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虎皮驿。
戚金拿着一杆刚送过来的鸟铳,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杨钦差说的果然没错,说好年前,果真就在年前送过来。
在他一旁的浙营参将张名世也饶有兴趣的拿了一杆上手琢磨起来。
“京城来的东西果真不错,比辽东造的好多了。”
这个张名世也是精通火器之人,他原本为云南溆泸参将,但因妄杀良冒功被捕入狱。
又因其会精通火器制造,是个难得的稀才,故被熊廷弼三番五次上书向朝廷要人,硬是把张名世从牢里捞了出来,送来了这辽东,并委管火器营。
等他来了后,熊廷弼直接让他与戚金共同掌管浙营,一个负责训练,一个负责火器制造,二人配合的也算是相得益彰。
“哈哈,今我(张名世的字)你快去看看火炮,听说还有十门朝廷新铸造的克虏炮,说威力远远胜于佛郎机等炮,是其的十倍有余。你可是铸炮高手,是行家嘛,给我们去验验货可好?”
张名世一听瞬间来了兴趣,于是直接就往运送军械的马车处走去,找书吏看这十门大炮在哪。
在书吏的一番指引下,他才看到有两匹马拉的用白布盖着的货车十辆,还有装有去其他火炮零件的马车五辆。
“参将大人,这就是朝廷徐光启大人按照西洋所著红夷大炮,新铸的克虏炮,重一千八百斤,可发射十二斤的炮弹,如果全部装备起来,需要用三匹马拉动。
朝廷来的书吏说,这种炮相比较去年送的吕宋大铜炮,威力相似,但体积更小,既可以野战,也可以守城,射程一二里,炮声震天,射出炮弹,可破建虏盾车,敌军士卒,触之即死。”
说着便嘱咐人把马车上的白布去掉,随即光鲜的炮身露了出来。
张名世摸着这新炮,看着这口径,他又往炮身里摸去,发现这克虏炮不像朝廷其他粗制滥造的火炮,内壁气孔很小,这样就减少了炸膛的几率。
随手拍了拍炮身,甚是满意,十分地爱不释手,他自觉是铸炮专家,但这等炮他还是没有见过呢。同时还看见炮身上有一行字:
“泰昌元年十月丁卯日铸于军器监,铸模人项魏,浇筑人詹四,锻造匠于载,监制徐光启。”
这张名世越看越满意,连忙叫人把炮身拆下来,直接开始组装。一旁的戚金看他这么上心,也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鸟铳,跟他一起指挥人组装起来。
群策群力下,没过一会,一门崭新的克虏炮就组装好了,用三匹马拉扯,炮身放到车架子上,这样就可野战了。
“这炮炮身这么大,基本上是三倍于佛郎机炮,居然拨给我们足足十门,这样一来,建虏的盾车何惧之。”
戚金看着也是欣喜,现在有了这些新装备,跟建虏作战时的战力定要高上一等。
“总兵莫急,这个嘛说到底,是骡子是马还要拉出来溜溜,具体我们看看效果。”
张名世虽然也喜欢,还是想试射一下,一探究竟。
浙营大都精通火器,火炮操作起来也容易,于是在这二人的吩咐下,就立刻有人开始把这门克虏炮拉到空旷地方准备试射。
检查炮身,装填火药,塞入炮,插入引线,瞄准,点燃引线。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了。
“轰!”
一声炮响,把旁边树上的雪都震的哗哗直落,炮弹远远的落在标靶位置。
“嗯,以往朝廷的火器质量堪忧,许多根本用不了了,现在这批质量甚好,对我军作用甚大。”
戚金看这效果满意的点点头,张名世也一旁赞同。
“原本火药、火器不足,现在送来这么多完全够用了,这下我们浙营可以扬眉吐气了。”
张名世的话引起了戚金的共鸣。
“哈哈哈,是的,杨大人真是贵人啊,现在那帮川兵也不敢轻视我等了,咱们定要打个好仗,把他们比下去,给他们好好打个样儿,哈哈哈.”
朱由校虽然对辽东战事关心,但现在也是鞭长莫及。
临近除夕,宫里、北京内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这也让朱由校放下心忧之事,好好体会了一把古代浓郁的年味。
与民间一样,宫里从腊月二十四祭灶开始,宫中就开始准备过年了。
腊月二十四后,宫里的宫眷宫女、宦官们开始穿葫芦景补子和蟒衣。大家都准蒸点心,存储猪肉,用作未来一二十天的花费。
从这天开始,到正月十七日为止,宫中每天都在乾清宫前燃放花炮。只有遇到大风天气,才会停止半天,或者一天。
同时,皇宫内安设鳌山灯、扎烟火。皇帝每天都会去看,当圣驾到来时,就会燃放花炮;皇帝回寝宫时,也会放大花炮。
朱由校原本还不懂什么叫鳌山灯,等见到一看就想这不是花灯嘛,只不过样式有很多,水怪、鸟兽、鱼龙等千姿百态,并且不像现代那样,里面放的是灯泡,而是蜡烛。
“皇兄,皇兄,你快来,这个里面居然有座山,还有龙。”
在朱由校的带领下,现在只有八岁的朱徽婧正拉着朱徽妍、朱徽媞两位姐姐,在那鳌山灯中穿梭,玩的不亦乐乎。
“慢点,小心跌倒。”
朱由校跟朱由检二人在后面漫步欣赏着,看着一路小跑的朱徽婧,心里满是担心。
“徽婧太调皮了,以后定要让嬷嬷们小心仔细看管着她才好。”
朱由检看着前面的朱徽婧,作为哥哥,对他烦的不行,平日里就整天粘着自己,自己去哪,她去哪,无法无天,现在有了皇兄的宠爱,估计更加肆无忌惮了。
“呵呵,没事,小孩子嘛。”
朱由校对这些却毫不在意,他可是一国之君,纵容一下自己的妹妹们又没啥,当然朱由检除外,对他要严格。
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些花灯他见过太多,心里觉得没啥意思。
他更享受的是在这一个刻久违的亲情,他穿越而来,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六岁,但心理年龄早就接近三四十了。
有时候看自己这么小的弟弟妹妹就像看自己的孩子那样。走路唯恐怕摔着,吃饭唯恐怕噎着,疼爱的不行。
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不像个孤家寡人吧。
宫里每日赏灯、放烟火好不热闹。
到了腊月三十日这天,宫中开始更加忙碌起来。
每个宫门、殿门旁都要植桃符板,放上将军炭,再给门贴上门神,还要在殿内以及暖阁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画以保有自己明年幸福平安。
宫里床上悬挂金银八宝、佛经经轮,或编结黄钱如龙,殿的屋檐下还要插上芝麻秸,予以芝麻开花节节高之意,院中焚柏枝柴,名曰焴岁。
这一天,朱由校还要下旨,命令外戚前往昌平的各处皇陵祭祀。
一天下来好不热闹,宦官宫女们见了朱由校都是各种吉祥话,朱由校高兴了就会给点银子赏赐。内阁朝臣们也会上表各种贺岁奏疏给朱由校,里面的内容他就不看了,自然是各种恭维的话。
下午的时候,朱由校会在太庙、世庙举行盛大的“祫祭”仪式。所谓“祫祭”就是将明朝列祖列宗的牌位供奉在太庙里面,举行合祭。还要告知这一年他干了什么,向祖宗们汇报工作。
临近晚上时,朱由校就要宴请宫中的嫔妃、公主们。只是现在他还没有结婚,所以为了凑热闹,就把光宗的还在世的嫔妃请了过来,一起过年。
所幸光宗即位只有一个月,根本来不及选妃,嫔妃也只有现在照顾朱由检的东李庄妃,朱徽妍、朱徽婧的生母傅懿妃,另外便是朱徽媞之母李选侍了。
自从把李选侍打入鸣鸾宫后,就再也没见她了。现在朱由校地位稳固,自然也不惧她,于是也就请她一起来参加晚宴。
李选侍现在看清形势了,心也死了,目前只有朱徽媞这一个念想了,只希望皇帝不要迁怒于自己的女儿就可以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朱由校,立马下跪认罪。
“陛下,是臣妾一事糊涂,猪油蒙了心,才会做那种傻事,还请陛下恕罪。”
朱由校不想跟她计较,也不想让她打扰了晚宴的氛围,当即说是魏朝的错,就赦免她了。
众人见朱由校如此大度,也纷纷恭贺皇帝,朱由校也不在意,当即让人开始上菜,歌舞表演。
一时殿中其乐融融,好不欢快,简单吃完后,还有最后一个环节,就可以回宫守岁了,那便是放烟火。
等朱由校跟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出来,早已准备好的宦官们就嘱咐人开始放烟火了。
“嘭”“嘭”“嘭”
烟花飞向空中,炸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烟火,朱徽妍、朱徽婧看见爆炸的烟火纷纷欢呼起来,高兴的不得了。
饶是早就看腻了的朱由校也在这氛围下,看着烟火露出了笑容。
“嘭”“嘭”“嘭”
一道道烟花继续在空中绽放,只是这声音逐渐让朱由校心里不安起来,这声音好像火炮,看着烟花,他的思绪也开始慢慢散开,不知克虏炮运到辽东了没,不知建虏几时来攻,不知熊廷弼跟杨涟能不能顶得住。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开始向辽东望去。
(第一部完!)
第一卷结束了。
下一卷辽东之战直接开打,主角也将开始真正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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