,于心不忍的看着她那双几近无神的眼睛。
林潇垂下双臂一步一步朝前迈步,耳发被窗边吹进来的风拂动着,这是陈怡怜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呆滞的眼神,但莫名和她听到的徐檐南口中那十年里的林潇重合了。
在她最不堪的十年里,她怕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林忏,两母子几乎不沟通,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她把林忏当做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林忏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恐怕连徐檐南都比之不及。
陈怡怜的视线落到她捏紧的双拳上,动了动唇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话。
徐檐南提着一个白色的手提包跟在后头,镜片下的神情不安又慌乱。
“阿忏他——”林潇蠕动着惨白的嘴唇,漂亮的双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岁月从来不会怜惜任何一个人,不光如此,还给原本就凄苦的人添了一层滤镜,朦胧而悲。
林潇就是这样。
陈怡怜看得鼻头一酸,一直在重复着那三个字,直到失声发不出任何声音:“……对不起。”
她眼眶里的泪水当即夺眶而出,顺着眼角落到脸颊上,最后汇在下颚滴到她脖子上的围巾上,消失不见了。
徐檐南上前欲扶住她,她却抬起手制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她走到陈怡怜身前,垂下眼睛看过去,等看到床上人的那张被纱布缠绕的看不见本来面貌的脸时,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阿忏。”林潇弓着身子,一只手覆在他的脸上,眼泪砸到他眉尾的痣上面,随后蹲在床边上低声啜泣了起来。
她这么一哭,让陈怡怜更不是滋味。
徐檐南安慰一般的拍拍她的肩膀,声音一样带着哽咽:“没事儿,来的时候我问了我朋友,这种情况醒过来的几率是有的。”
还没等陈怡怜应答,林潇的那一声撕心裂肺“阿九”就把两人惊住了。
“阿九……啊,你醒过来,醒过来看看妈妈……”
她抱着床上人的手哭得毫不优雅,哭得陈怡怜越来越心疼,她终于明白了林忏身上的那破碎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陈怡怜刚准备蹲下来安慰,就看见病房门那玻璃窗口的人打了个手势。
“姐夫,潇姐先拜托你了。”陈怡怜收好情绪,抿唇道,“医师找我有些事。”
说完后,她就出了门,和刚才那人一前一后的拐进了走廊边的主治医师室。
见人来了,医师取下眼镜站起来,颔首微笑:“陈小姐。”
陈怡怜身后那人看了眼走廊外,把门锁上了。
“你好。”陈怡怜点了一下头,自我介绍道,“陈怡怜。”
“我叫姚燃。”姚燃笑了笑,给陈怡怜搬来一条凳子,多提了一嘴,“是林忏在南城八中读书时候的合租室友。”
陈怡怜身旁那人喊了声小姐后才做出了介绍:“我叫丁远,就是林总手下的小丁。”
“听他提过。”陈怡怜坐下,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林忏出国前和我说过,放心,床上的人是几个月前找到的和他身形差不多的病人,他已经和家属沟通过了,只要帮忙承担医药费就行。”姚燃推了一下眼镜,“身上的特征也是一处一处照着他处理过的。”
陈怡怜忽然问:“那他的脸。”
姚燃说:“不会,到时候拆纱布的时候就说是毁容了。”
“那就行。”陈怡怜拿了一张卡放桌上,“谢……”
“诶。”姚燃摁住那张黑卡,“陈小姐别这样,我和林忏有过交情。”他笑了笑,“这件事情,我不知情啊,我只是林忏病人的主治医师,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了。”
陈怡怜听懂了他话语里的意思:“那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床上那病人的家属,小小心意。”
“这个也不用。”姚燃摇摇头,“病人家属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林忏之前就把她给安顿好了,后半辈子吃穿不愁,您放心好了。”
陈怡怜想了下,把卡收起来:“那麻烦了。”
姚燃很自觉的站起来:“这是我单人的办公室,您自便,我去查房了。”
陈怡怜说了句谢谢后,才扬扬下巴指着旁边那条凳子:“坐吧。”
丁远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了,我站着就行。”
“你家老大和你说过我要吃人?”陈怡怜漫不经心一笑。
“这,这倒没有。”丁远结巴道,“我,我喜欢站着。”
陈怡怜望着他:“你是结巴?”
丁远使劲摇头:“不,我不是结巴,就是见您太紧张了,我,我话说不清楚了。”
他长得很显小,明明听林忏说过今年二十八了,可个头很像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有这结巴莫名有些可爱。
陈怡怜哦了一下,随手抓了一支弹簧笔嗒嗒嗒的按了起来:“那没事儿,你想清楚了说,我不着急。”
丁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还好有陈怡怜那按笔的声音,不然这办公室里更渗人。
虽然他家老大从来没说过半句陈怡怜的不是,但陈怡怜好歹曾经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小魔头,因此那印象便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人家大小姐,人家小公主,人家被宠得无法无天,陈家在岑安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想要活下去,还是得好好做事。
再加上陈怡怜过分美丽,他不敢多看一眼,不然等他家老大回来,他觉得他打不过。
“你不是要尿裤子了吧?”陈怡怜瞅着他,眼神看向他那微微抖动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