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不过刚刚才亮起一丝鱼肚白,丝丝缕缕光明如轻纱般笼罩着天地人间,原本笼罩在人间之上的黑暗,伴随着这一丝鱼肚白的出现,开始悄然褪去。
沐浴在晨光之中的汴京城,好似一个披上轻纱薄裙的美人,将将从睡梦之中醒来。
茂德帝姬的车驾,宫门口是没有人有胆量拦截的,谁都知道这是官家最疼爱的帝姬,甚至更胜于每一个皇子。
而且自从赵佶决定把她许配给祝彪之后,赏赐更是一直没有断过,显然对于这个女儿,赵佶有的只有愧疚。
祝彪就站在宫门外一棵大树下,看着赵福金的车驾消失,昨夜的一晌贪欢过后,祝彪心中从此多了一个人。
临近年关,赵佶也没有要举行朝会的意思,文武百官也识趣的保持缄默,昨夜祝彪率领两千兵马入城后,汴梁城似乎便开始酝酿着一场惊天的风暴。
昨日宣德门上,赵佶将圣旨传召天下,不出任何意外,祝彪封大名府留守,提督河北、山东军政大权。
同时祝彪与茂德帝姬的婚事,便定在了正月初八,与汴梁军民同贺。
祝彪望着赵福金的车架消失在宫门内,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到了朱雀门前,汴河上才子佳人相会,画舫上琴歌相和,映水阁前依旧是车水马龙。
映水阁后院之中,萧嘉穗早便等候在此,与其一同等候的,还有身处汴梁的燕青与乐和。
“公子。”见祝彪入内,燕青当即站起身来一拱手,而乐和也随之行礼。
依着两人在汴梁的情报能力,当然清楚自家公子昨夜去做什么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面和主编纠结。
一个团体能够一代一代的传承和延续下去,当然要依靠其核心人物的子嗣能够连绵,而现在祝彪的后院之中只有扈青娥与程婉儿两人,在这些下属心中,不督促着祝彪娶妻纳妾就已经很不错了,当然不会插手祝彪感情上的事。
更何况祝彪如今身处汴梁的龙潭虎穴之中,茂德帝姬本来就是赵佶的弱点,所以祝彪这个时候和茂德帝姬先保持良好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坏处。
祝彪微微颔首,低声说道:“山东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么?”
本来萧嘉穗与乐和就因为等着老大泡妞而有些尴尬,此时听到祝彪询问,一时间有些未反应过来。
一旁的燕青乃是风雪场上的老手,汴梁城最娇艳的花朵都采摘到手了,自然不会因为自家公子与茂德帝姬这点事情费神。
便见得燕青面色一正,沉声说道:“昨夜石秀兄弟传来消息,前日宋江应蔡九之邀请,率领麾下三万大军前往袭庆府落脚,大军至城外,蔡九派周昂出城劳军,其间宴席之上,宋江麾下李逵与周昂副将起了冲突,李逵一斧头砍了副将人头,周昂孤身杀出重围……
事后宋江将李逵绑至城下赔罪,却得知蔡九已经传令袭庆府上下,宋江杀官兵造反,宋江被逼无奈,如今一面派戴宗去向停留在顺天府的钱伯言求援,一面已经率军撤往济州,以图重返梁山泊。”
祝彪点了点头,“关胜与张清那边可有消息送来?”
“关将军那边传信,如今已同郝将军率领一万兵马赶往济州;张将军那边也堵住了呼延灼。”
燕青如实回答,接着眉头微蹙道:“公子,梁山泊如今有晁天王把手,是否暂时换个人选?”
燕青此言落下,一旁的萧嘉穗与乐和也是看向祝彪,祝彪当然明白三人的意思。
当初晁盖与刘唐、阮氏三雄遭宋江算计,一道被逼下梁山,刘唐与三阮对宋江恨之入骨,但晁盖却不尽然。
说到底晁盖太过义气,叫其与宋江战阵厮杀没有问题,但若是让其把宋江赶尽杀绝,却不一定做得到。
“如今的形式却是由不得他,晁天王应当明白该怎么做。”
祝彪微微摇头,并不在意,正如话中之意,晁盖就算想放过宋江,蔡九、关胜等人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传令阮二哥、五哥,率领水军撤出梁山泊,传令关胜、张清听从蔡九的命令,咱们便在这汴梁城,等着蔡九给咱们唱一出好戏。”
……
呜呜的号角声从郓城县城外响起。
雷横坐在城墙上的凹槽上,擦拭着手中的衮刀。
从这里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郓城县外那连绵的营寨,不得不说宋江从袭庆府撤退的晚,但是来得很快,想必最初是想要起到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雷巡检倒是淡定。”李云看着城外已经开始列阵的宋江兵马,不由得笑着说道。
雷横端起手中衮刀,看着雪亮的刀身上映衬出来的自己的脸颊,笑着说道:“既然心中已经有所决定,那就没有什么好和宋江寒暄的了,他如果想要进攻,那放马过来便是。”
郓城县外,三万大军铺成开来,宋江端坐在马背上,望着眼前的这座县城,心中升起无限感慨。
数年之前,自己不过是这郓城县中的小小押司,虽赚得名声,但在县衙之中却无甚实际地位可言。
所谓押司,也不过是个刀笔小吏罢了,连品级都没有。
数年沉浮,落草为寇、招安朝廷、战阵厮杀,混得个一州兵马都指挥使的职位,这对于曾经在郓城县做押司的自己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东平府独龙岗那人,便如同泰山一般压在自己头上,如今只剩下一场空罢了。
“宋江,朝廷待你不薄,为何要造反?”
城头上的一声暴喝打断了宋江的追忆,那说话之人的脸印在宋江的眼中,更是平添了一丝复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江不过为了自保罢了!”宋江看向城头上的雷横,心中飞快的计较着得失,拱手道:
“雷横兄弟,看在往日情分上,可否让开一条路来,某保证不会伤害郓城县一草一木;袭庆府之事,乃是周昂那厮颠倒黑白,蔡知府偏听偏信,宋江绝无反叛之心,某相信朝廷定会还宋江一个公道;只待朝廷调查清楚袭庆府之事,若届时朝廷依旧认为宋江有罪,宋江定束手就擒。”
宋江一番话说得深情并茂,直叫城头之上的郓城县守军,都不由得面露疑虑,不得不说过往宋江在这郓城县却有些名声,守城的三千士卒,大部分都认得宋江。
但如今的雷横,却不是曾经的那个没脑子的插翅虎,而是郓城县人人敬重的雷公。
面对宋江的控诉和请求,雷横傲立城头,义正言辞道:“宋将军既然如此说法,雷横便信了,放宋将军兵马入城可以,不过可否请宋将军下令麾下大军放下手中兵刃;将军不用担心他人迫害,只要将军能做到,某雷横与这郓城县满城百姓定保宋将军平安无事,直到朝廷调查清楚袭庆府之事。”
雷横此言落下,满城军民俱是看向城下的宋江,一旁的李云嘴角戏谑,宋江不是想打感情牌么,雷横这一番话直将宋江所有的话堵死了。
无论是雷横还是李云,心中都无比清楚,宋江不可能缴械投降,三万大军在手,乃是宋江最后的依仗了。
城外的宋江此时面色铁青,看向雷横的眼神没有了方才的情真意切,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
“公明哥哥还与这厮废什么话,郓城县只得强攻。”一旁的穆弘看向宋江,随后大手一挥,朝着郓城县城头张狂道:
“雷横匹夫,某身后有三万大军,攻城器械一一俱全,将士同心协力,郓城县,只在我家公明哥哥眨眼就能攻破!”
“宋江,这便是尔等的回答么?方才言语不过是欺骗郓城县故人的把戏么?”
雷横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继而问道:“宋江,郓城县乃是你生养之地,某且问你,若你攻破郓城县,宋家庄会如何?满城的父老乡亲会如何?
宋江还未回答,他身后不远处的李逵却高声道:“孩儿们,只要攻破郓城县,城中女人钱粮,你们谁抢到,就是谁的,咱们回梁山泊重新做山大王,再也不受朝廷的鸟气!”
宋江悚然一惊,回头怒目而视李逵,却发现不少士兵都扬起兵器高声附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赏,并非只是金钱、美女,也是很大的动力。
雷横见城下宋江麾下士卒反应,扬起手中衮刀,一刀砍在城墙上,怒喝道:“宋江,这郓城县是你生养之地,这满城的百姓都是你的父老乡亲,今曰,我等绝不偷生,与郓城县共存亡!”
“宋江,你敢过来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