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良夫弃军潜逃,一车绝尘而去,除了几个持械的负隅顽抗,大多关系较远的国人、野人一哄而散。
管理从却月阵杀出,几个弓箭手遇到难得的**靶子,爬上了车轼,纵情耍弄箭术,几个持戈断后的散兵游勇登时被射成了刺猬。
“早降!”
管理一嗓子劝降,身后的军士也齐齐作声,河边陆陆续续跪倒一片。
公子卬的人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时,管理正在主持劝降大局。
“孙良夫那匹夫何在?”公子卬急切地发问。
管理东边一指:“径直向东边逃窜去了。太傅最好不要去追。”
“嗯?”公子卬刚一夹马腹,只得拉紧缰绳。
“太傅最好去城内看看,我刚刚看到赵兵见大局已定,回身‘打扫’匡邑去了。太傅还是去看看吧,晋人是出了名的‘会玩’,别让他们搞得太过火,免得天怒人怨。”
公子卬不在意地说道:“誓师出发的时候,我不是和他们申明过,不能侵害无辜,掠夺城池,残害百姓,虐杀战俘么?他们赵兵都读过书,怎么会明知故犯?”
管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读书人才懂得如何‘坏’到恰到好处,太傅若是去的晚了,赵兵憋不住尿了,出了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如果太傅还指望征调匡人的船只、民夫来输运辎重,那就不要亲自去追杀孙良夫了。
孙良夫一车三人能跑多快?快得过骑兵吗?他们不带粮食,能跑多久,能跑多远?
一个锦衣玉食、敷粉弄妆的贵族,懂得如何在野外生存的技巧么?
卫国一马平川,他会有藏身之地么?”
在管理的强烈要求下,公子卬只遣了两骑去追孙良夫,留下管理招降纳叛,自己入城主持大局去了。
……
赵蛟正玩得不亦乐乎,自控制城池、封了粮仓后,他就把城内的俘虏集中起来。
一个孙家兵被吊起来,口中塞着布,一脸惊恐。
赵蛟狞笑着用刀在火上烤:“谁去拿了他的势?”
几个赵兵谈笑着迎上俘虏的下体,一边割那里的肉,一边啧啧有声,仿佛割的是集市上的臊子。
……
赵构,字完颜,被公子卬派去追杀孙良夫,临行前,公子卬问:“你可识得孙良夫?”
赵构笑道:“虽然不曾蒙面,但孰人不知,孙良夫眇。”
眇意为一只眼睛瞎。原本几十年后,孙良夫、曹国公子、晋国大夫郤克、鲁国大夫季孙行父同时出使齐顷公。晋使腿脚不太灵便,齐顷公派了一个跛子接待他;曹公子罗锅,齐顷公就派了个罗锅去作陪,鲁使谢顶,齐顷公就派出秃子迎接;孙良夫眇,见到的自然是瞎了一只眼的齐人。四国使者依次上殿,齐顷公让自己母亲萧同叔子居后观摩,齐太夫人遂笑得乐不可支,出了声,不幸让宾客耳闻……然后齐国就倒霉了。
赵构出击,孙良夫很快就听到了远处短促的马蹄声。
“孙盈!你太重了,害的轩车跑不快。”孙良夫冲着自己的车右说道。
孙盈无奈,只得下车断兵。
过了一会,身后传来孙盈的惨叫。孙良夫的御者孙丑父道:“我生来少一只眼珠,人皆笑我,独主上怜我,抬举我为轩车御者。主上今日有难,我不为知我怜我者死,何面目苟存?
主上不如与我交换服饰,我佯作孙氏主见俘,主上可徒行东向,以求生机。”
孙良夫有些哽咽,眼角泛起泪光:“不意今日如此不堪。先考曾言,晋兵骄傲放纵,其必泼尿于败军面目,丑父追随我多年,不见富贵,却见咸腥,我对不起你,呜呼哀哉。”
孙丑父道:“死且不避,人中白能奈我何?主上但且速速离去。”
……
“住手!”公子卬叫停了赵蛟的娱乐项目,狠狠地申斥了一番。
赵蛟道:“公子你这是不教而诛啊,你说过不能‘侵害无辜,掠夺城池,残骸百姓,虐杀战俘’。我们都没触犯啊,你看这人不活得好好的?”
“你们难道不觉得太残忍了么?”说罢就搅和了赵蛟的兴致,命人去桑林处接来善儿。
赵构押送满身骚味、头戴缨冠的孙丑父至军前,公子卬一看就直摇头:
“这厮不是孙良夫,你们抓错人了。你们再沿着搜寻一番。”
“另外,”公子卬突然想起了什么:“再管不住下半身,这孙良夫就由你亲自来看押,自己闻闻自己撒的味道。”
……
那孙良夫在水边一路狂奔,已是腹中饥渴难耐,没走几步就脚踝酸胀,瘫倒在地上一如八爪鱼。
他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些苦头,浑身宛如散架一般,只留的横膈膜大口呼吸,他处都软倒不动。
赵构很快就追踪到这里。
“抓我回去吧,我挨不住了,大不了一死,长痛不如仰头一刀。”孙良夫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孙良夫被提来时,公子卬又闻到了怪味,他愤愤地斥责赵构无礼,要他看押孙良夫,孙良夫却顶着乌青的右眼道:“这不怪赵军士,是我执意要求,赵军士勉为其难的。
我孙家祖传长寿之术,其旨要在于饮小便、自倒悬、啬精气,如此受养怡,积福气,长寿永年如龟鳖。”
公子卬想了想:“这话听起来好熟悉,好像《后汉书》里也说过曹丞相也是这么养生的,哎,古人的糟粕,没准真是孙良夫自找的。”于是不再追究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