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湾,钦差行辕。这里是水河湾西首,原本有一座庶族地方的庄园,有道是富不过三代,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幢宅子也荒废了下来。不过,这是难得的砖石结构的房屋,虽然屋顶和门框,家什早已不堪使用。
陈应在沙河湾大兴土木的时候,这里就当成了淮安王李神通的河北台行台衙门。封伦封德彝自告奋勇,前来宣旨,请陈应返回长安准备大婚。可是当他不顾年迈之躯体,一路乘坐小翼车轮船日夜不息,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陈应已经率领大军前往广年镇,与刘黑闼决战了。按说封德彝这个中书侍郎,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可是封德彝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为做人,同样会做官。
他一生仕四朝皇帝,然而,四朝皇帝杨坚杨广李渊和太宗皇帝,都把他引为心腹重臣。他看得非常清楚,尽管此时陈应并没有进入朝廷中枢,然而,陈应已经具备了成为重臣的潜质。
凭借着他与太子李建成的私交,加上李秀宁这一层关系,陈应只要不造反,谁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这一次他来河北,就是为了跟陈应结上一层善缘。别看封德彝现在的官比陈应大,但是可以肯定,陈应将来的成就,一定会在他之上。
封德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次很想坐下来,可是屁股刚刚沾了一点边,马上就像弹簧一样跳出来。
淮安王李神通不解的问道:“封侍郎,何必如此惶急,你应该相信陈大将军,陈大将军也不是没打过仗,这一仗你就不要担心了!”
“不担心,说得容易,做起来太难了!”封德彝苦笑道:“如今这河北之战,天下瞩目,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势力在翘首以盼,等待着洺州之战的结果。一旦大唐胜了,河东的窦建德所部,肯定没有坚持下去的士气了,而天下诸侯,也会顺势投降,谁也不敢螳臂当车。可是万一要是败了呢?”
李神通微微一愣:“这怎么可能会败?”
“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可能,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出现意外!”封德彝向李神通道:“现在就在这个关键点上,如果败了,损失多少兵马倒是其次,关键是陈大将军若是回不来了,你说平阳公主会不会发疯?她要是犯了拧,你感觉陛下管得住她吗?”
李神通听到这话,顿时想到了更多的可能。
李秀宁是属于那种外表弱不经风,可是内心却强硬的人。如果李渊可以改变李秀宁的心意,那么她与柴绍也不会僵持三年多了。哪怕李渊好话说尽,她一样没有给李渊面子。
李秀宁若是知道陈应出了意外,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替陈应报仇。可是李秀宁不顾一切的报仇,李建成能坐视吗?答案是肯定的李建成是不是坐视的,李世民别看跟李建成水火不容,可是他跟李秀宁的关系却是非常亲密,同样,李世民也不会坐视。齐王李元吉向来以李建成为首,只要真到了李秀宁发疯的那个地步,就等于大唐跟夏国死磕到底,绝对会是不死不休。
如今,陈应已经成了大唐军中的精神支柱,如果这个支柱折了,对于大唐军心士气的打击,那才是最致命的。
想到这里,李神通也着急了。
封德彝与李神通着急,然而观军容使安兴却异常淡定的喝着茶水,舒服的闭着眼睛,让身后的小宦官给他揉着肩膀。
安兴虽然一脸安逸,脑袋里却没有闲着。他闭目思索着,斟酌词句,怎么样给李渊报捷。
……
就在安兴考虑着如何向李渊报捷的时候,陈应则红着眼睛驱动着夏军溃兵,朝着夏军长枪阵冲去。
如果潮水一般拥簇而去的夏军溃兵,将整个长枪兵阵形,冲得摇摇欲坠,这些夏军长枪兵快要哭了,他们头顶是密集的箭雨,面前就是密密麻麻的自家兄弟。
这些夏军溃兵就像飞蛾投火一样,一次又一次撞在枪锋之上,任由枪锋穿透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一个个昔日的袍泽死在自己面前,李开弼麾下的亲卫统领孙丰毅道:“将军,不能再打下去了,照这样打下去,咱们就算赢了,也剩不下几个兄弟了…咱们打仗,哪有……
然而就在这时,刘黑闼突然挥出手中的刀,只见刀光一闪,孙丰毅的话就嘎然而止。
脑袋掉了,人死了。自然就无法说话。孙丰毅的脑袋随着刘黑闼的刀光,打着旋儿飞了出去,带出一团血雾。
李开弼的眼睛顿时红了,孙丰毅虽然官不大,只是正六品昭武校尉,可是却足足跟了李开弼五年,早在大业十二年的时间,孙丰毅就跟着李开弼混。现在看着孙丰毅被刘黑闼二话不说,斩了脑袋。李开弼红着问道吼道:“为什么?”
“为什么?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咱们打哪一仗不是要死好多兄弟?”刘黑闼的话,如同重锤一样砸在李开弼的心头。
是啊!
哪一仗不死人?
窦建德用兵与刘黑闼用兵,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假装不敌全军溃败,趁敌人收拢俘虏,或是分脏轻敌大意的时候,神勇卫出动,斩杀敌首将,一举逆转乾坤。打郭询的时候是这样,打薛世雄的时候也是这样,打宇文化及的时候也是这样。
刘黑闼扬着滴血的刀,冲身边的将领吼道:“都他娘的愣着干嘛,先让陈应小儿得意一会,撤退!”
随着刘黑闼的命令下达,原本一直摇摇欲坠的长枪兵方阵,开始撒丫子调头就跑。
人肯定是跑不过战马的,不过只要跑赢队友就行。反正死队友不是贫道。
“不打了我投降!”一名夏军将士一看后面的钩镰枪骑兵距离他越来越近。随即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然而一道幽光闪过,锋利的钩镰枪将这名夏军将领的身体斩成两截,溅出漫天的血雨。
“该死!”
高飞扬原本好不容易追上夏军溃兵,正准备让陌刀饮血。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抵达战场,夏军却像雪崩一样,跑得满山遍野。
“都他娘属免子的?这么能跑?”高飞扬实在是无力奔跑了。他累得气喘如牛。
骁骑军将士们非常兴奋异常,快如奔雷,紧咬着夏军落在后面的部队疯狂撕咬,逃得慢一点的夏军溃兵马上被这帮飞将追上,转眼之间就给砍成了碎片,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被挑在枪尖上挥舞的血浆肉块,让还活着夏军将士的越发的恐惧,逃得更快了……
看着让骁骑骑伤亡惨重的投石车出现在的视线内,这些钩镰枪骑兵的眼睛红了,他们不用下令,就用钩镰枪勾住一辆投石车,然后借着战马的巨大惯性,拖着投石车前进,要不了数十步远,投石机就变成了一地碎片。
也有的钩镰枪骑兵跳下战马,然后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斧头,对着投石车就是一阵乱劈。
“停,停下!”陈应看着这一幕,着急的吼道:“都住手!”
然而就算陈应制止的及时,可惜事实上也晚了,至少三五十具投石城已经变成了碎片,这些投石机都是好东西,砸坏了非常可惜。、看着数十具原本可以直接使用的投石机,瞬间变成了碎片,而且还是没有任何修复价值的碎片,陈应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败家子!真不会过日子!多好的投石啊,说砸就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