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姬家侍卫,如何?”姬无盐问她,“这若是宁家侍卫,又当如何?”
“不管三爷如何想,本郡主同宁老夫人也算有几分交情,老夫人待我极好,这面子,总是要卖一下,宁家侍卫围堵囚禁陈少主的事情,我便只好派人请了宁国公和国公夫人来处理此事了。”尤灵犀眸色讥诮,黯淡月色亦掩不住的跋扈与得意,又道,“若是姬家的侍卫,便是今日在外作奸犯科打家劫舍,本郡主没资格管,但今日他们囚禁的是我尤家未来的女婿,此事我便不能不管。”
她咬字清晰,“未来”二字像是咬着牙的重音,暗暗提醒宁修远,她和陈家辉如今还没到那个关系。
脸上维护,心下暗暗咬了咬后牙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世祖,床上躺了这么久还是半分觉悟都没有,胆子大到敢去对宁修远下毒,不要命了。
她同陈家辉还没到那个关系,也没到那个情分,若今日陈家辉是在外赌博、斗殴惹了一屁股的事,她压根儿不会走这一遭。偏偏,事涉姬无盐,偏偏,自己和姬无盐总有几分争个高低胜负的心思,这才走了这一趟,没成想,陈家那些个没用的东西,竟然瞒了这一茬。若今日被他得手,莫说姬无盐了,便是自己也要宰了这该死的玩意儿!
“如此……”姬无盐点点头,表示理解,朝着门口那些随从抬了抬下颌,“那些的确是我姬家的侍卫。我姬家虽不及尤家高门显赫,但商贾之家嘛,旁的没有,银子却不会少了,买些下人养几个打手,还是不成问题的。郡主打算如何管?”
说完,又似乎突然想到似的,好心提醒,“对了,今日我带的这些个打手,都是之前家道正盛之时,家中长辈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据说……特别能打的。这些年下来,我倒是也没怎么见过他们出手,今日也正好开开眼……郡主,请吧。”
说着,竟是好整以暇地抬了抬手,客客气气地示意对方随意。
这……尤灵犀看看笑容可掬态度极其配合的姬无盐,又看看那屋子门口明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侍卫们,再看看身后有些呆若木鸡的随从,一时间有些尴尬,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打架,也要讲究时机与气势。
通常情况下,都是言语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激动或者挑衅之下才会发生肢体上的冲突,便是打架斗殴。如今对方客客气气地请自己过去打架……那叫打架吗?那叫比划!叫比武!只是,不管是打架还是比武,今日这人,定是要带出来的,这事,定是要好好解决的,不然此事若是传出去,伤的是自己这边的颜面。
“救命……”细若游丝的声音从门后传出,夹杂着令人尴尬的动静,院子里隐约有些令人不适的味道。席玉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一把扇子来,凑到姬无盐身后狗腿一般地扇着,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姬无盐的手下。
岑砚在边上翻白眼,半晌,低低骂道,“狗腿子!”
狗腿子回头冲着他咧嘴一笑,唇红齿白,好不要脸。
“救命……尤灵犀,是你在外头吗?”屋子里的人大抵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那个精气神嚎叫了,只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里头敲着门呼救,“尤灵犀,救我……”宁修远支着下颌往姬无盐那边靠了靠,声音不高,却也不低,恰好在场数人能够听到,“都说这男子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是不乐意出丑的。没想到这陈少主倒也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知道未来妻子就在外头,还能这般呼救……若是本公子的话,宁可找根白绫,悬了房梁了事。”
都说宁修远这张嘴巴狠毒呢,一句话,指桑骂槐、明褒暗贬的,在场这些人似乎都没幸免于难。
姬无盐笑着点头,又正色道,“放心……你不会的三哥。纵然真有那么一日,若是易地而处,我站在此刻灵犀郡主的位置上,那……该灭口的灭口,该发配的发配,总不至于让人记住这样的宁三爷才是。”说话间,她眉眼间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偏偏看向对面众人的眼神,仿若数九寒天的冰封。
彻骨。
尤灵犀冷着一张脸,看着这两人唱双簧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耳边还夹杂着里头的呼救、哀嚎,还有不绝于耳的动静,只觉得此生从未如此丢人过。
姬无盐,又是姬无盐。她抬手,正欲开口吩咐尤家下人上前将姬无盐带来的侍卫拉开,半道却突然冲出来一个程咬金。
陈一诺赔着笑,哈着腰,两边都不能得罪的情况下,一会儿冲着这个笑,一会回头又冲着那位道歉,一个脑袋从来没有这样忙碌过,“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姬姑娘、尤郡主,今日因为我们家少主的鲁莽行事,害得两位这样大晚上的还不能好好休息,实在罪过、罪过。还害了宁大人险些着了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更是罪过、罪过……姬姑娘气恼也是应该。”
话音未落,姬无盐朝他看去,眸底半分光芒也无,黑漆漆地盯着人的时候实在有些瘆人。
陈一诺已经到了嘴边的劝诫倏地一转,改口道,“这阿辉鲁莽行事也的确该受些教训才是……”
姬姑娘的眼神杀瞬间收回,只那边一只手还半抬着随时准备发难的郡主殿下意味不明地哼了哼,“嗯?”
陈一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两难的境地,一想到那边还有一位祖宗还未开口说话,这额头上便开始冷汗涔涔,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该如何两边不得罪的情况下将这两位给劝回去息事宁人,他偷偷摸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起来,此事毕竟事涉宁大人,若是阿辉这会儿不吃些苦头,这事若是传出去了,怕是于国公府面前不好交代……姬姑娘此举,倒也算是救了阿辉、救了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