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数月未归,栖霞山云雾大阵外日日有人徘徊。冯阿牛众人甫一出来,立刻有数人围了上来,见到血葫芦般的几个人,同时发出惊呼。
苍嘉山的几名弟子立刻迎了过来,扶住自己的师傅。方克戟回望身后层层云雾再度封锁住的栖霞山,哪里还有自己的妻女。他又茫然望向身前的妻儿和一众弟子,猛地喷出大口鲜血,昏了过去。苍嘉山众人来不及于众仙道别,匆忙谢过冯阿牛,带走了方克戟。
郁金仙子等人扶住了孟玉堂,佟家兄妹立刻上前接过昏迷的玉如烟和凤鸣。在看到佟玉麟的瞬间,冯阿牛终于如释重负,也倒了下去。佟玉麟和几个儿女立刻将几人带回了松裔山。
冯阿牛只昏睡了几个小时,便醒了过来。之前那些来迎接的仙人们还都没有离开,佟玉麟关切的询问冯阿牛到底发生了什么。冯阿牛也只说,误入栖霞山石魂阵,经了三世轮回才逃了出来。栖霞山弟子同疫魔和荡石虫没有关联。只是上清尊者寂灭后,大阵失了控制,叮嘱众仙最好商议出个办法,助上清门修复大阵,或是干脆毁了石林阵,毁了那些恶灵,其余的便也不肯多说了。为不妨碍几人养伤,众仙又叙话片刻,各自献上仙草、仙丹后也都离开了。
冯阿牛少有的沉默寡言,日日亲自查看这几人的伤情。而即便在昏迷之中,几个人也在各自努力的消化着突如其来的三世记忆,酸甜苦辣混作一团,竟一时不想醒来。
几日后,凤飞和孟玉堂先后醒了过来。紧接着凤鸣也醒了,只是仍旧很虚弱。凤飞时不时偷偷的看向孟玉堂,凤鸣则直勾勾的看着昏迷的玉如烟,几个人的神情都有几分呆滞。
孟玉堂不知从何说起,又要如何面对,对玉如烟旧情难忘,对凤飞亦是情深难舍。而无论如何不舍,那不过是一场梦境,丹穴山凰王之女又如何会嫁给他这样的一个凡人。从醒来后就没来由的心里发慌,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时间心乱如麻,本就不善言谈,索性闭口不言。
凤飞又怎会不知孟玉堂在入阵前就喜欢玉如烟。在常武山经受九天雷劫,神志不清之时,他不管不顾维护玉如烟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样深沉隽永的爱意又怎会因为一场梦境而改变。更何况是在失了记忆,又被自己几世纠缠,醉酒下才有了的肌肤之亲,如何能作数?两个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勇气捅破那层纸。
几日后,凰王得了佟玉麟的消息后,派人接走了一双儿女。孟玉堂看着离去的凤飞,想要挽留,确不知如何开口。凤飞再度回眸望了孟玉堂一眼,没有等到挽留,转身之际已是泪流满面。
当日苏娴一直躲在附近,也看到了那一场大战,这几人是如何走出的石林阵。她弃了蓝翎,一路尾随而来。明明知道除了蓝翎,没人看到她出剑伤玉如烟,确依旧在松裔山外流连数日,直到凤家兄妹离开,才鼓起勇气上山来。
冯阿牛和孟玉堂并未苛责与她。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肯说出蓝翎的下落。当日孟玉堂将蓝翎交给教中人带回平都,他却中途打伤了人,逃了出去,如今又不知去向。想到平都,孟玉堂那没来由的恐慌愈演愈烈,直到他意识到那恐慌来自元神中的阿花,才惊觉也许是家里出事了。他看了看重伤昏迷的玉如烟,不想冯阿牛分心,只说孟母急招他回平都,未多说什么,也匆匆离开了松裔山。
孟玉堂离开后,冯阿牛伤势大好,不顾佟玉麟几番挽留,带着玉如烟离开了松裔山。苏娴以不放心玉如烟为由,也跟了过来。冯阿牛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放出了自己的木屋。静,令人窒息般的寂静,只听得见林间的虫鸣鸟叫。
数日后,玉如烟惊叫着醒过来,凤烨七窍流血站在石林中的景象在眼前挥之不去。她跑出木屋,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象,一时怔愣不已,不确定自己是否依旧在石魂阵中。
身后的苏娴窃窃道:“玉姐姐,你怎么了?”
玉如烟猛然回身,看到了苏娴和冯阿牛,那一句“凤哥哥在哪里”生生憋了回去。
冯阿牛道:“他们回丹穴山了,玉堂回了平都。”
玉如烟有几丝恍惚,竟不知接下来应当如何?他能平安出阵便好,如今他走了,是否她们便不再相欠了?她眼中有泪光闪动,转过身去,不敢去看冯阿牛。
“若你还是不放心,等你伤好了,我们去看看他们。”
玉如烟颤声道:“不必了……我想出去走走。”
玉如烟独自跑进山林里,望着头上透过树叶撒下的斑驳光影,痴了般站了许久。她知道冯阿牛就在身后,确不敢回头去看他。漫无目的的在山林里游走了半日,直到夜幕降临,她才牵着那伸过来的手,走出山林。
玉如烟并未将石魂幻境中苏娴的所作所为当回事,依旧待她如旧。只是她心事沉重,整日的发呆,也未同她说上几句话。让苏娴错以为她依然在恨自己,心绪错综复杂。
玉如烟醒来了,苏娴没有了再留下的理由,冯阿牛坚持要送她回焚经阁,不容反驳。
几日后,二人送苏娴来到人仙交界处的焚经阁。
接天映日的荷塘中有一叶扁舟,一黑一白两个人正在下棋。
白衣人道:“卞兄可有高见?”
“苏兄,若想破煞,当紧闭山门,百年不见客。”
“如此简单?”
“怕也难做。”
苏娴见到父亲的那一刻,多日来的阴霾总算散去不少,娇滴滴无限委屈的喊了一声:“父亲。”
苏庆柏大喜,瞬时来到近前,掐着女儿的脸蛋道:“野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怎么瘦了这许多?”
“当然是思念父亲才回来的,父亲,这是一路护着我的两个朋友。”
卞机看到苏娴身后二人之时,脸色大变道:“苏兄若想顺遂,便不能让这二人入阁。”
苏娴不解道:“卞伯伯,你莫要装神弄鬼,这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
苏庆柏冷淡道:“多谢二位送我女儿回来,苏某有要事在身,恕不远送。”
“父亲,你怎能对我的朋友这般无礼?”
“苏朗,带你妹妹离开。”
苏娴被苏朗强行带走。冯阿牛和玉如烟对于苏庆柏的无礼除了意外,并未太在意,拱手告辞离开。
苏庆柏看着喊叫不止的女儿,道:“卞兄可是从那二人面相上看出了什么?”
“那女子是孤狼之相,亲近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娴儿会不会有事?”
“我观娴儿此次回来,面相大改,身有戾气,恐有异变。苏兄万不可心软,再放她下山。”
“苏某从今日起必当紧闭山门。”
“娴儿带回这两个人已然将煞气带了回来,我劝苏兄及早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
“人容易带走,可我满山的经卷,这天险之阵法,如何带走?”
“都舍了吧。”
“舍了?焚经阁万年的基业就此作废吗?就没有其他的法子吗?”
“没有。”
“容我再思量思量。”
“这天险大阵无人能破,何必担忧?”
“世上岂有不能破之阵法?若不能看护好大阵,必然招来天下浩劫。”
“我已言尽于此,苏兄请多保重。”
卞机长叹一声,摇摇头,拂袖离去。
荷塘的尽头,依山傍水立着一座宏伟壮观的楼阁,其上匾额写着“焚经阁”三个大字,然而这里并非是真正的焚经阁藏经之所,不过是主人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
阁楼背倚着一座终年云锁雾绕的峻拔山峰,一朵朵姿态各异的云朵绕着整坐山峰盘旋向上,每一朵云朵上都有一座楼阁,那里是苏家人和焚经阁弟子的居所,一座阁楼便是一关。接近山顶的住所才是现今苏家掌事这一支族人的居所。其上被云雾完全遮盖住的山顶楼阁才是真正的藏经之所,奇闻阁。
苏娴大哭大闹了许久,苏庆柏狠心道:“将她关入阁中,好好收收心。”
苏朗心疼道:“父亲,妹妹才刚刚回来……”
“还不快去。”
苏朗不敢违抗父命,将苏娴关入奇闻阁。
痛苦卡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