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的云 331 生活（26）医院大楼

一路上，也没有话题，两个小时后，赵师父开车把我们送到了环江县医院门口。

我抱起养母往门诊楼走去，虽然只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可对我这个只有108斤的人，要抱着123斤的养母走完这段路，非常够呛。

走了一百来米，我实在走不动了，浑身的骨架好像要断裂一样，特别是那条伤腿已经不听指挥，酸痛感越来越强。

我只好放下养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擦去打线线流的汗水。来来往往的人，在来来往往着，他们不会因为我而停足。

我喘了一口气，重新抱起养母往前走，强烈的压迫感再一次让我浑身难受。

一定要坚持住！

一定要坚持住！

我咬着牙抱着养母来到门诊窗口，放下养母，去排队挂号。

挂好号后，养母说她想撒尿。这真是一个难题，女厕我不能去，养母一个人进不了女厕，叫人帮忙，可谁会耐心去抱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呢？

我抱着养母来到女厕门口，对往进走的一个中年妇女说道：“阿姨，我妈想撒尿，你能不能抱着她方便一下。”

中年妇女望了一眼，说道：“你一个大男人都抱得气喘吁吁的，我怎么能抱动。”

中年妇女说着便走进了女厕，女厕传来了哗哗哗的尿声，尿声刺激了养母，养母喊着要尿尿。

女厕所出出进进了四个女人，我求她们帮帮我，她们也没有搭理我，便离开了。

看起来，指望不上别人了。我对养母说道：“妈，闭上你的眼睛，我抱你去男厕。”

我说着，鼓起一股气，来到了男厕，也不管那么多，打开一个门，把养母放在地上。

我正准备给养母解裤带，养母说道：“狗牙子，你出去，我自己来！”

养母的另外一条腿可以屈伸，两个胳膊也能动，她觉得我站在那里，她不好意思撒尿，便催着我出去。

我只好出去在外面等，五分钟后，我听见养母在叫我，我跑进去，打开门，发现养母艰难地坐在便厕上面，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在用力绑裤带。

“狗牙子，帮妈把裤带绑好！”养母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帮养母绑好布裤带，抱起养母出了厕所，骨科在六楼，楼道台阶太多，抱着养母难以爬上去，我便来到电梯门口。

电梯门口站满了人，众人看着我抱着养母过来，也没有人搭理我们。我放下养母，等着电梯门开。

一分钟后，电梯门开了，大家挤着往进走，等我抱起养母时，电梯已经站满了人，电梯门关了。

如此等了十来分钟，电梯门开了，我抱起养母，电梯门关了。我放下养母等，电梯门开了，我抱起养母，电梯门关了。

我一直抱着养母等，电梯门就是死活不开，我实在累，便放下养母。我放下养母，电梯门开了。

医院总是那么人多，电梯门口总有挤不完的人。不能这样等了，我想背着养母也许比抱着省力气。

我背着养母爬上二楼，已经累的没有了一丝力气，只好缓了一口气，抱着养母重新来到二楼电梯门口。

这次我吸取教训，一直咬着牙抱着养母站在电梯门口。汗水打线线流，也许我的坚持感动了别人。这一次，站在电梯门口的人主动让出一条路，让我抱着养母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站了许多人，空间有限，抱着是进不去的，我只会背着养母进了电梯。

好不容易来到骨科门口，骨科门口挤满了人。医生也不按照号叫人，大家就在外面挤着。

我放下养母，只好努力挤，也不管礼让他人了，用吃奶的力气挤。十分钟后，我挤到了大夫跟前。

大夫问我：“你那里不舒服？”

我说：“我妈不能动，我要给我妈看病。”

我说着，把挂号单递给了大夫，大夫左右看了看，说道：“你妈呢？”

我说：“大夫，你等等，我出去抱。”

我挤出去抱养母，抱起养母，再也挤不进去了。我望着前面的人，还有后面的人，只得抱着养母横在大家中间。

我的脸上重新流起了汗水，我的双腿在颤抖，我的伤腿钻心的疼。

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抱着养母跌倒在众人堆里。有人喊道：“都让一让，这位孩子抱着他奶奶都站晕了，你们能不能让一让。”

众人没有人听，大家都想尽快把病看了回去，里面的大夫可能听见了喊声，说道：“都让一让，让刚才那个小伙子把他妈抱进来。”

众人终于让出了一条路，我挣扎着爬起来，背着养母进了门诊室。

医生检查了一下养母的腿，开了一个单子，让我去给养母做腿部CT。

CT检查室在一楼，我只得背着养母往楼下走，我实在抱不动了，我的胳膊酸痛，实在抱不住了，我只能背。

等给养母做了CT，我浑身像散了架子。片子明天才能够出来，今天也就没有事了。

接下来就是找个住的地方，县上我的楼房已经装潢好，我准备带着养母去那里住。

可我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了，我好像虚脱了一样，浑身酸痛，颤抖不止。

过来了一个年轻人，我说道：“大哥，我出点钱，麻烦你把我妈给我抱出医院。”

年轻人看了一眼，说道：“你他妈的，你以为你的钱是黄金吗？老子长这么大，除了抱媳妇，连我妈都没有抱过。老子会为了几个臭钱，给你抱这个脏不兮兮的老婆子吗？”

年轻人骂骂咧咧走了，我正呆在地上发愣，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问道：“小伙子，你出多少钱，我给你抱！”

我说道：“叔，一百块钱，行吗？”

中年人说道：“不行，最少得二百块钱。”

只有三百米，要二百块钱，我虽然心疼钱，但我实在没有力气了，便说道：“行！”

中年人走过去要抱养母，养母死活不要抱，说道：“二百块钱要二百个鸡蛋才能换来，我往出爬，不要你抱。”

养母说着，开始拉着一条腿往出爬。路过的人有人开始往养母身边扔钱，以为养母是讨要钱的乞丐。

养母捡起三张一元钱，拿在手中，说道：“原来爬着走也能赚来钱。”

有人开始骂道：“亏先人呢！把他奶奶放在地板上要钱！一定是穷疯了！”

众人开始用手指着满头大汗的我，开始骂我。

“看那小伙子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缺德。”

“就是为了博取众人的同情！”

“没有钱也不知道打工去，叫他奶奶到医院讨要钱。”

“现在的年轻人，好吃懒做惯了，就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我刚才在骨科室见了，不是他奶奶，是他妈！”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做起事，就没有底线呢？”

……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声中，在众人的指责声中，我来到养母身边，扶起养母，对她说道：“妈，不要拿别人的钱，我们还没有贫穷到靠着别人施舍过日子的地步。”

养母手中拿着三张一元钱，说道：“狗牙子，不是妈向人家要的，是人家给妈的。”

我说道：“妈，我去买个轮椅去，你坐在这里，不要到处爬。”

养母说道：“狗牙子，我不要轮椅，你买来，我也不坐，我这腿，缓缓就好了。”

养母拉着我的衣角不要我走，哎，叫别人抱，养母心疼钱，买轮椅，养母心疼钱。养母心里想着的，是要我背要我抱，可我实在没有了一丝力气。如果我还有一份力气，我也不会让众人如此非议我，我也有脸呀！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走过来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他们对我说道：“大哥哥，我们帮助你，我们一起抬着老奶奶离开这里。”

他们是环江县一中的学生，来医院做体检的，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和养母回到了我的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