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晋营寨中,刚刚返回阵营的李天锡与安士荣,皆是披头散发,铠甲里的内衬被汗水浸透,狼狈不堪。
攥着兵器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伪晋诸将见二人这幅狼狈的模样,并没有没有嘲讽,也没有小觑,只有一股深深的感慨。
赵能与安士荣能够成为殿前四威将,自然武艺并非寻常,特别是李天锡的武艺,田虎肆虐河东时,与那些个河东的守将交手,从无败绩。
可结果呢,可那泰山君麾下随便出来个人,压着自己一方最为悍勇的武将打;那豹子头林冲,更是以一敌二,阵杀一将。
伪晋大营中军帅帐,田彪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挤出水来,可当看到下方单膝跪地的李天锡、安士荣二人狼狈喘着粗气的模样后,心中终究还是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哼!”田彪不满的冷哼一声,猛地一拂袖,下方的李天锡与安士荣二人头埋的更低了。
“三大王,那泰山君名扬天下,麾下虎狼相随,今日那孙安与林冲都不是易于之辈,属下等也是不能力敌,实在怪不着二位将军。”
帐内不乏会察言观色的人精,早就看出了田彪的脸色,根本就没有想惩罚李天锡与安士荣的意思,聪明的直接开口求情。
“愣着干什么,起来吧!下去把你们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好洗洗,改日统率大军,将今日丢的脸面找回来。”田彪没好气的瞥了帐中二人一眼道。
也不怪田彪气闷,今日一战田彪就没想过能赢,但打个平手的准备还是有的,只不过打击太大了,李天锡败了不说,赵能与安士荣围攻林冲,还叫其阵杀了一个。
安士荣听后神色一震,满脸羞愧的站起身来,点头抱拳,望向求情的同僚回报一个感激的神色。
李天锡却是有些怔怔失神,半月前被縻貹击败,今日又被孙安击败,并且今日败得更加彻底,一直以来自恃勇武的李天锡,只感觉自己自幼以来的向武之心,忽然之间破碎了。
李天锡怅然失神的出了中军大帐,对身后田彪的冷哼之声也如浑然未觉一般,一阵军马入营的嘈杂声入耳,李天锡猛地抬起来,迎面走来一员大将。
身长七尺五六,猿臂狼腰,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青面皮,细细有几根髭髯,身着连环锁子甲,提着一柄三尖两刃刀,此人正是田虎麾下第一大将,伪晋枢密使铁蜻蜓——钮文忠。
“天锡兄弟,方才战场上的事情我都听士卒说了,此事实不能怪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钮文忠拉住李天锡,语重心长的说道。
李天锡闻言,苦叹一口气,道:“钮枢密还是先进大帐吧,三大王等着呢,莫要重蹈李某的覆辙。”
李天锡此时没有心思与钮文忠多说,低着头往自己帐中而去,钮文忠神色复杂的望着李天锡离去的萧瑟背影,心头如堵了块石头一般。
“三大王,这李天锡也太没有规矩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
“就是,吃了两轮败仗了,还敢这般放肆,还以为他是过去的枢密副使么!”
......
钮文忠站在大帐门口,听着帐内的污言秽语,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掀开大帐,闯将进去,朝着田彪拱了拱手,转身眼神扫过帐内诸将,沉声喝道:
“一个个的战阵都没上过,却似长舌妇一般,你们若是觉得李枢密吃了败仗丢人,明日你们便上阵与那孙安、林冲斗上一斗,谁若赢了,我这朝廷枢密使的位置便让给他;若是没那个胆量,便把嘴巴闭上,一个个七尺男儿,背后嚼人舌根,也不嫌脸上臊得慌。”
帐中诸将听得钮文忠训斥,心中虽是不瞒,却也是敢怒不敢言,田彪看着这一幕,忽的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钮文忠身前,爽朗笑道:“义兄莫要生气,各位将军不过是发牢骚,嘴上没个把门,消消气。”
钮文忠闻言,点了点头,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是田彪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当下也不是说这个时候。
“三大王,如今咱们十万大军在手,兵精粮足,反观祝彪一方,那虽占据城池之利,但如今关胜的后军已经进城,汴梁的禁军与地方上的厢兵本就互相不对眼,加之陵川方面的宋江又是逡巡不进,日久必生异端。
钮文忠能被田虎授予伪晋枢密使的职位,自然也是有着真才实学的,此时从当前局势,以及在盖州时和宋江对阵的经验,此时说出的话,却是极为一针见血。
方才脸色难看的田彪听着钮文忠此言,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虽然无亚于望梅止渴,但也不失为一条计策。
......
昭德城内,诸将各自归营,府衙后堂,祝彪与萧嘉穗、朱武三人围案而坐,一道身影闪进来,朝着三人拱手施礼。
“马灵兄弟快坐下说话,方才我还与两位军师说起你。”祝彪一脸笑意的朝着马灵招手道。
马灵也不客气,在桌案前坐下,开口道:“公子,二位军师,钮文忠率领的三万大军,已经进了城外伪晋大营。”
“这个不妨事,意料之中罢了,对于咱们而言,七万兵马与十万兵马并没有什么差别。”祝彪戏谑一笑,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转而问道:
“宋江那边怎么回复的?”
“宋江说,请公子尽管放心,十日之后,他部下大军必定会如约赶至昭德城外。”马灵沉声应道。
祝彪点了点头,一旁的朱武微微沉吟,开口道:“公子,那宋江可信么?咱们与他毕竟结过死仇,如果此时背刺咱们,便是祸端啊。”
“背刺?”祝彪戏谑一笑,道:“就算是没有宋江,咱们手中七万大军,也不是不能收拾了城外的田彪,叫他来,也不过是求个保险;此番他若来,也算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祝彪此言落下,朱武也是点了点头,与萧嘉穗相视一笑,便听得萧嘉穗开口道:“希望这宋江,不要辜负公子的期望,否则这河东,也就是他这及时雨的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