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轻展剑眉,忽而垂眸笑了笑。
谈到心里那个人,许问能感觉到他眉间的变化,那股与生俱来的冷冽已经褪散,原来心里装了人,真的能让这个人变得深情。
林忏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也能感觉到对方也是礼节性的问几句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许问视线忽然落到他两侧眉尾的小痣上,思索了两秒后才询问道:“你之前有没有去过京城徐家?我感觉你和一个我小时候的伙伴很像。”
林忏嗯了声,说:“小时候见过。”
“世界太小了。”许问感叹道,“原先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直到看到你那对眉痣。”
林忏淡淡笑道:“你没变什么,和幼年时一样爱笑。”
“是嘛。”许问乐道,“我感觉你变了,不像之前那样冷冷的不说话。”
“人都是会变的。”林忏抬起眸子看过去,问了句,“现在在哪儿读书?”
许问回答说:“新城大学,物理系。”
林忏眉间萦绕着些许的诧异:“不走商业?”
“不。”许问笑着摆摆脑袋,“我想尝试着做一回自己,商业场上不自由。”
许家那么大家业,背后是很多狼盯着,正如他所说的,一旦他走上物理这条路,那么许家的地位必会受到威胁。
从小时候的接触来看,许问不是一个世故圆滑的人,他能把林忏当做朋友,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他,倘若外界得知商业巨鳄的儿子无心商业,那往后的祸患是不可估计的。
别人不知道,但周遇行一定知道林忏接下来的计划,也在猜四大商业巨树的结局,许家众望所归依然是巨树之首,而后来的结局只会是三家消亡一家独大,形成两家制衡的局势。
未来的那一家不知会落到谁家,可能是野心勃勃的方絮,也可能是决策果断的林忏。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人,不悲不喜,从未和任何一个人谈过自己的理想,他没有情绪不知劳累的规划着局势,只手操控,算计身边的人。
恍惚间又记起那年,林潇和陈怡怜拼酒,两人烂醉如泥的瘫倒在沙发上,陈怡怜喋喋不休的对林潇说“我的林忏……应该和其他少年一样,在这个肆无……肆无忌惮的青春里笑得……开怀,而不是像一块木头般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没有童年,没有青春,就感觉自己从小就是个大人模样。
小时候在徐家见到四五岁的许问,他会觉得他说话奶声奶气很幼稚,在他的世界里,仿佛同龄人都比较幼稚,与他格格不入一样。
许问接着问:“你呢?挂学籍还是——”
“没上了。”林忏淡淡道,“趁现在年轻,想早点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有人把合同送上来了,许问把合同翻开递到他面前:“请。”
林忏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支笔在横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郑重的说:“这些年多谢许氏的帮衬,还请转告许董,不管将来商业场上的局势如何,只要不是我林忏本人宣告破产及其他意外,那么我方与许氏的合作将继续,许氏有权利选择终止。”
“一定。”许问点头,两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双方互换了合同。
刚签完,林忏收到陈怡怜发过来的消息,说已经到了御景楼下,他打了两个字过去,把合同收进公文包里。
“抱歉,有点私事。”他起身微微致歉,“再会。”
他匆忙的乘上电梯下了楼,刚一出来,就见陈怡怜把车子停在路边。
她开的是一辆宝石蓝的敞篷车,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贵的皮草大衣,带了副墨镜,头发很随意的用夹子夹了起来,耳侧搭着两缕微卷的发丝。
直觉告诉林忏,陈怡怜又要作妖,他站在原地想着对策。
“乖儿子。”她打开车门跨出大长腿倚在车边,“过来啊,愣着干嘛?”
这一声乖儿子回头率百分百,路过的人一脸懵逼的左右看看,走过了的人也纷纷回头看。
众人感叹道:卧槽,这妈真年轻。
陈怡怜谄媚一笑,摘掉了墨镜:“大家别误会啊,我是他后妈。”
众人:“……”
林忏不认识这人,想转身走了。
陈怡怜看破他的小心思,立马刨过去一个媚眼,喊了声:“你看你,这么大了还非要妈妈来接,就算着今天你爸爸没在家是吧。”
众人三度吃惊。
这妈妈真年轻。
居然是后妈。
卧槽,这儿子真/不/正/经。
林忏黑了脸,登时想把人摁床上狠狠的教育一顿。
陈怡怜远远望着他笑,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样儿。
周围的人一阵鄙夷唏嘘,然后议论着快步走开了,有些看热闹的假装看手机停在了原地。
林忏深吸一口气镇定的走过去,说:“是我不对,打扰您和我小叔约会了。”
周围的人再度震惊:这家人真乱。
陈怡怜被反将一军,脸上的笑立马挂不住了,她坐回驾驶位关掉车门。
林忏靠在车边扬扬眉毛,似有若无的瞥了旁边的路人一眼,懒洋洋的说:“妈,您动作轻点,还怀着弟弟。”
“上车。”陈怡怜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林忏面色十分镇定的看向她,很乖的应了声:“行。”
他绕过去坐在副驾驶,陈怡怜等他系好安全带后才轰动油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要死啊你。”陈怡怜不悦的瞪着他。
林忏很无辜的短促一笑。
陈怡怜拧着眉头看过去,没想到被逗笑了,两人迎着冷风笑了好久。
“神经病啊你。”陈怡怜笑着斥了句,目光看着正前方的道路,她想到很多林忏的表情和反应,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反将一军,还有点儿新鲜,有点好玩儿。
林忏冷幽幽的侧头问:“想当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