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宏业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声不断,清脆声传出很远,卢象升不由起身打开临街窗口,向下一看,正见穿梭在人群的穿着白色长衫的他不住按着车铃。
“孟扩兄,这里!这里!”
卢象升嗓门不小,黎宏业一抬头,正见他向自己挥手,忙又一阵按铃。
“叮铃铃……”
“让让……”
来到店门口,小二忙上前躬身道:“黎教喻,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啊!”
黎宏业脾气颇好,笑道:“学堂刚开课,挺忙的,对了,黎某的车子要小心看好了,莫要让偷儿偷了去!”
店小二忙说道:“黎教喻放心,小的绝对看好了您的车子!”
黎宏业经常与卢象升、方逢年,以及新交没几个月的孙传庭在此处相聚,店小二早已熟悉,也比较放心些。
登登……
一阵急促登楼后,推开常聚会的房间,果然见到三人正等着自己。
“所以说吧,黎某交友不慎!”
“哈哈……”
三人大笑,卢象升忙拍着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的座位,笑道:“整日骑着自行车炫耀,咋不说自个够损?”
黎宏业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先是大大灌了口酒水,吐着酒气,得意道:“还别说,整个天下除了皇宫有几辆外,还就皇家学堂有这自行车,你就算羡慕也没用,刘家寨暂时不外卖!”
孙传庭叹息道:“前些日,孙某自代县回京时,就是与刘家寨车马行一同回来的,有了橡胶车带确实可日行百里,也不似这么颠簸,若是运送边关物资会减少不少时间。”
方逢年、卢象升不由微微点头,黎宏业却笑道:“伯雅兄所言甚是,你们也知,原本东主名下纲盐是应该亏本的,就因为有了橡胶车带,不仅不亏还大大赚了一笔,听说东主正准备降低一些山西偏远地方的盐价呢。”
方逢年皱眉道:“既然橡胶如此之好,为何……为何不多弄一些呢?方某可是听说了,不少商贾正千方百计打探着这件事情呢。”
黎宏业看向方逢年,又看向有些叹气的卢象升,笑道:“建斗兄应该知晓缘由吧?”
卢象升叹气道:“还能是如何,橡胶这种东西远在万里之外,就算老东家现在在南洋种植,也还需要十余年方可。”
卢象升自离开驸马府,进入门下监后,就由“东主”成了“老东家”,听了他的话语后,黎宏业却摇头说道:“刘家寨如今使用的橡胶,确实来自万里外叫美洲的地方,但不代表橡胶只有那地方才有,吐鲁番、陕甘同样也有,只不过与万里外的橡胶树不同,吐鲁番、陕甘的橡胶是草,需要从这种草里提炼出橡胶来,至于如何提炼……别问黎某,黎某对化学不感兴趣,只是听说刘家寨里正在研究,估摸着……一两年内会在陕甘、山西等贫瘠土地种植,也好增加一些当地百姓收入,按照农学划分,好像与棉桑茶一般,算是经济作物。”
方逢年、卢象升大惊,孙传庭就是山西人,对黎宏业话语更加急切,抢先问道:“孟扩兄,可曾听闻此物名为何物?刘驸马欲要选用哪些地方栽种?”
黎宏业挠了挠头,说道:“黎某并非是农学之人,只是听说了此物叫橡胶草,究竟长得啥样,黎某还真不知晓,等回去后找人去驸马府问一问,你们也是知道的,这些杂学并不在老校区、新校区,全是东主亲自教导的,东主又被陛下禁了足,想知道只能找人去驸马府问一问农学之人。”
方逢年指着黎宏业,手指乱颤,怒道:“孟扩兄啊孟扩兄,你再如何也是学堂先生、教喻!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咋能如此轻而视之呢?”
黎宏业一愣,苦笑道:“早知道几日又如何?刘家寨自橡胶草提炼出来橡胶后,农学娃娃掌握了栽培技术后,自然是要交给百姓种植的,西北干旱,听说此草是多年生野草,就是……种下后,只要不断了根来年还长的那种草,听说这类多年生草最是耐旱,适合西北种植,反正娃娃们整出来也是让百姓种植挣钱的,早一步知道又如何?”
黎宏业一脸不在意,他家较贫穷些,不经商也不怎么在意这些,方逢年、卢象升、孙传庭三人捂额一阵叹息,很有种想要按着他胖揍一顿的冲动。
方逢年叹气道:“孟扩兄,今后你可千万千万别自个经商,你会亏的家底都没了的!那个橡胶草的事情,还请孟扩兄多多上心,若能寻来实物更好,方某愿出百金获得此物。”
“百金?这么值钱?”
黎宏业猛然一惊,卢象升、孙传庭却无奈点头。
“若能知晓提炼之法,万金都算是少的!”卢象升无奈摇头。
黎宏业心下更惊,神色也郑重了些,说道:“橡胶草的事情没问题,黎某就算知晓提炼之法亦不能言。”
三人微微点头,也知晓这种事情他是不可能会说的,孙传庭叹气道:“刘家寨之马车异于今世之马车,又有橡胶包裹的车轮,可日行百里,若天下之车皆用刘家寨之车,陆地货运之费用可减少半数,乃至更多,对百姓生计堪为大利。”
众人一阵点头,黎宏业看了三人默默点头,犹豫说道:“刘家寨之墙,东主家中之阶梯教室,以及正准备开工的新校区所用水泥,你们应该知晓吧?”
见三人点头,黎宏业低声说道:“东主前些日与寨子里老人正商议着,是不是可以修建一条自北京城至山海关的水泥路面,或是自北京城至南京,或是将大明朝所有州府用水泥路沟通……”
“什么?”孙传庭一惊。
“结论呢,是不是真的打算修建?”卢象升整个人都被惊起。
黎宏业摇头叹气道:“不知道,东主与寨子里的老人闭门研究了整整一日,外人并不知晓最终结果,不过以东主的脾性,既然有了这个想法,未来肯定会修建的,至于何时,没人知晓。”
钢筋水泥用于修建刘家寨的时候,他们就曾亲眼见识过,坚固程度甚至超过北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这么一座巨城花费无数,也知晓水泥烧制的耗费,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刘大驸马会有如此疯狂的设想。
三人全都被庞大构想惊的久久无语……
卢象升叹气道:“依照老东家的脾性,就算修路也是要付百姓工钱的,水泥如此消耗财力之物,再加上无数工钱……金山银海也难以形容……”
方逢年、孙传庭亦是摇头叹息,黎宏业却不怎么在意,笑道:“反正东主会弄银钱,去年净入账就有千万两,咱也不用替东主担心没钱财。”
众人又是一阵苦笑,论起来钱,还真没哪个家族有刘大驸马挣得多,也只能无奈苦笑叹息,却也将此事记在了心下,他们可都是知道,去岁城内的建房匠人赚了个钵满盆满,冬雪虽未化尽,“包工头”们早早就摩拳擦掌了,正翘首以待新校区开建呢,而且比皇宫三大殿还积极,一旦用水泥修建路面,里面又将蕴含着如何惊人的财富?没人知道,但他们知道,就算用金山银海也难以形容。
“以往只是听闻刘驸马如何狂妄霸道,越是了解,越觉得可怕啊!”孙传庭微微叹气一声。
卢象升挠了挠头,说道:“好像是如此呢,以前吧……总觉得老东家不靠谱,可是回头看看,军略上,不说老东家三千散卒夺了界凡城,也不提江南之事,老东家仅仅只是提供一些物资,刘卫山、刘卫海两位将军硬是死死压着建州贼动弹不得,就是老东家的阿哈小豆芽,也夺了奴儿干都司大片土地,仅敢战之野人女真就有四千之数,冬日里更是与建州贼阿敏万卒大战,结果阿敏大败而逃,斩敌两千,仅俘虏就超过三千之数,听闻建州老贼差点因怒砍杀了阿敏。”
卢象升叹气一声,说道:“早先年,老东家说卢某只是一个先锋之将,原本卢某还不甚服气,自幼熟读兵书,怎么就只是个先锋之将呢?”
方逢年、孙传庭一愣,卢象升看到两人表情,更加无奈苦笑,手指了指黎宏业,叹气道:“孟扩兄最是清楚,后来吧……仔细想想,卢某性情确实有些浮了些,越是琢磨老东家对南洋的事情,越觉得想的简单了,再看看余总兵、刘卫山、刘卫海、小豆芽刘忠国所作所为,越是琢磨越觉得……老东家撤离了沈辽数十万百姓……不简单。”
“尽管老东家最终目的没能想明白了,但永宁公主的满月寿宴上君臣对话,再次验证了老东家的厉害来。”
方逢年虽是文臣,与方从哲的关系也让他知道不少事情,叹气道:“是啊~若非一场君臣对话,若真的按照孙大人调动山西、河北、山东,以及川、贵、云、广、浙二十万兵马,一旦失败,谁又能想到后果会如此之严重?”
“兵围北京城啊……”
卢象升无奈摇头叹息,四人谁都知道,没人能够承担这种后果,就算皇帝也要向天下下罪己诏,也要去太庙叩头谢罪,更何况一力主持的孙承宗,支持的文武大臣,究竟会因此死上多少大臣,没人知道,也没人想要知道。
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