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了前厅,分别落了座。而顾氏似还是有些惊魂未定一般,将静依拉着,让其站在自己身旁。静依感觉到顾氏的手劲儿很大,显然是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静依的手指微动了动,顾氏看了一旁的静依一眼,见她对着自己眨了眨眼,心念一动,便对今日之事大概有了了解。
静依的舅母刘氏坐定后,道:“今日之事也是奇了,我甥女明明就与府上的崔小姐在一起,怎么王家的少夫人偏是一口咬定了我们静依在后园中与男子私会呢?难不成,是崔夫人弄错了,崔小姐其实是男子?”
众人听了,都是轻笑,面带不善地看向了王夫人和她的儿媳杨倩。
王夫人面上微窘,对杨倩道:“你是如何看的?那苏小姐一直在崔小姐的绣楼中,如何会到了这后园?”
杨倩也知今日之事败露,定是要有人出来当个替罪羊的,只是却未必是自己。那杨倩福了身道:“回众位夫人,当时晚辈的确是看到一位身形与穿着皆是与苏小姐差不多的人进了那花房,却未看清楚其相貌。不想却是险些污了苏小姐的闺誉,还请苏小姐见谅。”
说完,又对着顾氏福了福身。
静依低头不语,这种场合,她一个小姑娘家说多了,反而是不好。
顾氏轻哼一声,“是呀!不过就是错看了一眼嘛,可是王家的大少夫人也真是奇了,怎么不会看成旁的人,偏说是看到了我家的静依呢?知道的,说是大少夫人眼神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与我家静依不合,故意在污蔑我家静依的名声!”
顾氏这番话,可谓是不轻了。不止是那杨倩的脸上不好看,就连那刚才还镇定的王夫人也是脸色一变,讪笑道:“都是我这当婆婆的管教不严,还请苏夫人息怒!”
说完,转头对杨倩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前与苏夫人和苏小姐磕头赔罪!你今日看错了一眼不打紧,险些就污了苏小姐的清白,这要是传了出去,苏小姐还如何自处?”
王夫人的话让杨倩的脸一白,这婆婆本就不待见她,一来是因为她嫁的是庶长子,王良不是她的亲儿子,自然是不讨喜的,更何况儿媳了!这二来,是因为这婆婆见不得自己在府中的风头盖过那嫡媳妇的风头。按说庶子成了亲,是要搬出府的,可是王良受父亲的器重,虽然成亲已有几年了,但是一直也没有搬出去。也正因此,这王夫人就更加的不喜欢王良这对夫妇了。
杨倩正不知该如何,是不是要听婆婆的话去磕头认错,便听到杨夫人说道:“亲家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对。刚才那苏家的大小姐不也说了,那屋子地上的衣服也是同苏家二小姐是一样的呢。”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的神色又是不一了。是呀!按说今日宴会,没有人穿的与苏静依相同,甚至是连类似的都没有,可是为什么那屋里地上的衣服,会与苏静依现在穿的衣服相似的紧呢?
一位夫人也说道:“是呀,我看那地上的裙衫,确是与苏二小姐的这身相似。”
静依笑了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呢?自己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这杨夫人不把话茬给送过来了。
静依走至大厅中央,对着白氏等人福了福身道:“几位夫人容禀。今日静依所穿的衣服,崔姐姐也有一套。崔姐姐带我去绣楼时,本想着也换上,比上一比,看看谁的更漂亮,不想崔姐姐命人打开衣柜后,竟然发现那套衣裳不见了。”
崔茜茜此时,一脸恼怒地说道:“哼!本来今日我看到你穿这套衣裳好看,想着自己穿上虽及不上你,可也应是不差的,想不到,竟是被人给偷了去。”
这样一来,众人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衣服上,再无人注意那杨倩是否说错了话,是否认了错。
静依看杨倩舒了一口气,心道,杨倩,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先前害我表姐,现在又来害我,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今日若不让你颜面尽失,如何对得起你精心布的这个局!
静依低了头,又道:“几位夫人,静依年幼,极少出府,即便是偶尔出府走动,也都是有母亲相陪。我与府上的崔姐姐私交甚好,京城中谁人不知?我们做了同样的裙衫,本也就是觉得好玩儿而已。不想今日竟是弄出了这样的乌龙!还好今日穿这套裙衫的是静依,若是崔姐姐,只怕?”
说完,已是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
那白氏听了,心中自然是明白过来,倘若今日着了这套衣衫的是崔茜茜,只怕被污了名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了!白氏一想到此,便是怒极,显然忘了,若是崔茜茜着了这套裙衫,哪里还会被人偷了去?这本身就是相悖的!可是白氏一想到女儿的声誉可能会受损,便来不及细想,也顾不得寻许多了!
白氏对着杨夫人道:“杨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对!刚才那王家的大少夫人也说了自己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既然并未看清,又为何要有此一说?显然是大少夫人失言了!幸亏是咱们进去看了看,倘若没有呢?那苏家二小姐的声誉岂不是受损?那苏二小姐以后如何嫁人?如何自处?”
王夫人的脸一白,并不看那杨夫人,而是瞪了那杨倩一眼,怒道:“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给苏夫人和苏小姐赔罪!”
杨倩刚定下来的心,又是一提!给她们磕头认错?杨倩面上不显,可是那眼睛里却是满是恼怒!她为了怕人看见,低了头,不敢与人对视。
而杨夫人见王夫人当着自己这个嫡母的面儿就如此的数落杨倩,心里自然也是不高兴,到底是自己的庶女,要叫自己一声母亲的,她丢了脸,自己脸上也是无光的。
“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已!何至于磕头认错?”杨夫人不满道。
静依的舅母刘氏呵呵一笑,“是呀!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杨夫人,若是有人这样说您的女儿一句,您也如此觉得?也认为是无关紧要?”
那杨夫人的表情一滞!说什么也不对了!
王夫人见杨夫人闭了嘴,心中冷笑不已,哼!真以为自己仗着德妃的势就可以横着走了不成!“怎么还不去?”
杨倩听了王夫人这句极有威严的话,脸色是红了白,白了红,倒极是好看了!
杨倩无奈,只得上前磕头认错。
眼见磕了两个头,还差一个了。那静依却道:“母亲,这如何使得?您快别让她磕了!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人家会说我们得理不饶人了。”
杨倩正要再磕下去的身形一顿,就这样僵在了半截,是直起来也不是,磕下去,又有些不甘心。心里怒骂道,苏静依你个贱人,若是真是为我说话,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已经是磕了两个了才说!
而顾氏却道:“依依,你呀,就是心太善了。咱们都被人家欺负到头顶上了,你还要为人家说话!不行,母亲不依。”
杨倩听了,面皮发紧,待要继续磕下去时,不想静依又道:“母亲,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就算了吧。”
说完,看了舅母刘氏一眼。
刘氏现在哪里还不懂这静依要干嘛?心里偷笑了一把道:“依依呀!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你心善是好事,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让人家以为这是件小事,无需介怀!若是此人觉得恶小,而常为之。你的心善不成了助长了她人的做恶之心?”
静依强忍了笑意,这个舅母还真是厉害,骂人都不带脏话的!
果然看那杨夫人和杨倩的脸上是窘迫万分,杨倩更是面皮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崔茜茜此时也是看了出来,这静依就是要让那杨倩丢脸了,不由得拿帕子掩了唇偷笑。
杨倩赶忙将最后一个头磕了,迅速起身,站在了王夫人的身后。
静依斜睨了她一眼,杨倩,刚才只不过是让你多跪了一会儿,你以为此事就算是完了?
这时,几个嬷嬷也将在花房内偷情的两个人带了上来。那男子,自是不必说,是王良无疑。而那女子竟是崔茜茜的三妹,崔茉莉!
崔茉莉已是重新换了一套衣衫,可仍是掩盖不了她颈子上的红痕,只见她拿着帕子,正嘤嘤地哭着。
白氏脸一冷,怒道:“别哭了!做下了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还有何脸哭?”
那崔茉莉跪拜道:“母亲,还请母亲为女儿做主呀!女儿并不认得此人,并不知此事是如何发生的呀!”
那王良平日里虽是聪明,可是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等事,而且满屋子的贵夫人们,自己正想着该如何脱身,便听那崔茉莉如此一说,不由得怒道:“你胡说!你如何会不知道。我一进去时,你就躺在床上了,身上已是不着寸缕了。”
那崔茉莉的脸一白,瘫软在地道:“你!你这恶痞!究竟是何人派你来污了我的清白?你简直是目无王法!”
那王良却道:“你胡说!”
那白氏的手掌在桌子上狠狠一拍,怒道:“闭嘴!简直是不知所谓!”
二人吓得看了座上的白氏一眼,不敢再说话。
白氏冷声道:“王良,我且问你。你是如何进了我定国公府的后花园?为何出现在那里?”
王良听此一问,吓得冒了一身的冷汗,是呀,自己该如何解释呢?自己明明是在定国公府的书房里等候定国公大人,如何会到了这花房呢?还,还与这位小姐有了露水情缘?
白氏见王良答不出,便又道:“来人哪,去前院儿问问,王良是何时来到府上的?又是何时进了后花园?进园子时,有无人相陪?”
“是。”两名嬷嬷应了,便退了出去,直奔前院儿。
王夫人喝道:“你这孽子!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父亲寄厚望于你,而你好歹也是朝廷正六品的命官,如何就这般的不知检点?你如何对得起你的父亲?”
王良闻言,心思转动,王夫人这话明着是在教训自己,可是暗地里却是告诉他,自己是朝廷命官,父亲又是吏部尚书,断不会有性命之忧,思及此,感激地朝王夫人望了一眼。
那杨夫人道:“亲家夫人也不必动怒。这女婿向来洁身自好,从未在一些不雅的场合出现过。想来这次,只怕是遭人算计了。”
静依淡笑不语,这杨夫人只怕是不知道,这王良,是被自己的这个庶女和大皇子联手算计的吧?也许,还得加上一个宋姨娘。思及此,静依不动声色地向那个宋姨娘所站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见那宋姨娘面有焦虑,似是有些害怕了。
王良道:“晚辈本来是在外书房等待定国公大人的,可是后来有一丫环过来传话,说是府上的小姐对晚辈仰慕已久,希望能在后花园一叙。晚辈并未多想,便到了后花园,后来那丫环又说小姐在花房等候,想以花为题,赋诗会友。晚辈这才进了花房。之后,便发生了那件事。”
这王良还真是会说,如此一来,自己就没了半点责任,而杨倩显然也是松了一口气,定国公府上的庶女,做王良的正室那可是绰绰有余了!
崔茉莉却是哭喊道:“你胡说!我何时命丫环传话与你了?又几时说过仰慕你了?简直是一派胡言!”
崔茜茜上前一步道:“王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先不说你话中的真假,单说你听了丫环的传话就进了后花园,便是大大地有违礼数了!你堂堂的朝廷六品命官,竟是不知擅闯国公府后宅是何罪名吗?还是说你王公子以为我这定国公府,是换了主子了?一个小小的丫环便可以做主改了我国公府的规矩了?”
崔茜茜一番话,让王良心惊不已,本来是想着找个借口把自己摘出来,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那崔茉莉哭道:“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呀。姐姐,母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呀!”
崔茉莉的一番话,让王良又起了别的心思,定国公只有一位嫡长女,其它的女儿皆是庶出。反正自己与她的确是有了肌肤之亲,她已是不可能再嫁给旁人了。自己现在若是态度好上一些,说不定,这定国公夫人会允了他,让其为自己的妾室,这样一来,自己不但没有损失,只怕以后,还会得到定国公的扶持!岂不是美哉!
王良如此一想,便跪下道:“崔夫人,此事无论是何原因而致如此,都是晚辈的过错。现在这位小姐既已与晚辈有了肌肤之亲,还请夫人宽佑,就允许晚辈迎娶了这位小姐。”
白氏听了这话,脸色已是稍微好转了。本来此事弄成这样,也是那崔茉莉没脸,万一传的难听了,只怕是还要污了茜茜的名声。现在这王良既然自己提出来了,自然就好办了。
可偏偏此时那崔茉莉却是尖叫道:“不要!母亲,女儿不愿嫁给她!是她毁了女儿的清白,女儿怎能嫁给这种小人!还求母亲莫要应了。”
白氏不悦地看了崔茉莉一眼,这个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一点儿眉眼高低也看不出来,现在不嫁他,还能嫁谁?当真是个蠢的!
白氏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既然王公子有意迎娶茉莉,此事就先压下吧。你们将三小姐扶下去,好生照顾着。莫要再说什么乱子。好好等着成亲就是了。”
两位嬷嬷将有些呆怔的崔茉莉扶了下去。白氏又对在场的夫人们赔了礼道:“好好一个宴会,如今却是弄成了这个样子,还请诸位莫要怪罪。”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知道这是要商议一些细节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既然已是基本上敲定了,众人也没了看戏的心思,便都起身告辞了。
不一会儿,大厅内就只剩了白氏母女,顾氏母女,以及静依的舅母刘氏,还有杨家和王家的两位夫人以及杨倩。
白氏的语气稍有缓和道:“如此说来,你何时来迎娶她为妻?”
这话一问出来,在场的人皆是神色一变!全都齐齐地看向了那王良的正室杨倩!
杨倩虽是庶出,可也是德妃的亲侄女!这白氏现在问出这么一句,将那杨倩置于何地?而且这厅内,还有杨倩的嫡母杨夫人在场!
王良却是神色不变,“回夫人,王良已有正妻,愿娶崔小姐为平妻。不知夫人以为如何?”
平妻?这平妻虽也是妻,可是不同于嫡妻!平妻在嫡妻面前同样是要执妾礼的!静依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王良还真是打的好算盘,两边都不得罪!只是,遇到了白氏,只怕你这如意算盘是打不成了。
果然,那白氏听了,面色一沉,冷声道:“平妻?你以为我定国公府好欺是如何?你一个外男,无辜进了我定国公府的后院儿!我倒要进宫去问上一问,这朝廷还有没有规矩礼仪了?本夫人今日把话放在这儿,要么,你就迎娶她为正室;要么,我就做主,让她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而你王良,就等着本夫人进宫告状吧!”
说完,作势就要起身回后院,看那架势,是要立刻回去换了朝服进宫了。
刘氏和顾氏忙起身拦了,又轻劝着。
王夫人和王良可是心中大惊!这定国公府可是与别的国公府不同!老定国公当年可是兄弟七人,为了报效朝廷,是硬生生地折扣了六人,只余老定国公一人存活!先皇和皇上因此大为感念这定国公府!但凡是宫中有的美酒佳肴,后宫中可以没有,但是这定国公必须要有!由此可见皇上对定国公府有多看重!若是白氏真的闹进了宫里,别说王良人头不保,只怕是其父也要被贬官职的!
而那杨倩此时已是后悔莫及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苏静依的主意!如今事情没办成,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叫她如何静得下心来!
静依在一旁看着杨倩有些恼恨的表情,心中暗笑,杨倩,七年前你打我表姐的主意,现在又来打我的主意,看来,你的日子是过得太舒服了,太闲了些,才会有心思插手旁人的事,既如此,本小姐就再添把火,给你找点事情做!让你好好地忙活一番!看你还敢不敢再出这些歪主意!
静依走至崔茜茜身边,问道:“崔姐姐,刚才那王公子明明说的不是迎娶茉莉妹妹吗?怎么这一会儿,又反悔了?”
王良急道:“苏小姐听错了,在下的确是要迎娶三小姐,只不过是娶为平妻而已。”
静依仿佛这才听明白一般,喃喃道:“王公子居然想着娶定国公府的三小姐为平妻?”说着抬眼看了杨倩一眼,又对崔茜茜道:“这也太说不过去了。难怪伯母会这般生气。”
王良听了一愣!是呀!人家崔茉莉虽是庶出,可也是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嫁给他一个六品小官为平妻,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王良偷偷打量了这杨倩一眼,虽然她出身镇西将军府,可也只是一名庶女,虽然有个德妃做姑姑,可是镇西将军府如何能与定国公府相提并论?这定国公的爵位可是世袭罔替!那可是永不降爵的!如此一想,娶那崔茉莉为平妻的确是委屈了些。
王良想着改口娶崔茉莉为正妻,可是一看自己的岳母就在这里坐着,瞧着自己,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了。
屋子正胶着着,气氛也是有些沉闷。便见刚才白氏打发去前院的两位嬷嬷回来了。
一位嬷嬷行了礼,回道:“启禀夫人,奴婢等人问过了,并没有人看到有丫环进入老爷的书房,也没有人看到这王公子进入后花园。只是看到王公子一人在老爷的书房待了会儿后,在前院里闲逛了逛,至于是不是那个时候偷溜进后院儿的,奴婢等就不知道了。”
静依听了这嬷嬷的回话,险些笑出声来。这白氏也真是好手段,只需一个眼神,那嬷嬷便知道事情该如何做,话该如何说了。一个‘偷溜’,便是定了这王公子,擅闯定国公府后院儿的行为了!如此一来,对于王夫人和王良来说,事情就麻烦了多了!
果然那王良一急,“怎么会没有?我随那丫环出书房的门时,门口的护卫应是看见了才是。”
崔茜茜却是冷笑一声,“既然王公子执意有此一说,倒也不难,就请王公子说出那丫环长的何等模样,穿了什么衣服?什么料子的?什么颜色的?什么款式的?王公子说了出来,我们也好仔细地在府上找一找,还王公子一个清白!”
王良一愣,被崔茜茜这连珠炮似地一问,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静依站在崔茜茜身旁,笑道:“崔姐姐,只怕是没有此人了。你瞧王公子现在这个样子也该知道,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罢了!若是真有,为何王公子迟迟不答?”
杨倩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道:“苏小姐这话说的也太满了。我家相公一时说不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一个大男人如何会去细细看那丫环的模样?还要注意她的衣服料子?苏小姐此言,岂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静依听了,却是不怒反笑,对着崔茜茜和白氏道:“伯母,崔姐姐,你们刚才可是都听到了,人家王公子可是正人君子呢,连丫环的裙衫都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敢看丫环的相貌!如何就进了后花园,与素未谋划面的三小姐私会呢?”
杨倩听了,脸一白。本来是要替王良说话的,现在反而是把王良给骂了个心口不一,内外不符!
王夫人瞪了那杨倩一眼,又看向王良,“你这孩子,既是做了,便做了。如何还有那么些个借口?”
王良被静依和王夫人的话,说的脸一红,瞪了杨倩一眼,不敢再吭声了。
这样僵持了一阵,仍是无果。白氏这里态度强硬,若是王夫人和王良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就上金鸾殿告御状!如此一来,那杨氏也不知该如何了。
本来嘛,那崔茉莉本就是庶女,以白氏的态度,大不了,让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可是如此一来,自己女婿的前途就彻底没了!而德妃将杨倩嫁给这王良的这步棋自然也就废了!想到自家的利益和大皇子的利益,杨氏瞥了那杨倩一眼,反正这个女儿也不是自己生的,作妻作妾,又有什么不一样?
杨夫人想通了这一环,便起身道:“罢了,你们王府的事儿,本夫人也不想管了,只是我有句话搁在这儿,我杨家的女儿,虽不能作正室,也是不可能作妾的!”说完,也不管他人的态度如何,便径自离去了。
那杨倩听了一呆,半晌没回过神来,自己竟是被杨夫人给舍弃了吗?很明显,刚才杨夫人已是松了口,那崔茉莉定是王良的正妻了!
杨倩的身子轻晃了晃,扶了旁边的椅子一把,才勉强站定!自己这是作了什么孽呀!好端端地先是当众给人磕头赔罪,现在又是眼看着就没了正妻的位子!
杨倩的面色惨白,此刻的她真真是悔不该当初啊!可是事已至此,悔,又还有何用?
而王良见杨夫人松了口,立刻磕头道:“夫人,晚辈定当尽快准备,择日迎娶三小姐为正妻。此事,还要有劳母亲了。”
王夫人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她倒是没什么意见。至少白氏不会闹到皇上那里去,王良的性命保住了,老爷的官位也是保住了,自己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白氏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好歹是保住了定国公府的面子,也免得此事污及到崔茜茜了。
杨倩此时,已是完全缓了过来。她抬头看向苏静依的方向,见她正看着自己,不由得微惊!看那苏静依脸上漾着淡淡的笑看着自己,头上的水晶步摇轻晃,那自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点点头头的洒在她的身上,她今日本就是梳了一个飞仙髻,现在看来好似是刚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身上环绕着一层淡淡地柔光,那灵动的双眼透着睿智的光茫,让人不敢直视!
杨倩微定了定心神,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身旁的椅背,好似是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紧抓不放。
又隔了几日,京城中传出流言,说是杨倩自嫁给王良后,一直是无所出,所以王良求娶了定国公府的三小姐为正妻,而杨倩则是贬为了平妻。
不止如此,还有一则流言说是定国公府的宋姨娘与别的妾室争风吃醋,竟是想要给定国公用催情药,结果被查了出来,当即便被杖毙了!
司琴看着静依在桌前练着字,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静依练完了字,便吩咐人下去,只留了她和司画两人伺候。
静依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道:“司琴可是有心事?为何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司琴忙道:“小姐,您是如何得知那静微会对你不利的?”
静依笑道:“她怎么会无端地那么好心,来陪我挑衣服、首饰,不过是为了提前知道我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罢了。”
“那小姐又如何得知那位小公主可疑的呢?毕竟她才八岁,只是小孩子而已。”
静依摇摇头:“你们来我这儿之前,是在元熙的身边待过的。他身边有多危险,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八岁?哼!永远不要小看宫里的人,哪怕只是个小孩子,也极有可能是会随时害你的。”
“那小公主当真是狡猾,将你骗到花房那里,便赶忙出了定国公府,回宫了,甚至都没有跟定国公夫人辞行!现在想来,是怕被你记恨吧。”司琴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咱们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位小公主究竟是帮着大皇子的,还是帮着二皇子的?”
司琴沉思了片刻,“大皇子与二皇子同年封王,大皇子封为晋王,二皇子封为明王。二人现在皆是没有正妃。小姐,他们会不会都在打您的主意?”
“明王,自是不必说了。而晋王,想来是想着借着此事,毁了我,毁了明王,借而拉拢平南候府。只是没想到,被咱们给破了他这一局。至于以后,咱们静观其变吧。”
司画却是一脸担忧道:“小姐,若说以前晋王还没有要纳您为正妃的心思,可是现在却是极有可能有了。您如此聪慧,再加上平南候府和威远将军府。只怕他会改了主意。”
司琴也是点头,说道:“司画分析的有理,小姐,看来以后,咱们还是少出府为妙。”
静依点了点头,“我本来也没想着多露面,本来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的我,就算是一无是处,只怕那些人也是会惦记的。我只是没想到,定国公府里出了紫姬一事后,居然还有人打着定国公的主意!那个宋姨娘,很显然是晋王的人了!”
“小姐,那日我和司琴掳了那王良来,您是如何让那崔茉莉也出现在了花房呢?”司画问道。
静依轻轻一笑,“这就要多谢司墨了。挑好衣服那一晚,司墨在暗处跟着静微,见她将我的穿着让人透露了出去。几番周转,司墨虽不知是透露给了何人。可是我却知道定是有人要害我。所以当晚,我便让人给崔姐姐捎了信,让她布置了两个人,故意说次日明王会来。而且明王还与一位小姐约好了。次日,我看到那小公主时,便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那小公主句句不离花,而这后花园中,到处都是人,她们以为我疑心重,定然是会出园子,唯一一处僻静些的,便是那花房了。”
司画这才点头道:“我明白了。小姐去定国公府的次数多的都数不清了。自然对定国公府的后花园极为熟悉,所以后来你便对司琴使了眼色,要她去找崔小姐。然后就有丫环故意说走了嘴,说是明王约了一位穿着与你相同的女子在花房。如此一来,那崔茉莉自然就乐不可支地自己去了。”
“是呀,她常陪着崔茜茜,自然知道崔茜茜有一件与我相同的衣服,所以便趁她不在,偷了出来。去了花房赴约。”静依笑道:“这崔茉莉现在,只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司琴恨声道:“那怨得了谁?若不是她自己想着攀龙附凤,如何会有这般的下场?要我说,就是她活该!”
司画却是不明白道:“小姐为何要选中了崔茉莉呢?她与小姐好像没有过结吧?”
静依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窗外,“没有过结吗?未必呢!司琴,你告诉她。”
“是!”司琴转头对司画道:“自七年前那崔茉莉无端地送了一方古砚时,小姐便觉得不妥,后来元少爷走了,将京中一部分人手留给了小姐,小姐便一直派人暗中跟着她。可是她一直倒也规规规矩矩的,没跟什么人联系过。后来,一次偶然中,咱们的人注意到一位黑衣人与她有了联络。只是那人的功夫很高,咱们的人近不得身,所以虽是见过几次,却是听不清楚她们说的是什么。直到最近一次,小姐才确定,那崔茉莉背后的主子竟然是晋王!”
“晋王?”司琴惊叫道:“那这次的事情?”
静依摆了摆手,“这次的事情,她并不知情。她本来是奉了晋王的命令,监视崔茜茜的,是一步暗棋!当年白氏曾经提过要让崔茜茜嫁给大哥。可是后来母亲以大哥年幼为由,拒绝了。这些年来,不少人上门给崔姐姐提亲,都被白氏婉拒了。想来,她仍是坚持要让崔姐姐嫁于大哥了。现在母亲也是松了口,她本就喜欢崔姐姐,再加上崔姐姐这七年来,一直未曾许配人家,母亲心里终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现在咱们把崔茉莉直接给嫁了,崔姐姐身边自然就安全了,她安全了,那么大哥和候府也就安全了。”
司琴和司画点了点头,司画又问道:“那小姐为何独独选中了那王良呢?要知道前院里的公子们可是好几个呢。”
司琴用食指点了司画的头道:“笨哪!当然是为了让那个崔茉莉和杨倩一起狗咬狗了!”
静依轻笑了一声,“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两人一个上了房梁,一个去了外间。而从梁上跃下一个人影,正是司墨直接去了外间。
静依笑着摇了摇头,这三个姑娘对自己的保护可谓是周全至极,哪怕是在自己的府里,也是丝毫不肯放松。
静依躺在床上,想着今日之事实在是危险,倘若不是自己平日里去定国公府找崔茜茜的次数较多,只怕是今日就真的要困住了。那花房的另一侧有一扇小门,直通后花园的回廊,一般是没有人走的,还是七年前一次她和崔茜茜贪玩从那里走过。静依和明王初次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时,出去已是来不及了,不想那明王竟是闪身跃上了房梁,如此一来,这偏厅中独留自己一个女儿家倒也是说的过去了。
只不过明王没有想到的是,静依被隐在暗处的司墨也是抱上了房梁,而她刚上去,便见静微急匆匆地从花房另一侧进来了。而且着的衣衫竟然是还和静依相同!静微到了偏厅,见无人,以为是明王还未到,便坐在椅子上等,谁知静依在给明王和自己服下那解药时,便在香炉中加了一样东西,使其催情的效果更快、更明显。果然,崔茉莉只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泛热,便不由自主地脱起了衣裳。
而司琴和司画将点了睡穴的王良抬到偏厅门外后,便解了他的穴道,一脚将他踢进了偏厅!王良大惊,回头一看,却是没有半个影子,而一转头,却是看到仅着肚兜和亵裤的崔茉莉向自己扑来。王良暗道不好,自己定是被人设计了,想要挣开,可是那崔茉莉尚了催情香,而且药力极浓,如何能放过王良?
崔茉莉的一双玉臂如灵蛇一般缠着王良,魅眼如丝,双颊泛着桃色,裸露的肌肤也因为催情香的缘故而现粉色,引人遐想,再加上那催情香的药力也渐渐地在王良的身上显现出来,二人很快便纠缠在了一起。而这一切,正好是发生在外面众位夫人们的交谈中。
众人没有注意到,事实上,是崔茜茜自己避过了人群,自己来到了花房,待她进门后,静依才被司墨抱了下来,站在了崔茜茜身侧。
谁能想到,这苏静依自始至终就是一直待在花房的偏厅的?
静依翻了个身,想着大哥和元熙何时才能回来?轻叹了叹气,闭目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身在梁上的司琴猛地睁开了眼睛,俯在梁上,向下看去。
静依的屋内的烛火早已熄了,只放了两颗夜明珠,一颗置于案前,方便晚间练字;一颗置于床尾处,是为了夜里起来方便。
司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的窗子。因为是盛夏,所以静依晚间睡是总是开着窗子。
不过片刻,司琴便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自窗子跃进了屋内,看身形,显然是一男子,男子蒙了面,看不清楚样子。司琴见他向静依的床前走去,即刻飞身而下,出招攻向了来人。
两人都没有动兵器,只是拳脚相向,不过数招,外面的司画和司墨也进来加入了战局!
又过了数十招后,男子一闪,跳出圈外,出声道:“住手!”
三人一愣,这声音有些熟悉,可是却又是有些陌生。
只见来人摘下了面巾,三人一看,却是六皇子李赫李元熙!三人立刻跪拜在地,刚要出声,便被元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元熙让三人起来,笑道:“不错,都下去吧。”
三人立刻全部退了出去,到了外间。
元熙近前几步,看着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了七年的小丫头,如今已是长成大姑娘了!虽然尚未及笈,可是静依已是出落得倾城倾国之色了!
元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静依的睡颜,似是怎么也看不够一般,夜明珠淡淡地光晕将静依的脸庞映得还算是清晰。元熙看着静依睡着的眉眼,见她的眉心处,略有纠结,心中不由得浮上了一层心疼。
元熙坐在了床边,用那略有些粗糙的食指,在静依的眉心处轻抚。心中却是想着,七年了,你每晚都是如此吗?可是有人欺负了你?你竟是睡着了,都会蹙着眉?
元熙想到,她每次写给自己的信中的内容几乎都是一样的,最好几笔定是‘安好,勿念。’。想到此,元熙竟是略有些生气了,你就不会多写几个字吗?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每日里最为期盼的就是你的来信。可你每次都写的极少,只有薄薄一张纸,而且还写不满,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静依感觉到有人在抚着自己的额头,以为是在作梦,便用手挥了挥,这一挥可不打紧,却是挥到了元熙的手腕上。元熙本就在想着心事,哪想到她会突然挥出手来?
静依一挥手,碰到了实物,大惊,忙睁开眼睛一瞧,眼前竟是坐了一名熟悉的男子!
静依似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又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大眼睛看了看,然后猛地坐了起来,不可思议道:“元熙?”
元熙看了她的表情先是一喜,又是一恼,“怎么?七年不见,认不出我了吗?”
静依再次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喃喃地说道:“黑了些,更瘦了。”
不过是短短的六个字,元熙心里却是一暖。这就是静依,他的静依!真正心里关心自己,惦记自己的人!元熙面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是略有些湿润了。
而再看静依,那眼泪早已是成串成串地滴了下来。可是脸上却也是同样地带着笑意。
元熙笑着用大手将她脸上的泪擦了,轻哄道:“别哭,别哭!见到我,不高兴吗?”
静依却是带着哭腔道:“你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
元熙轻轻地将她揽在了怀里,轻轻道:“是呀,回来了。我回来了。”
两人未见时,便觉得有多的数不清的话要说,可是见了面,反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又如何开口了。
半晌后,静依终于止了泪,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没听说皇上下旨召你回京呀?”
元熙浅浅一笑,那微泛了些古铜色的脸上,竟是比之以前更为英俊迷人!尤其是那双眸子,幽深如深泉,让人只看一眼,便被紧紧地吸了进去,无法自拔!
“皇上下旨,只是将我和海朋召了回来。只不过这道旨意没有在朝廷上颁发,而是让人直接到了北疆传旨。”
“这么说,京城中的人们还不知道你和表姐夫回来了?”
元熙摇摇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身边也有不少朝臣的眼线,我回来的路上,已经受到了三次暗杀。还好我命大,无事。”
静依一惊,“那些人未何要对你下手?就因为你立了战功?可是这也说不通呀!你虽立了战功,可是皇上除了封你为征北将军,再无其它的赏赐和封号。可见他对你仍是不满意的。为何他们还要对你下手?你对他们来讲,并没有危险哪!”
元熙淡淡一笑,“这些年我在北疆,也有不少人向我示好。可是我一直没有表态,只是让他们感觉到我是有些摇摆不定罢了。想来,是有人心急了些,怕我成为对手,所以趁我现在尚未回京,根基未定,提早铲除了好。”
静依点点头,一脸担忧地看向他,“想不到,这七年,你竟是过的如此辛苦。”
元熙拉了静依的手道:“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想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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