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靠家里的几亩地也不过维持个温饱,咱娘之所以能够住院,是受了一位神秘恩人的帮助。
苏思安颇为意外:“什么神秘恩人?”
苏桦拍拍弟弟的脑袋,说上周三你哥早起做饭,发现院子里有一个装了两千元的公文袋,你哥问遍了村子所有的乡亲,没人承认暗中资助了我们,再说他们也不会有这种装公文的袋子。这些日子也没见陌生人来过村里,咱们想还这钱一时还没个主家,我想恩人不会离我们很远,或许就在咱们身边呢,仔细留意吧,这是天大的恩惠,一定要还的!
“对,这钱是命,娘的命!
几十年后,当苏思安为了帮助涛子度急拿出六十万存款,这小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哥呀,平时看你那么节俭,能一次拿出这么多钱,日子却活得这么清苦,咱亏不亏啊。”
苏思安淡然一笑:“兄弟呀,你我虽为知己,但是论身世,论家风,论生活阅历,其实更像两个世界的人,就像我永远不理解你为女人大把大把的花钱而不娶她,你也没有品尝过我因为没钱为母亲治病的撕心裂肺。”
涛子,一个玩世不恭的大男人第一次在苏思安面前展露了悲情的一面,双手抱头泪流满面:
“哥呀,弟弟小时候虽然家里有点小钱,但是我也苦哇,八岁没了亲娘,你受的这些难为,我想尝也没得机会了呀。”
在林校长夫妇的努力下,苏母手术的日子终于到了,苏思安特意请了假赶到医院,看到消瘦的母亲无力的蜷曲在病床,姐弟俩一时心如刀绞。
从病房到手术室只有一百米。而手术室到走廊尽头的停尸房恰巧也是一百米。
对于一个短跑名将而言,跨越百米的距离不过区区八秒。
可这八秒的时间对于苏家姐妹而言却显得如此漫长,这间手术室一头连接着死亡,一头连接着新生,此时的母亲正在生与死之间来回徘徊,苏思安心乱如麻,他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母亲的病床终于在手术室门前停下来,护士招招手,苏桦猛然推了一把六神无主的弟弟:“思安,娘有话说。”
虽然大脑几近麻木,苏思安依然俯下身子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看着娘平静的的面庞,笑容蓦然被两眶泪水所淹没。
母亲伸手轻轻抹去儿子脸上的泪水:“思安呐,咋又哭了?娘没事。十八岁了,长成大汉子了,想着娘的话,男儿有泪不轻弹。”
“是,娘。”
“做事要舍得下力气,糊弄别人就是糊弄自个儿。”
“是,娘。”
“好好活,不要做亏良心的事。”
“是,娘。”
一问一答间,更像是临别的嘱托。
“大娘,手术时间快到了,我们现在就进去?”护士怕耽误了手术时间,俯下身子善意地提醒道。
“再等一小会儿”。
苏母无力地抬抬头,轻声问道:“思安,娘最后问你个事。”
“您问,儿子听着呢。”
“你一直是娘的骄傲,老师的骄傲,前年高考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思安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流泪不吉利,却依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次泪流满面:“娘啊,您知道儿子软弱,打小心思重,那时候您正在昏迷中,儿子五内俱焚呐。”
娘点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凄楚的眼神中突然布
满了内疚:“孩子,娘知道了···知道了···。
再次伸出消瘦的手,却轻轻拉住了林芳的衣摆。
林校长急忙俯身握住苏母冰凉的手:“婶子,有啥话您尽管说。”
苏母无力地眨眨眼,怔怔地望着林校长右眉间的黑痣,霎时间竟然展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校长啊,守着这么大的学校,您受累呀,可有句话还想学给您听。”
“好哇,婶子您说。”
“我这俩孩子,出了家门就是无根的草了,既然您叫我一声婶子,就让他俩把您当亲姐姐待吧,若是我没了···替我好好管教,不要让他俩走了歪路······”
那一刻,林校长的情绪突然便有些失控,使劲瞪了瞪双眼,几近哽咽地说:“婶子,他们都是好孩子,您一定能好起来,您一定要好起来,您有五个孩子,她们还没来得及孝敬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