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个老江湖,见县长的话音里涉及到不该自己听的东西,忙知趣地拉着苏居安远远躲开。
常有功一颗心悬了大半年,终于等到了尘埃落定:“感谢王华书记和纪县长的信任,感谢县委领导班子的支持,我一定······”
纪云杨扬起眉毛打断了常有功,“其实推荐你做这个书记,县委县政府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有人依然拿你五年前阻碍地方经济发展说事。”
到底是谁在自己身后下绊子,纪县长不说常有功心里也明白。
一定是龙山镇上任书记现在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段无为。
五年前,晨鸿纸业董事长朱晨鸿(也是段无为的大学同学),依照风水师的指引,选定弥河东岸河东村的一块优质瓜田作为纸浆厂的厂址,(因为朱晨鸿名字里有个‘鸿’字,江边一只鸟,厂址当然选在河边)被常有功以污染太大为由一口回绝,尔后朱晨鸿多次纠缠未果,甚至偷偷送给常有功五万块钱用以疏通关系。
常有功知道朱晨鸿身后肯定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为了日后证明自己的清白,干脆把钱交到了上任县长高华中的办公桌上。
县长高华中为了益临县的经济发展,硬是把这件经济案件做了冷处理,后来晨鸿纸业另行选址北乡镇,常有功也彻底得罪了段无为。
去年高华中升迁BH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段无为认为凭自己的资历一定是益临县县长的强力人选,但是天不遂人愿,空调干部纪云扬毫无征兆地上任,使得他只能象征性的升了半级,成了一位分管工业的副县长。
段无为心中郁闷,在他眼里,新任县长绝对没有自己资历高------
她不就是靠招商引资快速升迁的‘女’干部嘛,听说这个老女人四十多岁了依然孑然一身,或许这也是招商引资的一大优势吧。
反观自己,好不容易拿下个造纸厂的大项目,竟然让身为河东村女婿的常有功搞砸了。
没有高涨的GDP便没有了政绩,没有政绩的干部靠啥升迁?
“当初我反对晨鸿纸业在河东村建厂,事实也证明了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北乡镇这两年畸形儿连续出现,连老百姓都知道与纸浆厂污染有关,毕竟弥河两岸的农田需要河水灌溉。”
纪县长听常有功辩解,禁不住眉头紧锁:“你说的这件事我也有所了解,这些年我们有些干部为了发展地方经济,竟然还能犯下‘先污染后治理’的理解性错误。”
“是呀,记得我刚结婚那年,弥河真清澈啊,两岸垂柳,十里荷香,还有洁白甜糥的弥河银瓜,实在是让人终生难忘。”
“是啊,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逐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同步进行才是我们这些为政者最该思考的问题。”
忙碌起来的时间过得真快,进了腊月的门,南乡村的年轻人才陆续回家,当他们躺在自家暖烘烘的炕头上惬意地清点着手中的钞票时,苏居安却意外地收到了一个更大的惊喜。
这惊喜来自于苏居安菜棚内随意撒播的芹菜种子,这个尽人事听天命的无奈之举竟然收到了奇效。
因为种子撒的多,这些日子苏居安也没有时间间苗,芹芽密密实实的挤在一起,一冬天竟然长到了半米开外,水分足,茎秆脆嫩,春节又是亲戚串门的日子,谁家待客的饭桌上缺得了一盘清脆的芹菜?
回到家后的苏居安满脑子都是卖!卖!卖!,节前拢共二十几天的时间,这些芹菜能够卖出多少决定着今年全家的收入,如果单纯凭自己一双手四乡赶集,绝对卖不出九牛一毛。
苏居安躺在床上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索性来到堂屋,看到墙上挂着的的全家福像,突然灵机一动,思安不是在城里的大酒店上班吗,这件事问他或许会有办法。
急匆匆拨响了苏思安单位的电话,好久才听到苏思安略微不安的回音:
“哥,家里又出事了?”
苏居安笑起来,“思安,这次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听哥哥简略的说明眼下的困状,苏思安也是一筹莫展,沉默许久,苏思安试探着说:“我打电话找纪姑姑想想办法吧,毕竟她以前在招商局工作。或许能帮到咱们。”
腊月十四,正在集市上奋力叫卖的苏居安见小妹苏杨急匆匆跑来,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说:“哥,别卖了,纪姑姑领来了两辆卡车,你快回家招呼人收菜呀。”
苏居安一蹦老高,“小妹,帮哥卖这了些芹菜去买一身新衣服,我先回家招呼人收菜。”
二十个壮劳力整整干了半天,直到下午两点两辆大卡车才满载而去,望着手中一摞厚厚的钞票,苏居安第一次感受到了富足的滋味。
而此时的纪云扬正和苏母唠着家常,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瞄向苏杨。
她突然发现这小妮子身上竟然有一股让自己无法挣脱的魔力,不知为什么,看在眼里就是一个亲切。
苏杨牵挂着大哥没吃午饭,一次次的出门观望,趁她不在的当口,纪云扬无比艰难的问苏母:“嫂子,你给妹子句实话,当年两个孩子殁的到底是那个?”
苏母摇摇头满目辛酸:“当娘的舍不得孩子,你哥想的却是你的前程,再说了,咱们苏家哪个孩子不是你的亲骨肉?”
纪云扬陡然醒悟,满含热泪点点头:“嫂子我懂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苏母点点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过会孩子们回来了,不要让他们看见眼泪。”
将近年关,招待所各部门开始轮流值班,收拾衣物准备回家的苏思安意外得知初荷病倒了,这让他那颗日夜牵挂的心陡然紧张起来。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师妹,死刑犯也该有一纸判决嘛。
急匆匆蹬车赶到师傅家,见师母正一脸愁容的坐在客厅里,来不及问候,苏思安急吼吼问:
“初荷呢,病了为何不去医院。”
“思安呐,这些日子你和小荷到底发生了什么?眼见脸色越来越差,问啥啥不说,就知道哭,你们这是要急死我呀。”余爱秋爱女心切,开门见山质问道。
“师母,都是我的错,这些日子我也隔天便去少年宫一趟,但是我怕她不肯原谅我,所以只能偷偷地跟在她身后。”苏思安这次长了个心眼,故意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