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支正兵一前一后,把四支奇兵保卫在中间。”陶旭拿过一根树枝在地下画着示意图,“四支轻步兵在穿越狄兵营寨的时候务必要急速快行,不得陷入近身肉搏。”
出发前的重新整编中,陶旭把四支奇兵队全部改制成了毫无近战能力的轻步兵。这些轻步兵身负标枪、手举盾牌,身上不着寸甲,一旦陷入了近身肉搏,那就是送肉的节奏。
这些是陶旭专门为后赵军重甲步兵方阵和轻骑兵编队准备的菜,他可不想早早的在突击中送掉。
不管后赵军的营寨有多长多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离射阳城不会很远。
只要在后赵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前提下能快速通过,晋军就有机会以极小的代价抵达射阳城外的两军交战的阵地处。
“还有,”陶旭又在地下画了几个圆圈,“推进的时候,务必以队为单位,第一队站住阵地后原地坚守,直至后续部队全部通过,才继续向前。各队车轮前行,相互掩护。”
荀羡立即表示反对,“狄兵营寨重重,虽然看起来都是伤兵,但万一合围上来,我军后队势必难以脱离战斗,这样前进,必将全军陷于险境。况我军兵微将寡,更当合势齐力,才能一股破敌。”
各押官们都把头望向了荀羡。自从建军以来,这支部队里一向都是陶旭一个人说了算,从没有人敢反驳他。
然而事实也证明了陶旭的布置的确都对,怎么今天荀羡突然表示反对了呢?
陶旭也是愕然,但他仔细一想,也有道理。现在他手里八个满编步兵队加上四个半编步兵队,不过四五百人的规模。如果再分兵的确有陷入拉锯战的风险。
“善!”陶旭居然同意了。
顾不上部下们的惊奇,陶旭也来不及解释,他直接下令道:“那就按照荀参军的意见。龙队的押官呢?你们队打头阵,虎队打尾阵,其余不变。其他各队腾出重甲让给这两队,准备完成就立刻出发!”
长官下了命令,各押官当即领命而去,向各队下达起作战命令来。
“子初,你怎么这么快就…..”
乘着各队正在进行战前紧急准备的时候,荀羡有些好奇的问到陶旭。说实话,他自己心里都没有预料到陶旭会毫不犹豫地采纳他的建议。
“你说的对,我当然会采纳!”陶旭一边穿着甲胄,一边面无表情地答道,“无论是谁,只要说的对,我就会采纳。更何况,我信你!”
荀羡看着陶旭眼里信任的眼神,也收起了笑容。这时候无声胜过有声,一切都不需要再多言了。
晋军人数不多,加之又只是微调整,很快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在陶旭的指令下,晋军全体下马步行作战。只留了几个侦察轻骑。陶旭另外给他们留了任务。
晋军沿着湖边的小树林,利用地形掩护,尽可能的接近后赵营寨,缩短冲锋路程。也幸好晋军人数不多,不然光凭着脚步声,晋军也无法发起突然袭击。
“预备…..冲!~”
待走到了树林的边缘,陶旭一声令下,晋军立刻悄无声息的直奔后赵营寨大门而去。
在陶旭的严格约束下,晋军金鼓不鸣,士兵全体静默,一群人毫无感情直接冲锋。
后赵军还没发应过来,一些正在乘人之危敲诈勒索的后赵士兵还在有说有笑的做着买卖。至于地上躺着的后赵伤兵,那就更没心情去管一支路过的陌生部队了。
晋军一路疾行,也不和沿路的后赵军搭话,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冲,遇到挡路的就毫不留情的推开。
可饶是如此,沿途的后赵军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有些后赵士兵骂骂咧咧地质问晋军是哪个将领手下的部队,如此蛮横无理。
就这么走出了三百多步,才有个别后赵士兵反应过来,厉声质问晋军究竟是哪部分的。可晋军依旧无人回应,好像全体都是哑巴一般。
陶旭虽然脸上镇定,但心里也是慌的一批。四面八方都是后赵士兵,连绵不绝的都是后赵军的营寨,根本看不出通向哪里。晋军只是沿着营寨内最宽广的大路一路闷头猛冲。
“去抓个舌头。”陶旭轻轻一拍荀羡的肩膀,荀羡立刻会意。
他带着两名晋军从营帐里随便找了个士兵就拉到陶旭面前。
“前线怎么走?”
后赵士兵还一脸的懵逼,自己睡觉睡的好好的,怎么就出来一堆人问自己话呢?
可他也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的指了一个方向。
“走!”陶旭也顾不上和他说话,顺手一推就把他推出队伍外。
附近的后赵士兵见这支队伍如此奇怪,不由得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谁啊?”
“他刚才问你什么?”
不少人纷纷上来问那被打断睡觉的士兵。
可那后赵兵也是一脸的懵圈。
***
后赵军围攻射阳已经整整十二天了。
负责围攻的后赵军将领是新任的徐州刺史张貉。他奉后赵天王石虎之命,先杀了之前和桓温暗通款曲的旧徐州刺史,新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动青徐二州全部兵力南下伐晋。
石虎对于自己手下和东晋勾连十分愤怒。对于这次南征,张貉知道,天王能接受的最低底线就是消灭桓温。
为此,张貉不敢怠慢。为了活捉桓温,他亲自负责淮阴方向的战事。甚至不惜调动大批舟船佯攻长江沿线,调走了郗鉴的主力。
在没有郗鉴主力的救援下,张貉可不信仅凭郗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解这射阳之围。
张貉自从投入先帝石勒的麾下,至今已有二十年的军龄。凭借着累积的战功,他一不靠裙带,二不靠贿赂,一步步做到徐州刺史、出任方伯的位置着实不易。
虽然天王的底线很低,但他自己给自己加了码,此次南征不仅要生擒桓温,更要占据淮南的大片土地,逼迫晋廷承认,造成既定事实,为大赵开疆拓土,才算合格。
当然,如果能为自己家捞点好处,那就更完美了。
可前线这些酒囊饭袋居然连一个桓温都捉不住,不得不逼得他亲自上阵,督促起战事来。
“将军,午时已到!”手下的小卒小心翼翼的向张貉汇报,这几天久攻不下,反而死伤惨重,将军的心情可着实不好。