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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冒顿 > 第一百零三章 所求相厌不欢散,父子密信终抉择

汉军孟县大胜韩王信后,时隔多日陈豨再次登门拜访韩信。

相较于以前收留韩信主仆时的念旧情,此时尝到甜头的他心中愈发期盼了起来,或许效仿信陵君将韩信养成门下宾客也不错。

陈豨示意身后的仆从将金银财货端了上来,笑道:“君侯果然妙算,韩军主力覆没在孟县城下。

豨知君侯不在意财货,但度日之需不能短,还望君侯莫要推辞。”

韩信淡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丘伯接过。

陈豨挥手遣了仆从,主动跪坐下来道:“君侯,孟县大胜后,我汉军士气正旺,豨想再进一步,北上攻占平城,乘胜一举攻灭韩国,不知君侯可能教我?”

此话一出就不难看出陈豨如今对晋阳边兵的强大掌控力,在他眼里,孟县的大胜足矣弥补他接下来的抗命。

韩军主力尽失,平城几乎唾手可得,灭国的功劳诱惑绝对不小,以国家之兵取自家公爵,陈豨私心不小。

韩信并未答话,片刻时间便见陈豨接二连三的端酒掩饰,他心急了。

人在屋檐下的韩信也不好拿捏过甚,猜道:“可是朝廷的援兵快到了?”

陈豨一怔,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君侯神算,豨也不瞒君侯,朝廷命舞阳侯为帅,引关中兵十万,前锋已渡过大河,抵达河东。”

韩信满面肃然的叹道:“还算他们没有太昏头,知道晋阳丢不得。”

话锋一转,韩信又道:“你是怕樊哙来了,会按朝廷命节制边军,分你的权。”

陈豨直接道:“这是自然,舞阳侯乃太后的妹夫,陛下的姨夫,此时圣眷正浓,是仅次于吕家的人物,豨怎能比的。”

说着陈豨望了眼韩信,欲言又止的威胁道:“一旦舞阳侯成为这北地之帅,怕是不会愿听亡人之建。”

对陈豨言语中的不逊,死过一回的韩信又怎会在意,他笑问道:“相国想灭韩,不知做好对付匈奴人的准备没有?”

陈豨自得道:“孟县之战才过去短短几天,匈奴金帐得知消息必然要议,还要准备,单从草原各部调兵就得花费数月之久,君侯不会觉得豨的十万人马,攻不下一个尽是老弱病残的平城吧。

有平城在手,到时候就算匈奴骑兵大举南来,我汉军凭借险要又有何惧?”

陈豨还有半句话没说,那时灭韩首功在我,到时候匈奴骑兵南来,可就是大将军樊哙该头疼的问题了,跟我陈豨有什么关系?

韩信听出了陈豨的耍巧,笑问道:“相国为何如此笃定,匈奴大军南来需要数月之久?”

闻言陈豨心中泛起了犹疑,韩信在晋阳府邸足不出户,难道他对北境的消息掌握,还能比自己强不成,他相国大人绝对不信。

但转念一想,你可以嘲讽韩信不会拉扯关系,但绝不能质疑他的专业,毕竟质疑他的人,都没了。

不愿服输的陈豨眼露戾色,决绝道:“就算匈奴骑兵突来,有着平城坚城为依托,我军硬撑到舞阳侯兵来亦不难。”

见陈豨较起了真,韩信笑道:“我当年跟韩王信也算是有些交际,算是知道他的为人,相国不妨先休书一封,劝降为上。”

话不投机半句多,见在韩信身上捞不到有用的,陈豨冷着脸道了句告辞便出了府邸。

见陈豨负气而走,丘伯说道:“主人,这陈豨怕是不会听你的谏言。”

韩信望着池鱼,毫不在意的说道:“听不听不重要,此人私心极重,能力也是有的,是行险的不二之选。”

一出府邸,身后跟上来的亲信都尉就开口问:“相国,咱们真要按韩信说的来?”

陈豨冷声道:“孟县也许是瞎猫碰死耗子,他都混成白身了,他的话听听即可。

传令下去,把咱们的主力压到郡北,先派骑兵突袭平城试试手气,一鼓而下自然最省事。

在这期间随便派个人去劝降,也算麻痹韩王信。”

“诺。”

汉军大举向北,尤其是骑兵军团的调动,自然绕不过主帅灌婴,他心存疑惑,晋阳兵有守土之责,但陈豨这阵势倒像是出境开战的节奏。

灌婴暗中遣人前往樊哙大营,而此时樊哙也已经收到了晋阳的变动,陈豨身在军中,怕是轻易难动。

最终他决定按部就班的领兵前往晋阳,今时不同往日,他手中的关中兵轻易折损不得。

平城,金帐的使节和陈豨的信使纷至沓来,处理完城内逃难百姓的韩世子赶回了宫中。

“父王,两头都来人了?”

韩王信恩了一声,又自顾自的饮起了酒,自嘲道:“匈奴人想稳住寡人,陈豨想劝降寡人,未曾想我堂堂大韩,如今居然沦落至此。”

说着韩王信眼露戾色,粗暴的一握手中酒杯,洒出半杯酒水,平添三分戾气七分落魄,嘴上却不依不饶的骂道:“冒顿就算了,好歹是一方之主,陈豨!他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寡人在这嘤嘤犬吠,劝降?这话吕雉来说还差不多,真是气煞寡人!”

韩王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置气般的将酒杯扔了出去,如此才能让心中爽快些。

韩世子知道父王难忍落差,待韩王信的心情有所平复后,才问道:“父王是后悔了?”

韩王信靠躺在王座上,不再维持他一直坚守的帝王模样,似有追忆的说道:“后悔?自己选的路,就不要想着回头。”

韩世子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问道:“若是能回头呢?”

韩王信扭头望着儿子似笑非笑,说道:“看来你是长大了,怎么,是谁说动了你来说教?

你要知道,当年汉使来劝寡人,言陛下宽仁,叛而复归汉者,不再追究前事,这都没有劝动寡人。

再说这天下间,除了陛下,谁还值得寡人言降。”

韩世子跪地拜道:“子不言父过,孩儿无礼了。

父王当年不降,应该自觉有三过。

其一被俘荥阳而未殉国,投项籍。

其二匈奴围马邑,不能坚守,降匈奴。

其三与朝廷争锋,裂土封王。

当年越国大夫种和范蠡无罪而遭勾践的杀身之祸,父王自觉三罪在身,朝廷终不会宽恕,固不愿再降,对否?”

望着跪地侃侃而谈的世子,韩王信拎起酒壶半饮半笑道:“不错。”

韩世子张口再问道:“父王,亡一人而救一家是功是过。”

韩王信眼神中多了几分神采,道:“对我家来说,亡一人而救一家自然是功。”

韩世子大拜道:“儿不愿子孙世代沦为胡蛮,请父王助我。”

说着韩世子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呈到韩王信面前。

看着信中的内容,韩王信睁大了双眸,惊的站了起来,酒也被吓醒了,大呼道:“他居然还活着,这不可能!”

随后韩王信颓然的坐了下来,失落道:“他终是比寡人强太多,倒是和先帝唱了一出好戏,把全天下人都瞒了。”

几息过后,韩王信缓了过来,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做出了选择。

他平静的说道:“你守好平城,老弱之兵聚于东门,寡人要带他们东去,出访燕国。”

韩世子顿时大哭,大拜道:“孩儿谨遵王命。”

匈奴使者也得到了韩王信的传话,汉军逼迫甚众,请单于派兵南来,信愿意亲身为饵,调汉骑北来。

看着平城来信,冒顿思索了起来,韩王信居然要以身为饵,引诱汉军骑兵北上。

诸臣看过信后,柯世列犹疑道:“大单于,按以往韩王信的性子,绝不会以身犯险,这会不会是圈套。”

“韩王信失去了主力,也许是他不想被金帐抛弃,所以才想的如此狠招。”

望着帐下诸臣议论纷纷,冒顿心里也拿不准主意,猜不透韩王信这是闹哪出。

不过随着阿尔斯楞率领的匈奴主力近几日便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些许小伎俩自然难有所用。

冒顿斟酌再三,说道:“派人去平城,告诉韩王信,若是他能成功引诱出来晋阳的汉骑,太原郡就是他的。”

“诺。”

“大单于,我们要不要派兵到平城布防,看韩王信的样子,韩军必然是指望不上了。”

冒顿凝神思索后,拒绝道:“不,此时我们的骑兵突然出现在平城,就算隐藏的再好,也难逃过汉军哨骑的察觉,不要画蛇添足,钓汉军出来野战。”

“诺。”

太原郡北境的汉营中,陈豨望着帐下的亲信问道:“你能确定是韩王信出了平城?”

“相国,千真万确,估计是这老小子想弃城而跑了,对外说是什么出访燕国。

这韩王信必然是摄于我军军威,想逃到燕国去避难。”

陈豨皱眉咀嚼着这个消息,道:“燕国,臧衍可不好惹,北境三国皆是勾连匈奴,臧衍收养韩王信也不是不可能,还是在韩国境内截住韩王信为上。

传令下去,告诉灌婴,本相已经接到了朝廷密令,我边军要一举踏平韩国,抓捕韩王信,令他集结骑兵先行。”

“相国,要是灌婴要看虎符密令呢?”

陈豨眼露戾色,哼道:“既然不是一路人,难道你们手里的,都是棍子不成。”

“诺。”

灌婴望着前来传信的信使,先是一怔,随后笑道:“既然陈相发令,灌婴自然遵从,传令下去,即刻点兵出营。”

“颍阴侯高义,末将一定如实禀报我家相国,祝将军俘王凯旋。”

使者一走,灌钧就急忙说道:“叔父,这是乱命,朝廷此时必然求稳,怎么可能会贸然灭韩,这岂不是擅开战端。”

灌婴冷声喝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传令下去,大军开拔进入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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