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的正旦大朝会,素来和冬至齐名,哪怕是平日特旨免朝的高官们,这一日也必得全副礼服上朝。而对于命妇们来说,如今后宫太后皇后先后崩逝,大多数人便省了这一趟奔波,唯有那些和后宫嫔妃沾亲带故的勋戚贵妇们,在这一日能够获准进宫拜见。
因而,江氏倒是不用大冷天地一大早进宫,陈澜却在前几日就得到了讯息。这新年一大早,杨进周入宫上朝之后没多久,咸阳宫皇贵妃就派了两个太监和一乘轿子来,将已经梳妆打扮预备好的陈澜接进了宫里。在进入正殿之前,陈澜还瞅见前院西配殿中似乎有人等着,只没来得及瞧分明就已经到了正地方,竟是没通报就直接让她进去了。
和从前病怏怏没精神的样子大不相同,如今大约是心情好再加上细心保养,皇贵妃朱氏瞧上去脸色红润,人竟也丰腴了少许。拉着陈澜先是寒暄说笑了一阵,她就打发了身边人出去,这才轻声说道:“前几日皇上曾说过,宫中还有好几位小皇子和公主失了生母。我膝下荒凉,不若挑一个养着,也好解解寂寞。我昨天选了一个才三岁的小公主,皇上很高兴。”
“娘娘这般善解人意,皇上自然是高兴的。”皇贵妃如今不再是从前那患得患失的光景,陈澜自也打心眼里高兴,“祖母要是知道娘娘有了个伴,也必定会替您感到欢喜。”
“还不是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不是我的终究就不是我的,娘家后继有人我如今既然指望不了,挑个小皇子只是惹祸罢了。武陵伯夫人之前来过,我已经严词训诫过了她,只听不听得进去就不知道了,所以眼下我也懒得再见她。倒是你……要不是皇上对我说,我真想不到,那时候那么危险的时候,你竟有那样的勇气,怪不得你三叔那些小伎俩全都没得逞。他一走,这下子姑姑也能过上好几年的太平安生日子,我还真得谢谢你!”
陈澜早知道祖母朱氏和皇贵妃亲近,此时听到这话,自然也是笑了起来,只却婉转岔过。闻弦歌知雅意,皇贵妃也就不再纠缠这话题,而是索性吩咐宫人去取了刚刚御酒房送来的杏仁露和御膳房送来的松仁饼,再加上林林总总其他各式各样的零食小玩意,竟是把陈澜当成了孩子似的。陈澜一样尝了一丁点,自是赞口不绝,可不料想皇贵妃竟是当即冲着那掌事宫女点了点头。
“把这些每样都包上一些,给杨夫人带回去。那杏仁露装瓶,就用皇上之前赐的那个玻璃瓶……”
“娘娘!”陈澜吓了一跳,正要开口推辞,就发现皇贵妃转头看向了自己。
“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你如今都不缺,用这些表心意也俗气了,横竖你还是孩子,这些点心吃食应该是喜欢的,那就每样带些回去,也让你婆婆尝尝。宫里的人就是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我把你当成晚辈,断然不会有别的想法。”
皇贵妃如此说,陈澜想了想,也就不好意思地谢过了,只看着那左一盒右一盒,最后一个三层食盒竟还装不下,她顿时有些汗颜。陪着皇贵妃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宫女又把小公主领了出来,她见是小丫头虽瘦小,却眉清目秀,只形容之间有些怯怯的,于是见礼后便有意无意地逗了一会儿,浑然没注意皇贵妃看着她时那略带叹息的目光。
“娘娘,端福宫贵妃娘娘使了人来,说是听说杨夫人来了,想请过去见一见。”
就在陈澜觉得盘桓的时间略长了些,预备告退的时候,外间突然进来了一个宫女,行过礼后就道出了这么一句。颇觉得意外的她看了看皇贵妃,见其也是微微一怔,她就明白这突然插进来的一档子必定是别有目的,不觉踌躇了起来。
“端福宫贵妃派来的人在哪?让她进来说话。”
皇贵妃吩咐了这么一声之后,那宫女立时出去,须臾就带着一个中年太监进来。那中年太监跪下磕了个头,随即就顺着皇贵妃的问话毕恭毕敬地说:“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说,从前那桩事情承蒙杨夫人提点,一直不曾当面道谢。如今贵妃娘娘心境好多了,又正巧听说杨夫人进了宫,所以便想请去坐一坐,只一会儿就好。”
话说得虽好听,但皇贵妃朱氏也是久经沧海的人,闻言眉头一挑,长长的丹蔻轻轻一弹扶手,随即就慢条斯理地问道:“贵妃那儿,如今可是有客?”
那中年太监顿时一噎,好半天才头也不抬期期艾艾地说:“是……是罗淑人和阳宁侯府五小姐在。”
听到这里,皇贵妃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冷笑道:“既然还有外客,这会儿见杨夫人也未免实在是不方便。再说,本宫还要留着杨夫人说几句体己话。你回去对贵妃说一声,等吃过午饭,本宫再亲自送她过去不迟。”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中年太监顿时无可奈何地磕了个头起身。一旁的陈澜看着他那哭丧着脸的样子,心中不觉一动。尽管她对三叔陈瑛深恶痛绝,可是,毕竟那边罗姨娘还要在阳宁侯府生活许久,陈汐也至少得等上两年多才能出嫁,成日在侯府里头,朱氏陈衍和她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因而她思量片刻就轻轻拉住了皇贵妃。
尽管陈澜什么也没说,但皇贵妃瞧见她那微蹙眉头的表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嗔怒着瞪了一眼过去,她最终还是开口叫住了那中年太监。
“罢了,既是贵妃要见,本宫先让一会儿给她也没什么要紧。瑶芳,你送杨夫人去端福宫,到时候再把人给本宫送回来!”
闻听此言,那已经到了门口的中年太监顿时大喜,慌忙赚回来连连磕头,这才弓着身子在前头带路。陈澜见皇贵妃派给自己的竟是之前那个掌事宫女,知道这必是担心自己被人欺负,心里自然更加感念。一路到了西二长街头里的端福宫,才一进前院,她就看到一个人影敏捷地往正殿冲去,随即在门前高声嚷嚷着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好几个宫人就迎上前来。
面对这样的大阵仗,陈澜不觉也有些吃惊,不由自主地就被她们簇拥着入了正殿。尽管不是第二次见罗贵妃,但相比头一次的盛气逼人,后一次的失意憔悴,如今的罗贵妃瞧着虽有些瘦,但整个人的情绪平和,见着她竟是露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温和来。而相比之下,反倒是罗姨娘更显苍老瘦削,就连陈汐也比小年那会儿憔悴得多。相见之后,罗贵妃略说了几句闲话,就把伺候的人都遣开了去。
“侯府的家事,我这个外人不想管也没法管,而且刚刚汐儿也死活劝说我不要派人去咸阳宫。只是,毕竟是和我一块长大的姐姐。今天请了杨夫人你来,确实不那么妥当,所以我之后自会去向皇贵妃赔礼。我只是想请你和阳宁侯太夫人说一说,留了罗淑人在家中,不要让她随阳宁侯上任。”
若是罗贵妃提出什么不切实际的要求,亦或是以势威逼,陈澜自然不会买账,可是,罗贵妃提出的竟是这样一件事,她立时往一旁的母女俩打量了过去。见罗姨娘脸上虽敷着厚厚的脸,却能看出某些痕迹来,而陈汐扶着母亲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她立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贵妃娘娘放心,我一定会向老太太提一提。老太太年纪大了,二叔二婶身体也寻常,罗淑人是朝廷册封的诰命淑人,三叔不在,留下服侍老太太自然是应当的。”
罗姨娘刚刚还是心里七上八下,闻听此言顿时如释重负。倘若不是一旁的陈汐一把扶着,她几乎整个人瘫软下来,即便如此眼圈仍是微微红了。而罗贵妃亦是松了一口大气,留下陈澜说了又一阵子闲话,方才应了陈汐的言语让她送人出去。等屋子里没了外人,她才站起身绕到罗姨娘身边,伸出手来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想哭就在我这好好哭一场!从前那回你入宫劝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见罗姨娘突然失声痛哭,罗贵妃捏紧了帕子,一时想到了自己身上,眼睛里不知不觉也流下了两行清泪。虽说淮王什么都供了出来,可是那个龙泉庵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纵使将其碎尸万段,又怎么能够换回自己的爱子,自己最大的希望?
尽管送出端福门也就够了,但陈汐鬼使神差地沿着西二长街送出了老远。直到咸阳宫转角,见陈澜停了下来,她才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手,语气艰涩地说:“三姐姐,谢谢你。”
“说什么谢谢,又不是难事……三叔是年后上任吧?若是能熬就算了,实在挺不过去的话,不若请贵妃娘娘对威国公夫人说项一二,你们到威国公府避一避。”
陈澜说得诚恳,陈汐却凄然摇了摇头:“还有二哥和五哥,总不成四个人都去人家那儿躲避吧?就为了前几天平江伯登门的事,爹就发了大脾气,更不用说这几天还有许多不好的消息。襄阳伯远行在外,今天若是那边送了年礼来还好,要是不送,指不定他又有所迁怒……总而言之,你能帮忙留下姨娘在京城,我心里感激不尽。”
握着陈汐那冰凉的手,见她丝毫不曾提陈瑛为何会去甘肃,陈澜不禁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陈瑛那样阴刻无情的人,却有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儿……这老天爷真是作弄人!
眼看陈澜早早回来,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皇贵妃总算是松了一口大气。左右打量确定绝无损伤,又拉着悄悄问了好一通,得知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才总算是放下心来。她早就过了事事争先有仇报仇的年纪了,听说陈澜答应了罗贵妃,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也好,姑母连汀哥儿都养在身边,只要她罗姨娘安分守己,想来也懒得理会那么多,留着就留着吧。我倒真没想到,这陈老三竟然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攀上了罗家,他能像现在这样又是袭爵又是重用?人一风光就忘了本,怪不得皇上再容不下他!”
陈澜自然也是心中嗟叹,只却懒得在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当即也就说些别的。原是要早些告退回家,她却终究拗不过皇贵妃的强留,可才用了午饭,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喧哗。她正心头纳闷,却见有人匆匆进门,报说是周王来了,她这才恍然大悟。
不一会儿,周王就一阵风似的撞开帘子进门,笑嘻嘻地冲皇贵妃行过礼后,就盯着陈澜左看右看,最后便眉开眼笑地说:“好妹妹!九姑姑和妹妹在娘娘那里,让我来请你过去。”
说完这话,他就转向了皇贵妃,竟是有板有眼地又深深一揖:“娘娘说,本来要亲自过来的,可不能丢下九姑姑她们,就让泰堪来皇贵妃娘娘这儿请客人。”
皇贵妃看着憨态可掬的周王,一时也笑了。招手吩咐他过来身边坐下,吩咐了宫女拿点心吃食上来,见周王二话不说就动手抓了一块糕吃,她不禁笑得更欢了,又冲跟来的季氏道:“既是郡主来了,要见杨夫人也是正理,随便派个人传讯就罢了,何苦让周王亲自跑一趟?”
“是殿下自己听说杨夫人来了,一心要过来,郡主也在一旁说到皇贵妃娘娘这儿没什么打紧,殿下入冬了就猫着不动不好,该多走走,所以才让妾跟着来了。”季氏偷觑了陈澜一眼,又陪笑道,“娘娘也说,夫人毕竟是您请来的,让殿下走一趟,他面子大些,您总不会不答应。”
“好啊,敢情贤妃是知道泰堪的面子大,这才特意让他出马!”
皇贵妃见周王一口气吃了一块海棠糕两块杏花饼,而且吃得干干净净一点碎屑不留,打趣了一句就对陈澜道:“也罢,你干娘既然在长乐宫,你就过去坐坐,正好省了多跑一趟西苑。对了,再帮我捎带些东西过去……”
陈澜一一笑着答应了,等出咸阳宫的时候,后头竟是多了四个手拿东西的小太监。周王自然不管这许多,虽是拉着季氏的手,却一路走一路冲陈澜说个不停,既有埋怨陈澜进宫少,杨进周不来看他,也有炫耀如今的蹴鞠大有长进,父皇也常常夸奖。陈澜看着他那张圆圆的阳光灿烂的脸,突然觉得他的先天不足也并不是全然坏处。
至少,他自己是快乐的。
一进长乐宫东暖阁,陈澜就看到了懒洋洋半躺在炕上的宜兴郡主,一旁的张惠心正用气恼的目光瞪着自己,而陪坐对面的武贤妃则是微微颔首,脸色和蔼得紧。她正要上前行礼,结果却不防张惠心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随即气咻咻地说:“我那会儿担心的不得了,就想寻你好好问问,结果你倒好,闭门谢客上门的人打听不到什么不说,我那回亲自过去,你又知道和妹夫猫到那儿快活去了,大过年的还不来见我和娘!”
陈澜冷不丁吃这兴师问罪,再加上张惠心那手下也不是轻的,竟是直接找上了她那腰眼里和咯吱窝,吓了一跳的她不敢碰着身怀六甲的宜兴郡主,只得赶紧躲到了武贤妃后头,又举起双手求饶道:“好姐姐,又不是我想闭门谢客,还不是怕招惹麻烦?再说了,你那回上门又没有报名,我哪知道你曾经来过。至于今天,我原是想赶得及就去一趟西苑的,谁知道你们竟是自个来了!”
“惠心说得好,我们再不来,天知道你还要借休养的借口逍遥到哪时!”
宜兴郡主嗔怒似的瞪了陈澜一眼,这才招手叫了她过来,拉着手看了看,却冷不丁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继而就笑道:“你从前那般纤弱无骨的样子,如今壮实多了。只瞧这脸上的肉,我就知道你这几天定然没少补!可别贪心吃成个大胖子,回头你婆婆和叔全又悔之不迭……找你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些天不见你,我又在宜春馆那个地方几乎憋死,没劲透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陈澜见宜兴郡主竟是这般说,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可是因为干爹不好随便进宫宿住,所以觉得寂寞了些?”
“你个丫头,竟打趣起了我来!”宜兴郡主虽喝了一声,人却慵懒地又躺下了,随即似笑非笑地说,“你这几天是天天有人陪,我是成日里见不着人,自然百无聊赖。而且还有人非要一个招呼不打就下什么册封的旨意,自己却不露面,你干爹人又不在,害的我这口气没地方出,真是闷透了!”
一旁的张惠心冷不丁咋咋呼呼地说道:“娘可是觉得册封的礼制太麻烦了些?哎,这都说了等您怀住了四个月上下再行礼,而且听说也不是不能简化……”
“简化?这都是国朝初年定下来的礼仪,简化了之后,回头又有人挑刺说礼仪不够隆重,究竟不是正牌长公主之类的话……我是无所谓,你皇帝舅舅少不得大发雷霆!他就是不让我消停,这名头又不是非要不可,争什么闲气……”
怀孕的人原本就比平常焦躁,更不用说宜兴郡主这说风就是雨的个性。一时间,屋子里其他人连个插嘴的空都没有,就听着她在那儿滔滔不绝。陈澜几次目视武贤妃,都只见她含笑在一旁对小宫女吩咐事情,而周王则是自顾自吃东西吃得正高兴,张惠心司空见惯似的在那打着一个络子,唯独她一个人没事干。显然,只有她对如今宜兴郡主的啰嗦做派不熟悉。
好在就在她有些耐不住的时候,外间终于传来了一声叹息:“九妹,这进封的大好事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折腾?”
“难道不是?”
宜兴郡主没好气地一抬头,见是皇帝进来,这才挪动着坐直身体,可下一刻见大家齐齐起身行礼,她是怎么都赶不上了,索性也就不动了。待到皇帝坐下,又无可奈何地瞧着她,她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皇上,这一次的事情别人都只是小小的犒赏,只我这一头异常显眼,这又是何苦?传扬出去,少不得有人抬出当初太后拒绝给我长公主封号的事情来!”
“朕可没有那心思和已经过了世的母后赌气。”
皇帝淡淡笑了笑,冲武贤妃微微颔首,见武贤妃心领神会地起身去拉了周王,张惠心和陈澜也跟着站起身要告退,他便出声叫住了陈澜:“阿澜,你且留一留,朕还有话对你说。”
陈澜闻言一愣,但还是依言留下了。待到门帘在身后落下,她不禁颇有些疑惑,闹不明白为什么此时会唯独留下了她来。然而,皇帝下一刻说的话,立时就让她愣住了。
“封了长公主,你哪怕天天入宫,甚至在紫禁城之内择个地方住下,就不用只在西苑里头住,进进出出更方便,御药房的御医也能随时伺候。最要紧的是,打破成例!朕杀了一个东昌侯,废了一个汝宁伯,却不是因谋逆,这已经算是打破了一丁点成例,但如今终于是用你的册封破了太后当年驳朕的说法……有的事情开了先例,日后也就方便多了。”
这最后一句话陈澜品味了许久,可还没等她想出个子丑寅卯,皇帝的话锋就突然一转道:“两江那边颇有些不妥,所以朕本是想亲自去一趟,但既是他们反对,就只好让老四再走一趟了。你在江南留下的那些人,如今需要动一动了。另外,阿澜,听说你家婆婆有亲戚从江南找上了门来?”
“啊……”陈澜不防说着说着就绕到了自己头上,愣了一愣就忙点点头道,“回禀皇上,是母亲的嫡亲弟弟,说是从金陵过来投奔的。”她不敢怠慢,将一应情形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才欠了欠身道,“母亲撂了话说是请人今天过来,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家里相见了。”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外如是,想来你婆婆、叔全还有你,都体会至深了。”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继而就说道:“既是阿谀奉承前来送礼,却又在德州停住了观风色,继而竟是只拆出了一半送上来,足可见根本不是诚心,畏叔全权势而已!只不过,眼下他们大约还想着即便得罪了人,也现管不到他们头上,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既如此……那朕就索性成全了他们。放了你家叔全镇守两江总兵,你说如何?”
此时此刻,不但宜兴郡主大吃一惊,就连陈澜亦是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母女俩你眼看我眼,竟是谁都没开口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