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力面前,没有任何亲情可言。自古帝王家最是无情。为了帝位父子成仇,兄弟反目的数不胜数。皇帝也可以把女儿作为政治筹码随意嫁人,甚至是和亲。更何况是一个女婿,李渊光有封号的女儿就二十五个,也就是说,李渊的女婿有二十五个以上(唐朝公主可以再嫁)。
女婿多了,自然也就不值钱了。李渊琢磨不定,陈应到底是不是给他挖了一个大坑。办医院,开钱庄,放印子钱,对于李渊来说,都不是事,关键是要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作为开国皇帝,李渊的心腹还是满多的,宇文化及、陈叔达、裴寂、萧瑀这些人都是人老成精,一时间李渊看不透的事情,不代表他们都看不透。
于是,李渊先将这群心腹兼知交好友,叫进武德殿,开了一个茶话会。如果是以前,关于陈应的问题,裴寂说了也就说了,可是现在,他真不敢直接断言。作为李渊的女婿,李建成的心腹,陈应未来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关键是李渊已经老了,裴寂也不得不考虑后路。李渊总有一天会归天,李建成或李世民,无论是谁拿到了最终的皇位,对于陈应这个国之栋梁,只能重用,不能打压。自己的年龄虽然大了,可是后世子孙却比不过陈应,裴寂之子裴律师也是李渊的女婿,娶妻临海公主。算起来跟陈应也是连襟。
可是裴律师无论才智还是能力,远远不如陈应,将来如果裴律师被陈应记恨上了,裴律师根本就没有办法招架来自陈应的报复。
斟酌再三,裴寂采取了闭口不言。
陈叔达相对而言,较有耿直一些。他沉吟道:“陛下,若是陈驸马开设的钱庄只收二成利,倒不失为一个惠民之政。
这放印子钱,各大门阀和各大家族,都在经营。陈叔达家中也有放印子钱的业务,陈叔达家中的印子钱就是典型的九出十三归。就是说向陈叔达家中借一百贯,到手的只有九十贯,算利息的时候,要还一百三十贯。这样的利息相当于四成多。
其实陈叔达还不算是最黑的,最黑的利息高达六成七,甚至还有利滚利翻倍。宇文化及笑道:“陈驸马若是真打算收两成利,微臣倒是愿意借他十万贯,来年还他十二万贯,绝对没有问题!”
李渊心中的直觉告诉他,陈应的这个钱庄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偏偏自己想不明白,在场的重臣,没有说话的只有萧时文萧瑀和裴寂,李渊望着裴寂道:“裴监,你以为此事如何?”
裴寂心中发苦,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可是他哪里敢说,难道说陈应邀买人心?这话要是真说出来,李渊估计不会有什么反应,可是这样恐怕就要把陈应得罪死了。
虽然在武德殿内,君臣小范围的说话。
可是在深宫大内之中,根本就没有秘密。
好一会儿,裴寂喃喃的道:“陈驸马欲建钱庄,本无可厚非,不过,这利钱,若是不止两成,那惠民之政,可就变成害民之政了。”
萧瑀垂下眼皮,沉默了片刻,道:“此法可行,但必须接受乌台监督!”
乌台,就是御史台的代称。
李渊听到这话,也有了注意。反正女婿送了这么一个大礼,开钱庄放印子钱赚点小钱养家粗口,能有什么问题。
在古代造反,最大的问题就是必须有兵权。陈应被封为柱国、梁国公,东宫宾客,其实就是变相剥离了兵权。上交钢铁产业,其实也是变相向李渊证明他和侯莫陈氏,绝无反意,否则,陈应根本就不可能上交钢铁产业,有这些产业在手,陈应随时随地可以爆兵。
东宫的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的装备可要比左右武卫强多了,这都是陈应名下的那些将作大匠出产的东西,无论坚固程度还是锋利程度,都远超武器监。
李渊拍板,给陈应的大唐通利钱庄做背书,后来李渊才悔恨万分。
不过,此时李秀宁却不理解陈应的做法。
这人一旦成家之后,就会为子孙后代谋划。
李秀宁也是这样,她认为陈应的东西,都是她未来儿子的,年利润多达百万贯的产业,说交就交出去了,李秀宁心中非常不高兴。
建设钱庄,虽然可以谋利。可是年利十万贯,与年利百万贯,这是傻子也可以分得清楚的问题。
返回陈府,李秀宁就非常郑重的道:“陈郎,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将铁坊献出去!”
如果把一个国家比喻成一个人的话,那这个人的国家所需要的石油就是人的血液,而脊梁骨格就是钢铁。
铁这个Fe元素,在地球上其实最为普遍,以至于我们几乎熟视无睹了。我们的地球核心地核就是由巨大的铁元素组成的,所以我们的地球有巨大的磁场,这个磁场保护着地球不被太阳风和辐射所伤害,在南北两极地我们都能看到宏伟而绚丽的极光——这就是由于地磁改变太阳风所造成的自然现象。
对于国家来说,铁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尤其对工业化越来越重要的今天,铁对一个国家是非常重要的。远的不说,人类社会的划分也是根据所用工具来初步划分的,原始社会可以说是石器时代,后来发展成青铜器时代,自从发现了铁极其炼铁技术以后,铁彻底改变了人类社会,从农具开垦荒地,到饮食习惯的改变,发展到军事上的广泛应用,连祭祀都需要铁器来屠宰贡品。尤其进入工业化革命,铁器的发展在军事上,在工业上其比重越来越大。
可是,陈应如果持续掌握着钢铁高炉技术,那么大唐百姓就需要继续承受着一斤铁一百文的价格,而且钢要超过铁一倍,关键是有钱也不一定可以买得到铁。因为有限的钢铁资源,在这个时代,需要优先使用在军事领域内。也就是说,老百姓辛辛苦苦一亩地的收入,堪堪够买一斤铁。
陈应知道,这是非常不正常的事情。在后世粮食和钢铁的价格比率,差不多是一比一,优质大米的价格,肯定比钢铁还要贵。陈应实在无法想象,百姓买一口菜刀,都需要勒紧裤腰带考虑半天。
陈应如果继续扩大钢铁生产,肯定会面临产能过剩的问题。可是一旦降低价格,那么马上就会失去优势竟争力,在这个没有机械化,全靠依靠人力的情况下,陈应如果掌握着十万或者数十万的工匠,李渊绝对会睡不好觉。
陈应自然知道卖钢铁赚钱,而且非常赚钱。
关键是,这个钱赚得实在烫手。
中国有一句老话,叫做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马克思也曾说过,资本家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敢于践踏人间法律。
陈应有时很天真,但是他却不傻。大唐钢铁产业的盘子有多大?这块蛋糕有多大,他非常清楚,利用高炉这个金手指,陈应可以比成本,把大唐所有门阀和朝廷控制的钢铁产业压制得死死的,陈应继续掌握着钢铁产业,肯定会被世族门阀视作眼中钉,肉名刺。
毕竟,这个年代,门阀掌握着丰富的资源,钢铁也是他们重要的财源,陈应把这块肥肉吃了,这就会与他们不死不休。当然,陈应也不怕斗争,关键是他不想陷入这个无休无止的斗争中,无法自拔。
陈应斟酌着词语道:“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让要天下人都用得起钢铁,然后,让钢铁成为大唐的脊梁。”
李秀宁愣了一愣,她实在没有想到陈应会是这个目的:“难道,钢铁产业掌握在我们手中,就不行吗?”
陈应摇摇头道:“不成,这件事情,我们做不了,只有交给朝廷来做!”
李秀宁追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