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城内的兵马,成分实际上也已经非常冗杂,祝彪只会从中挑选精锐进行整编,归入军中。
而其余大多数都是属于被强拉壮丁抓过来的,独龙冈军队现在规模已经足够大,并不着急需要这些丁壮们来充数。
到时候各营中狴犴营的执法者,自会将独龙冈军队的规矩与信仰交给这些人。
当初祝彪意识到自己麾下军队的信仰问题时,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裴宣与蔺仁,三人就如何建立一支有信仰的铁血军队做了彻夜的相谈。
于是狴犴营在执法的同时,多了一份“洗脑”的工作。
归根结底就是要让每一个士卒都认识到,是公子带给他们这样能够了解自己的过去、看清自己的未来的机会,也是公子给了他们能够学习知识并且脱离贫困的机会,同样也是公子正在带领着他们走向太平盛世。
不管这些将士们原本都有着怎么样的想法和打算,现在他们在潜移默化中全力效忠祝彪,这样祝彪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他想要的并不是一支只是吃兵粮的军队,一支有奶就是娘的军队,而是追随自己,愿意与自己一道拼杀出一个太平盛世的军队。
换句话说,李荩忱正在努力重新塑造从五代十国,到抑武重文的北宋两百年来,已经逐渐在这一片土地上丢失掉的热血和信仰,把曾经属于汉家将士的勇气、忠诚和无畏重新展现在自己儿郎的身上。
他不需要属于哪个人的军队,而是需要属于这片土地的军队。
因此祝彪也不会允许王庆麾下的将领,带着军队独立于独龙冈的体系之外。
所以整编是必然的,也是王庆没有办法拒绝的。
整编这件事在双方形成共识的条件下很容易就谈妥了,而话题自然而然的又重新回来。
这一次刘敏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激进模样,或许是因为在商量好了军队的去向之后,他也没有了继续为了王庆争执一下的**。
毕竟祝彪给庐州城内诸将安排的职位可都不算差,尤其是可以看出来对方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需求。
对于自己,祝彪给予了与李助同样的待遇,作为独龙冈军师,入谏言阁,领授军机,算是给予了自己能力最大的肯定。
作为王庆麾下第一猛将,酆泰独领一营,另外叫贺吉、郭矸、陈赟为副将,以整编过后的庐州兵马作为核心。
最后便是奚胜,不知对方如何知晓了奚胜行军布阵的能力,叫奚胜归于朱武之下,与李懹一般,作为军机参赞身份,授予军机。
祝彪的安排可以说已经满足了庐州城内所有人的需求,便是作为王庆心腹的滕氏兄弟,在保全王庆性命的前提下,滕氏兄弟三千铁甲军祝彪同意在献城前,与王庆一道撤出庐州。
至于王庆带着这三千铁甲军去哪儿,祝彪不做约束,北面的女真,大海上的岛国,西域之地都可以,但不可出现在大宋境内。
伸手掀开营帐的帷幕,迎面而来的风里带着深秋的气息,让刘敏深深呼了一口气。
这一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不过大战内那位年轻公子的战争,却还没有结束。
刘敏完成了王庆交代的任务,甚至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好,并且也知道了自己的未来。
未来可期,在这乱世之中,本来不就是一种幸福么?
至于汴梁城内的那位赵官家的态度,谁在乎呢?
......
祝彪送走了刘敏,却又迎来了另外一名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不速之客。
逍遥津湖面上,祝彪与王庆对坐在一艘乌篷船上,焦挺一脸肃然的在船尾划着桨。
而不远处的岸边,滕氏兄弟领着数百铁甲军,与縻貹率领的陷阵营皆是一脸戒备的对峙着。
“王盟主来的匆忙,来不及准备,这茶乃是某平日喝的,虽不是甚好茶,却是我家夫人亲手晾晒的,别有一番滋味。”祝彪将眼前的茶盏递给王庆,嘴角微微上扬道。
相较于平日里那一声声“陛下”,此时穷途末路之时,反倒是祝彪这一声“王盟主”叫王庆觉得心中舒坦。
当初啸聚房山,纵横京西、荆湖,绿林十八寨十余万人马纳头便拜,是何等的快意恩仇。
王庆也不客套,端起茶盏来,一饮而尽,也不去品那味道,只将茶盏底部的茶叶一道在口中嚼碎了咽下。
“王盟主这般喝茶的方式,却是别具一格。”祝彪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道。
见说此言,王庆直把茶盏放下,随意的抹了抹嘴,应道:“俺王庆是个粗人,便是做了这楚国的王,依旧是个粗人;当年在汴梁做那劳什子副排军时,端在汴梁大街上便是如此喝茶法,茶叶嚼碎了能够让人清醒。”
“王盟主此言不虚,清醒人做明白事,光是这一点,田虎那厮就差了你十万八千里;便是那方腊,也落了下成。”祝彪也不吝啬对于此言的欣赏,出言赞叹道。
“哈哈哈!能得泰山君如此赞誉,王庆此生便不枉了!”
听得祝彪这般言语,王庆爽朗一笑,接着道:“田虎那厮当初俺想过与其结盟,却不想那厮竟是个背弃祖宗的鸟人,俺看不起;方腊那厮倒是个人物,不过那厮神神叨叨的,俺与他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李助与刘敏一直劝俺联络方腊,让其出兵救援,俺不愿意这般做,与其日后被方腊那厮压在身下,俺更愿意死在你的手上。
祝公子名满天下,虽暂时蛰伏于大宋朝廷之下,但俺知晓,这天下迟早十有**是你的,方腊不行,大宋朝廷那群官老爷更不行。
从京西到淮西,从房山到这庐州城,俺王庆也算是风光过了;能败在泰山君手中,俺没甚好憋屈的。”
听得王庆这般肺腑之言,祝彪却是更高看了对方几分,笑道:“王盟主这番言语,祝某今日却不该请你喝茶,该请你喝酒才是。”
王庆爽朗一笑,摆了摆手,道:“酒便不喝了,能得泰山君这一番话,便足以!”
“王盟主日后如何打算?”祝彪莞尔一笑,轻描淡写的问道。
“天高地广,总有俺容身之地,不过可惜了,早知道泰山君给俺留了后路,就不该杀娇秀那娘们,日后这路途上却是寂寞了许多。”
王庆摆手一笑,言语中多了些草莽之气,片刻后提起桌上的茶壶,为祝彪续了盏茶,郑重道:
“俺麾下心术不正的人,此番都被剪除了,剩下的都是义气深重,有本领不差的,俺王庆没本事带着他们实现心中理想,还望日后泰山君好生善待。”
祝彪点了点头,将茶盏端起喝了口,表明了态度,接着道:“只此一别,江湖路远,王盟主好生珍重。”
见说此言,王庆眼中闪过无穷的情绪,片刻后躬身走出船舱,看着浩荡的逍遥津湖面,爽朗道:
“俺听闻泰山君异常重视那北边的女真人,俺便带着滕氏兄弟与三千铁甲军,去北边给泰山君探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