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族大营内,车寻和王离严苛训练着李欣的骑兵。
随着这段日子的大力整顿和训练,匈奴骑兵在作战专业化方面水平有了显著的提高。
以前匈奴人只靠人喊和角号声来控制战场局势,现在则将更先进有效的旗语、鼓语、烟语学习了过来。
李欣营的旗子用的是大秦黑龙旗,战鼓也是李欣从秦营里淘来的秦军旧货,围猎效果的确喜人。
因为训练还少的缘故,李欣手下的千骑做不到如秦军般进退有序,但撤退和遇袭时却多了几分从容,不会像以前匈奴人打仗,顺风局一切好说,一旦遇上敌人的突袭、伏击立马崩盘,想救都无处下手。
整个匈奴就连头曼的单于庭部也是如此,在秦军突袭下坚持片刻便一溃千里,只能败退逃亡,其余部族更是不堪。
李欣营能顺利的接受新事物,除了和他这个主帅有关外,还跟李欣手下少有贵族相关,这在推行新军政时减轻了颇多阻力。
唯一的秦胡矛盾,也被李欣以各种手段给压了下来,所以暂时并无大碍。
巡查战前准备的李欣,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色,心中担忧未减。
说没压力更不可能,和部族里的人生活了久了都有了感情,不管是谁家失去亲人都会让李欣难受,脑海里不断涌现出此次出征的种种结局,唏嘘的有,高兴的亦有,而悲伤的则更多。
在没有更多情报来源的前提下,李欣不能保证战略方向完全对的情况下,只能用笨办法,多花功夫将战前准备力臻完美。
李欣走遍了所有备战的地点,商车底部弓弩、大盾隐藏的位置、战马的配置,甚至连前面诱敌士卒们内附的衣甲李欣都一验再验。
如此作为让底下人颇为感动,在这个时代能真正看得起士卒的将军可不多见。
李欣忙着战前准备,忽室尔率领手下的三千骑兵开始马不停蹄的行动。
屠耆军分出疑兵后,在哲塔午台的建议下,忽室尔分出百骑先作探查,熟悉地形,九原郡到云中郡的商路漫长,这给了屠耆军很大的发挥空间。
随着轻骑斥候的派出,屠耆军赶到胡堡外已是下午时光了。
隐蔽好军队,忽室尔和哲塔午台两人顾不得休息,带几个随身侍卫便登上高坡眺望胡堡防御。
望着防御措施完备且戒备森严的胡堡城,哲塔午台不禁兴叹:“不管是燕人、赵人还是现在的秦人,这修建堡垒的秘术都是我们草原人不可比拟的,仅仅这小小的戍堡想要正面攻克,器械充足之下,也非万骑不可。”
忽室尔对面前的土城面露不屑,笑道:“老师何必长他人志气,我铁骑野战天下无敌,他们除了龟缩在土墙之中还会干什么?”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各有各的道理,哲塔午台摇了摇头不做解释,直言道:“人往往在自认为安全的前提下会放下戒心,胡堡城内廉颇军规模在千骑左右,我军两千占有人数上的决对优势,但廉颇军在胡堡周围是地头蛇,不可小觑其亡命之徒的临死反扑。
在老夫看来,进攻胡堡的最佳战场有两处,一处在胡堡之外,我军隐与城外,廉颇军众匪定不知我军伏于其家门口,武备必定松懈。
待廉颇军后军出城时,我军骤然发兵进攻,我军一冲敌军必然慌乱,再派将军引骑兵断其后路,则可得全胜,王子以为如何?”
忽室尔人小鬼大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知道哲塔午台话里有考效意味,笑着反问道:“老师只说了一处,不是还有另一处没说?”
哲塔午台黑色的眼眸转了转,继续说道:“刚刚轻骑来报,说胡堡前往九原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五里长的小峡谷,我军隐于峡谷之上,派骑兵守住峡谷两头,待廉颇军经过,凭借地利击之,亦可胜。”
忽室尔听后思索再三,笑着说道:“第一计虽能胜,但廉颇军凭借胡堡地利内外相连,我军勇猛不假,但最后必是惨胜,不取。”
哲塔午台来了兴趣:“哦,何也?王子不妨说说看?”
“胡堡城外我军占人数优势,如果计策顺利实施,包围圈中的廉颇军会慌乱不假,但众匪见胡堡就在身后,心中怀揣希望,又见我军没有攻城器械,廉颇军定会拼死返回胡堡城。
胡堡城内留守的廉颇军,同样会想方设法救援被围困的廉颇军士,前后夹击下我军的包围圈会很容易被攻破。
结果无非两种,第一种我军全歼拼死一搏的廉颇军而自身损失惨重,更本无法参加下面对冒顿的歼灭战,第二种则是廉颇军率残兵逃回胡堡城,与我两败俱伤,战之我军无利,只会白白便宜了冒顿,所以弃之。”
哲塔午台点头笑道:“不错,只不过王子还漏算了人心,廉颇军的家眷全在胡堡城,守护之犬最强,我军十有**会两败俱伤。”
“忽室尔受教了。”
哲塔午台扶须问道:“人心之学小王子长大后慢慢就懂了,老夫不过是痴长些年罢了,那第二计如何?”
忽室尔正色道:“峡谷虽然占地利,但凡兵家都知如此,要是廉颇军经过时先,派人扫清峡谷,探明情况,冬日军队难以隐蔽,隐藏之人也极易被发现,如此一切无功。
不若将战场放到峡谷的出口处,待廉颇军出谷后心态放松,我军袭之必使其快速崩溃逃跑,再让将军引骑兵断其归谷反逃胡堡之路,则廉颇军全军只能引颈受戮。
若是不断其归路同样行,在峡谷的另一头事先埋伏好百余骑兵,待溃败的廉颇军向胡堡逃窜时一路追杀,那时我军以一当十必定大胜,同时还能减少部族伤亡。”
“善,大善。”
哲塔午台鼓掌叫好,笑道:“此战就按王子的计策来吧,不过追击之事不可,时间花费过多,留下几个活口并无大碍,我军还要加紧赶往下一处战场。”
“嗨。”
忽室尔兴奋的应道,独自统军诱惑巨大,本来母亲大阏氏给他的命令是一切事都以哲塔午台为准,现在能抛开束缚自然是件美事。
屠耆军为胡堡众人挖下坟墓时,胡堡内众人还在为昨天二虎的事情假做悲痛,岗哨对屠耆军的到来一无所知。
闹归闹,李轻车在下午安排了出征事项,这次胡堡竭力一战,为了得到更多的兵员参战,李轻车下令将刚刚由流民组建的五百后备兵团,列在了出征的序列当中。
为了这次争霸九原匪界,廉颇军下了血本,出骑兵一千,步卒五百,车十乘,外加五百新兵预备队一共两千多人,胡堡城的守卫只留下了三百来号老弱看门。
因为人数众多,胡堡内的校场容纳不下,李轻车将大军兵营设在了胡堡南门外。
晚上在兵营里,李轻车率先犒劳全军上下,使得廉颇军气势一下热烈了起来。
第二天李轻车站在胡堡南门墙头登高而呼,望着墙下密密麻麻的军士李轻车信心满满。
令狐苟知道李轻车的出身,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一出誓师,不然按他们这帮泥腿子,那知道誓师是什么东西,誓师可不如酒肉来的实在。
令狐苟不知道从那找了副赵国盔甲披在身上,恭敬的将酒碗端到了身着赵军将军甲的李轻车面前,正色说道:“大哥,吉时已到,该誓师了。”
李轻车抖了抖身上崭新的衣甲,接过令狐苟端过来的酒碗,对着摆放好三牲的案台前一跪,双手将酒杯高举过头顶,李轻车中气十足的说道:“上天佑我廉颇军出征讨逆必胜,李轻车拜上。”
说着李轻车将酒碗中酒散在地上样子十足,三祭后墙下廉颇军已等的不耐烦。
待李轻车完成祭天。
令狐苟眼疾手快,率先向着李轻车拜了下去,高喊道:“廉颇军必胜!李轻车万岁!”
城墙上的廉颇军众纷纷效仿,此时就算有人心有不甘,但都乖乖随大流拜了下去。
李轻车望着墙下两千大军在手,身体里热血澎湃,他忆起了当年李牧在九原誓师征匈奴、讨秦人的豪情。
如今时势异也,那时他是台下远眺李牧的小兵卒子,而今他李轻车站在高位,千人紧从,自觉不会比李牧差多少。
李轻车高喝道:“兄弟们,黄金财宝静待我夺!娇妻美眷挥刀抢来,各凭本事了!开拔!”
“抢!夺!”
随着李轻车的命令,廉颇军两千军士纷纷动了起来,大旗飘扬,刀枪林立,似乎有了些子血腥味道。
胡堡南城墙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韩遂冷冷望着作秀的李轻车和远去的廉颇军,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着韩遂向着九原方向望了一眼,口中喃喃道:“赵家小子,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着韩遂三两下消失在了胡堡城中,而昨晚胡堡还发生了一件事情,亲眼目睹二虎被杀一幕的韩遂,一家六口人全部消失,有人说是被仇家所杀,也有人说是韩遂知道二虎的旧部会找麻烦,一早便离开胡堡城,众说纷纭。
不得不说赵炎这小子好命,此时他正带着赵姬混在一个胡人商队里。
这些胡商自称来自大月氏,准备途径九原,前去大秦帝都咸阳买卖西域特产的香料。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碰见了逃命的赵炎,赵炎毛遂自荐为胡人充当向导,这可让胡人老板摩柯末省了不少心,还特意吩咐手下为赵炎母子俩加餐。
观察下,赵炎眼中胖胖的摩柯末可不是一般商人,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势,不是一个商人该有的,而且绕道九原可不是近路。
望着摩柯末的上百驼队如长龙绵延,驼峰上琳琅满目,可谓富得流油,赵炎如今虽不是马匪了,但依旧匪性不改。
第一眼瞅到这个商队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只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