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巴巴捏着鼻子,不满道:“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啊?”
朱由校也没师明说的这么可怜,看着是消瘦了些,但若整日待在身边,是看不出来的,感受着鼻中臭气,不由站起身绕过桌案,来到木箱前,疑惑看向刘卫民,说道:“大兄,是榴莲吗?”
刘卫民一笑,说道:“我就说嘛,也就陛下比较识货些,正是蔬果之王榴莲!”
“好东西呢!”
刘卫民弯腰,一边打开木箱,一边说道:“看着果皮,疙疙瘩瘩,还比较坚硬,看着不好看,内里却细腻柔软,闻着臭,让人乍一见不愿再见,吃到嘴里却让人回味无穷、流连忘返,若君子之茶,饮入口中苦涩,后味却清香馥郁、真淳厚朴。”
手里拿了一个,正想打开一个请大舅哥尝一尝,又像是想起了屋内还有大臣们商议事情呢,又放了回去。
“倒是忘了,孙大人还在商议着事情呢,这气味是不怎么好,陛下还是等些时候,自己尝尝好了。”
“刘驸马,不远千里,耗费无数运送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妥?”
刘卫民正要给大舅哥介绍一旁的方逢年、卢象升两位英年才俊,话语还未开口,一青年突然发难,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前青年个头不是很高,看着他青色官府,胸前补子图案是鹭鸶图纹,当是六品文官无异,身形清瘦,官府穿在身上稍显宽大,脸颊稍显狭长,眼睛扁长,嘴唇较厚,只是他不怎么喜欢颧骨太过突出的人,而不远处抱着一本书册的另一六品文官就要柔和一些。
见他在观察着自己下属,孙承宗心下一叹,不着痕迹站在前面,笑道:“孙某让刘驸马笑话了。”
刘卫民不由一笑,说道:“笑不笑话的无所谓,反正刘某也不占用朝廷一文钱,只是……孙大人这位下属……若真说了实话,孙大人想来是不喜的,不说也罢!”
孙承宗正要开口,被他挤到边上之人又开口了。
“刘驸马,当着陛下的面,有何话不能说,还是说刘驸马只能说些背后之言?”
刘卫民心下有火了,看了眼孙承宗,又看向皇帝大舅哥,见大舅哥神色不愉,突然笑道:“有些意思了,臣竟然成了背后言人是非之人了,若非给陛下个颜面,刘某伸脚踢人都是轻的。”
“第一呢,陛下是君,刘某是臣,榴莲虽只是些吃食,与国家大事相比,真算不得什么,但是呢,一个榴莲也能说明很多问题,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南海就是我大明朝的水塘,南海还在我大明朝的掌控下。”
“第二点,陛下是大舅哥,是刘某妻子的兄长,穷苦百姓人家还讲究没事儿送些礼品,还讲究礼尚往来呢,难道这位大人家没有亲戚,是个绝户不成,还是说这位大人从不与亲戚往来走动?若真的如此,刘某有理由怀疑你的人品,一个乡里尊敬爱戴之人可不会连这些都不懂的,还有,别用什么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那一套说事,心中无垢,又何来怕?”
“第三,没有调查就没发言权,我大明朝物产丰富,茶布丝瓷颇受海外欢迎,此物为榴莲,乃渤泥国之土产果蔬,渤泥国有何物是我大明朝所需?货物卖了出去,难道就要空船回来吗?船只自苏杭前来京城,是不是也要刘某空着船只跑着玩?”
“海上行走不似陆地,可以随时吃到菜蔬,长时间若不吃菜蔬、水果,人就会得一种败血病,会死人的,所以呢,海上航行,果蔬是救命必须品!”
“第四,此物乃是渤泥国之树而结果实,喜炎热之地,小琉球、广东之地可以栽种此物,南方之山不似北方之岭,南方多雨,若山无树木根茎裹土,易于发生山洪、泥石流毁坏田地、屋舍,此物有健脾补气,补肾壮阳,活血散寒之功效,对妇人痛经之症尤好,闻之令人不喜,食之甚美,陛下乃天下之君,陛下喜之,百姓富户亦喜之,广东、小琉球地贫,百姓穷苦,此物种之山岭不占农耕之田,以柑橘、荔枝、榴莲等果蔬,以船运送之扬、苏、杭、南京等富裕之地,增广东穷苦百姓之财,又有何不可?”
刘卫民有些不愿搭理他,说道:“做事说话前,先过过脑子,就算刘某真的花费了钱财,那也是宁德驸马府自己花钱,花了银钱到了谁的手里?还不是操舟之百姓手里,还不是路过途经之店铺商贾之民手里?宁德驸马府钱财再多,也是不偷不抢,交了税自己挣得的,就算真的奢侈了,他人也说不了一个不字!”
“还有,论文职,刘某是皇家学堂祭酒,是皇爷爷钦点的祭酒,与国子监祭酒一般无二,从三品;论武职,刘某是净军总督、幼军总督,是二品武职;论虚职,那也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太保,勋爵亦是伯爵!”
“你一个六品兵部主事,你是御史吗?就算你是嘴大的御史,想骂谁就骂谁,见了刘某,对着刘某说话,是不是要做个样子抱抱拳,是不是也得自报家门后再骂人?”
刘卫民看向嘴角微微上翘的大舅哥,叹气道:“现在的礼部也太敷衍了事、尸餐素位了,都啥玩意儿,连起码的官场礼仪都不讲了,就俺这么浑,进来时候还跟孙大人抱了拳呢!”
“你……”
“你啥你?你再敢多嘴一句,信不信老子连孙大人一起都揍了,信不信老子都把你们扔出去?”
当着皇帝的面耍横,方逢年、卢象升全傻眼了,他们顶多听过刘大驸马蛮横霸道不讲理,可他们何曾真正见识过,反而孙承宗却苦笑不已,拱手叹气道:“刘驸马还请谅解,袁主事是有些鲁莽了。”
“姓袁?广东袁崇焕?又一嘴大之人,孙大人给你个警告,此人为主事可,绝不可为将,不管你将他带到陛下面前,是如何的看重,记着了,此人绝不可为将!本督是认真的!”
刘卫民一脸郑重,朱由校神色也郑重看向自己老师。
“这位呢,看着不像是兵部的,更像是吏部的吧?”
孙传庭忙上前一礼,说道:“万历四十七年己未科,三甲进士孙传庭,见过刘驸马。”
刘卫民听到“孙传庭”三个字,登时有些惊讶了,走到他面前转圈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又有些叹息摇头,朱由校有些诧异问道:“大兄,此人如何?”
“记着了,你若低头专心任事,两耳不闻其他,不言亦不语,十年后,你可为三道之督。”
一脸严肃说完,这才看向皇帝大舅哥,笑道:“挺好的,有西北人的沉稳、坚韧、务实,虽三甲……亦是可造之才,陛下也知,西北之地较为穷苦,无名师教导,文采方面是比不得江南之地,做事方面还是务实些更为妥当。”
刘卫民又看向方逢年、卢象升,不悦道:“站的跟个橛子似的,还不赶紧过来拜见陛下,也不知你们是哪个教的,傻不愣登的!”
方逢年心跳如鼓,卢象升也差不了多少,呆愣愣来到朱由校身前。
刘卫民指向卢象升,笑道:“他叫卢象升,南直隶人,今年的二甲进士,性直,与俺刘家老四是好友,原本也是个大嘴巴,文人的通病,但他更像是个武人,陛下可以给他整个又苦又累,又容易得罪人的活计,好好操练操练,兴许也能整出个一道督抚镇守之人来。”
“这个陛下应该认识,今年的二甲进士,排名是第四,方阁老家的子侄,家学家风都不错,又有方阁老手把手传授,好好操练操练,将来也能登阁拜相。”
朱由校、孙承宗一阵苦笑,袁崇焕气的鼻子直冒烟气,遭受一番打击后,也不敢再在刘大驸马面前随意开口。
见刘大驸马照着方逢年、卢象升一人踢了一脚,明目张胆的要求照顾,朱由校不由苦笑道:“大兄,你就直说吧,想要如何操练他们?”
刘卫民眨巴几下眼睛,心下反而犹豫了起来,最后更是钢牙紧咬,一副要上断头台一般,转身指着孙传庭,说道:“孙主事也过来。”
孙传庭犹豫了下,最后默默站到卢象升身边,三人心下也跟着各自忐忑不安。
“陛下,你看啊,咱大明朝的内阁,基本上都是进士入翰林院为庶吉士,然后就是给事中、御史、中允、谕德、侍读学士……一步步,最后成为内阁大学士。”
朱由校有些不解,方逢年、卢象升身体微颤,知道眼前刘大驸马又要做什么,也更加忐忑不安。
朱由校有些不解点头,说道:“大兄说的是,基本上确实如此,难道这不对么?”
刘卫民犹豫说道:“臣以为如此也很稳妥,能成为进士,入翰林都是极为聪明之人,至少在学问方面没有问题,只是……只是臣以为,翰林院与天下有脱节之虑,当增……当另增一部。”
朱由校听了这话,就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了,微微点头,说道:“大兄所虑甚是,近些日朝臣也在烦忧自河南、两淮返回的士子之事。”
“大伴。”
魏忠贤有些摸不着头脑,听了皇帝话语忙走到皇帝面前,抱拳躬身。
“老奴在。”
朱由校看了眼刘卫民,又看向师明,说道:“择自河南、两淮回返之吏优秀者,入内阁门下监,准门下监行走六部、各府、州、县之权,致仕阁老方从哲公中体国、勤于任事,为门下监侍中,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