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再兴闻言,顿时气急,要发作时却叫祝彪一个眼神看过去,顿时泄气了;祝彪莞尔一笑,朝着眼前针尖对麦芒的两位少年道:
“你们如今正当年少,很多想法尚且不成熟,争论不出对错来,大宋是什么样,朝廷是什么样,百姓是什么样,这些都需要你们自己去体会。”
说完这话,祝彪走到岳飞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枚鲜红的令牌来,递给岳飞,道:“方才再兴有句话说的是有道理的,岳小兄弟不能指望着官家醒悟,若官家始终不醒悟,那我大宋朝的百姓就活该受苦么?大丈夫立于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当你未来有了足够的能力,只能扫荡乾坤,还天下百姓一份太平;这枚令牌你拿着,日后若有从军的打算,可以来寻我。”
岳飞怔怔的接过祝彪递过来的令牌,心中似乎有一颗种子在生根发芽,呆立在原地。
当岳飞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祝彪早已经走开,此时卢俊义走到岳飞面前,神色复杂的瞄了眼其手中的红色令牌。
这般令牌乃是现下独龙冈最高的权限,除了为冈上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杜壆得了一枚,其余人都不曾得到;诸营将领梦寐以求的东西,此时却叫一个少年轻飘飘的拿在手中。
卢俊义多少有些不解,眼前这位小师弟确实不错,但终究还是少年,怎么就能叫自家公子这般看重。
然而不解虽是不解,卢俊义却是从不怀疑祝彪的眼光,这些年下来,已经无数次验证了祝彪眼光的毒辣,燕小乙、萧军师、许军师、杜壆等人都是佐证。
“小师弟,师傅坟茔在此,拜托你好生看顾;我们得启程前往河东了,方才公子给你的令牌好生收好,莫叫旁人瞧见了,对你日后有大用处。”卢俊义一脸正色的朝着岳飞说道。
见说此言,岳飞点了点头,将令牌揣入怀中,问道:“河东如今叫田虎闹得天翻地覆,师兄前往河东,可是征剿田虎?”
“是,我家公子乃是朝廷此番征剿田虎大军的主将,我与你林师兄、武师兄都是公子麾下统领一营兵马;日后你若想从军,可来独龙冈寻我们三位师兄;师兄不说叫你走后门,但必不会让人埋没了你。”卢俊义微微一笑,道。
听得卢俊义言语,岳飞微微有些沉默,少年以梦为马,似岳飞这般人物,想的事情总是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这些事情。
但少年的局限总是在于身不由己,周侗去世后,岳飞便在考虑从军的事情,与自己最敬重的外公说了,却被阻止,倒不是阻止,而是为了让岳飞为从军打下扎实基础,为其请了汤阴最负盛名的枪手陈广为师。
岳飞今日来周侗墓前,便是为了与周侗辞行,不想遇着了祝彪与卢俊义等人。
“日后若岳飞从军,定会来寻三位师兄;战阵凶险,师兄当多小心留神,师弟也愿三位师兄此番立下功勋,加官进爵。”岳飞朝着卢俊义拱手道。
卢俊义闻言,微微一笑,道:“借你吉言,这便走了。”
说完这句话,卢俊义不再久留,快步赶上先行一步的祝彪几人,朝着王家庄外而去。
此时王贵走到岳飞身后,朝着岳飞道:“鹏举,方才泰山君送了什么给你?”
“没什么。”岳飞右手摸了摸胸口,方才卢俊义虽然说的轻巧,但从其眼神中,岳飞能后感觉到这枚令牌的重要性。
然岳飞就是岳飞,并不会觉得自己接受了祝彪如此重要的物件而心神恍惚,也未觉得拿了这枚令牌便一定要如何。
王贵听得岳飞言语,没好气的瘪了瘪嘴,岳飞也见怪不怪,朝着周侗的墓碑拜了拜,提着红缨枪,往自家方向而去。
王家庄外,六人翻身上马,汇合大军而去,卢俊义端坐在马背上,朝着祝彪道:“公子与我们那位小师弟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为何会有这般看重?”
第一次见面?
这话说的也对,祝彪心下道:我与他确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的故事我却是从小听到大;甚么尽忠报国,甚么连结河朔、北伐中原,甚么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我都是耳熟能详。
祝彪微微一笑,朝着卢俊义正色道:“每一个时代都有那么几个改变世界的人物,在我看来,岳飞便是其中之一。”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似祝彪这般开了天眼,不仅是卢俊义,连带着一旁的林冲、武松、焦挺、杨再兴也是一脸的惊讶;这般评价,纵是冈上的四位军师,卢俊义、杜壆这些人,都未得到过。
杨再兴瘪了瘪嘴,不由得嘀咕道:“师傅也太高看他了,我看他也没什么过人之处。”
见说此言,祝彪莞尔一笑,道:“你若不服气,就好好学本事,将来与他比一比,看看谁更厉害。”
“比就比!”杨再兴握紧拳头,一脸少年意气的应道,如今毕竟不是日后,纵是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杨再兴起初也是不服岳武穆的,先后斩杀了岳飞麾下第五将韩顺夫、弟弟岳翻;如今杨再兴的人生轨迹产生了变化,自然更加不服气岳飞。
林冲微微沉吟,朝着祝彪意味深长道:“公子看重小师弟,但依林冲看来,小师弟却是未必领公子的情;先前再兴与小师弟的对话我也听得了,他对朝廷的忠心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
见说此言,祝彪嘴角微微上扬,这点忠心算什么,十二道金牌,莫须有的罪名,一代名将岳飞及其子岳云、部将张宪在风波亭内杀害;这一位岳武穆日后的愚忠,却是叫无数人扼腕叹息。
“十年之力,废于一旦;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岳飞撤军时的叹息,也将南宋朝廷偏安一隅的**,揭露在阳光之下;自此之后,在崖山陆秀夫背着刚满八岁的小皇帝跳海而死前,南宋再未北进一步。
祝彪感叹了一声,道:“我虽看重与他,但任何的经天纬地之才都不是圈养的,唯有经历了他该经历的,才能长成一代名将;至于他是不是忠心与大宋朝廷,日后自然会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